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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湖宝石(张公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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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十个月不更新,有感而发作此文
人物属于最最亲爱的大风刮过
ooc逻辑废文笔渣属于我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3-28 23:06回复
    01
    “再行军数日,便可到都泽的王都了。都泽地小人少,兵也不多,一路来没遇见什么抵抗。长安,明日你带一队轻装人马先至王都,若那国主认罪俯首,可稍减去他的罪责。江城,你另带一队去寻找水源。沛然就仍留在军中。”
    “是。”
    “是。”
    “是。”
    “禀殿下,粮草起火了!”
    “什么!”
    “殿下小心!”
    “殿下——”
    “爷,这位爷,你看看我这钗,这上面的可是都泽国的国宝珠尔纳,最是碧蓝剔透,拿一支赠与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您瞧瞧这蓝,小的说不好,真是,再晴的天儿也没有这么好看的——”
    那摊前的公子果然感兴趣地拿起了一支细细端详。
    我在心里叹气。
    又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那公子说:“这就是都泽国的珠尔纳宝石?果然如晴空碧水,见之忘俗。多少钱,我要了。”
    那摊主说:“爷要的话,只要十两。”
    我忍不住道:“陈二,你也忒坑了些。”
    那公子转头看向我,迟疑了一瞬,道:“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摊主立刻急了:“你懂什么,不明白就别乱说!这是都泽王都才出产的宝石,珍贵着呢!”
    我站起身,笑道:“只有都泽王都才出产,是不假。然而那都泽王都外有一片大湖,湖边满山满岸都是这种石头,那里的人都当做寻常沙砾,怎么到了这京城就身价飞涨了?”
    摊主怒了:“呸!那都泽的国王,王子,戴的不是这个?当年进贡给先帝爷爷的不是珠尔纳?莫老瞎你不懂就别瞎掺和。”
    我道:“我是瞎,可我又不傻。当年进献给先帝的乃是都泽国的传世国宝,足有人头大。便是一个鸡蛋,长到那么大也是件异物了,何况是宝石呢?你这个……”我从那公子手里接过这支钗,摸了摸,豌豆粒大小:“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兰珏在亭中坐。
    此亭临水,正面一池荷花,微风拂过,馨香迎面,令人神清气爽。
    家人低声道:“老爷,王侍郎和张郎中来访。”
    兰珏叹了口气:“让他们到这儿来吧。懒得动了。”
    家人退下了。
    王侍郎,即刑部侍郎王砚;张郎中,即刑部郎中张屏。
    这两人一起来,准没什么好事儿。
    果然,这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走来。王砚还好,尚算衣冠整洁,张屏的袍角却沾了几块泥巴,裤腿上还挂着数根新鲜的草叶。兰珏几乎能想象得到他是怎么穿着这一身衣服上树下坑翻完死尸就来了他这侍郎府的。
    两人到了近前,王砚露齿一笑:“佩之,今日有件事,要麻烦你了。”
    兰珏道:“何事?”
    王砚道:“走吧,路上再说。这事有些急,一刻也耽搁不得。”
    兰珏起身:“能让王侍郎如此焦急,真是稀奇。去哪?”
    王砚道:“宝华宫。”
    兰珏挑眉。
    宝华宫,是番邦上宾来朝时居住的地方。
    “莫非,是那都泽丞相出事了?”
    月前,都泽上一任国君钦玚王薨了,由他的独子继位。都泽的丞相哲澜代表新君来朝,求个册封。当时是兰珏领着人和这位丞相打的交道。此人谦逊知礼,不卑不亢,十分识趣,和他相处极舒服容易。兰珏当时还暗暗庆幸此次接了个轻松简单的活计。
    张屏道:“都泽丞相哲澜,昨晚戌时在宝华宫庭院饮酒,不许他人靠近。今天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兰珏道:“怎么死的?”
    他们这时已经坐上了马车。马跑得急,车里十分颠簸。王砚的声音幽幽道:“被暗器打穿了头骨,脑浆撒了一地。”
    兰珏倒吸一口冷气。
    宝华宫到了。
    守门的人认识王大公子,放了他们进去。王砚大步当先,边走边催促:“佩之,张屏,你们快些。”
    张屏不用他说,兰珏却不像王砚身强体壮,疾走一段之后有些吃力,笑道:“墨闻兄,别急,番邦之事不归京兆府管,不用担心冯大人抢了你的案子。”
    王砚道:“不是为这个——到了你就知道了。”
    兰珏看张屏,张屏面色沉静,眼神飘忽,兰珏知道他是在走神。
    罢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靠谱。
    哲澜的院子是兰珏给安排的。都泽国富庶,对天朝也恭顺,所以安排了离正殿不远不近的一间。既能显示亲近,又不妨碍出行。
    王砚跨进院门,对着里边行礼:“启禀陛下,臣等将兰侍郎请来了。”
    兰珏张屏也跟着跪下。
    永宣帝道:“平身。兰卿——”
    兰珏忙道:“臣在。”
    永宣帝沉声道:“哲澜丞相是你安排接见的,也是你与他接触最多。这几日你就配合王卿与张屏,务必破解此案!有进展时,立刻呈报给朕。”
    兰珏道:“臣领旨。”
    永宣帝走了。
    兰珏问王砚:“这是怎么了,怎么陛下亲自过问?”
    王砚道:“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件案子由不得陛下不上心。佩之,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兰珏苦笑:“墨闻兄,饶了我吧。”
    张屏道:“十年前的今天,是钦珂王子斩首的日子。”
    兰珏肃然。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3-28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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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十年前他初入仕途,还是个微末小吏。当时的钦珂王子是都泽的储君,来朝进贡,以示对天朝的臣服。
      都泽国王年事已高,钦珂王子此番回国之后或许就要继承王位。所以都泽虽小又贫,与天朝仅有一线国土相交,礼部和鸿胪寺也没有怠慢他,按规矩引他觐见了先帝。
      钦珂王子,长相极其俊美。
      王子的母亲是拜曼人,他遗传了母亲的容貌,生了一双如晴空碧水的蓝眸。
      张屏道:“下官听闻,当年有一种传言,说先帝与钦珂王子有情。”
      兰珏道:“不可妄议先帝。”
      张屏默默看着他。
      兰珏在心中叹息。
      这样说,其实也没错。
      先帝与钦珂王子,算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钦珂王子相貌俊美,谈吐不俗。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先帝当年见了他后,惊为天人,每每召见,与之同进同出,同起同卧。
      有一次,先帝在郊外围猎,和钦珂王子比试谁能猎到当天的第一只猎物。
      钦珂王子精通骑射,先帝当然不是他的对手。王子的猎物在马屁股后面挂了一长串,先帝连个兔子都没猎到。
      先帝当时毕竟年轻,赌气下马,要自己一个人去打一头厉害的猎物给他瞧瞧。
      虽说这是皇家围场,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先帝体弱力小,钦珂王子不敢真让他一个人走了,也下马跟随。
      先帝嫌弃他,不许他离得太近,他就笑嘻嘻地跟在三步开外。
      钦珂王子武艺高强,于箭术上尤有造诣,能射落百丈高的飞鸟。他此时身上带了弓箭长刀,又和先帝关系亲密,随从们以为万无一失,不必跟随了。
      哪知道,就在他二人走到一处缓坡前时,钦珂王子突然伸手推了先帝一把,先帝正在俯身查看野兽足迹,没有留神,直接被推得滚到了坡底。
      随从大哗,马上下马去扶先帝,带刀的侍卫直接把钦珂王子围了起来。
      钦珂王子很镇定,甚至带着笑意问先帝怎么样了。
      先帝滚下去的时候脑袋磕上了一块石头,昏过去了。
      这一昏,就是半个多月没有醒来。
      钦珂王子早就被下了天牢。初时还曾辩解过那天他是看见一条毒蛇向先帝游去,一时情急才推他的。可且不说那时根本不是毒蛇出没的季节,皇家的围场连哪个坑里有几只地鼠都明白登记过,怎容一条毒蛇窜到先帝眼前?那天之后再搜查现场,也并没有找到什么蛇窝。后来钦珂王子也不争辩了,默默在天牢里蹲着。
      原本,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邻国王子行刺主君,是要出兵讨伐的;往小了说,可能就是个误会,也许那天真的有一条蛇,只是逃得快,没被发现。就算没有误会,钦珂王子乃是故意要推先帝下坡的,也没有这样的行刺手法。他身怀武艺,能拉开一石的大弓,随便找个机会就能把先帝的头壳拍得稀烂,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把先帝推下一个缓坡,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是以,先帝昏迷的这半个月里,钦珂王子虽然蹲在天牢,却没有受到什么拷打虐待。他毕竟是先帝面前的红人,等先帝醒了,可能还是要继续宠幸他的。便是先帝不再宠幸他,他也是邻国的储君,所以上到刑部官员下到天牢狱卒,都把他好好地供着,有床有被,四菜一汤。
      此事的转折,出现在先帝昏迷后的半个月。
      钦珂王子被下了天牢,他从都泽带来的随从们都被软禁在宝华宫。其中一个心腹觉得王子这一波悬了,于是收拾了几封王子的私密书信,上交给了朝廷。
      王砚道:“想来这几封信里,写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兰珏点头:“这几封信是发给缂莫国大汗的。言辞虽模糊含混,意旨却极亲近。”
      都泽虽为天朝属国,却与天朝交界极小,和西域大国缂莫汗国的交界倒是更大些。缂莫在西域有广袤领土,不向天朝称臣进贡,两国关系一直不尴不尬。这个节骨眼上爆出钦珂王子和缂莫大汗有染,如同往炸药桶里扔上一颗火球一般。
      几位老臣当即在朝堂长跪不起,请暂摄朝政的先怀王斩杀钦珂,出兵征讨都泽。
      张屏道:“钦珂王子是否有意刺杀先帝,又是否有与缂莫媾和背叛天朝,皆未明朗。应待先帝苏醒,向都泽发书质问,方能裁决怎样处置钦珂王子。”
      兰珏道:“当时也有个人这样说。”
      这个人,是先怀王的心腹将领,名叫季长安。
      这位季将军道,钦珂王子一案疑点颇多,且涉及两国邦交,不宜匆匆定论,应待先帝醒来,请圣上裁决。
      王砚道:“事后听来,季将军之言语颇客观公允。但在当时,却险些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当时先帝昏迷未醒,一应朝政由先怀王暂领。皇后每日在寝宫哭完先帝哭太子,只恨不能亲自去天牢里掐死那个祸国的钦珂王子。季长安进言之后,原本怒急攻心的先怀王也冷静了下来。皇后疑心先怀王打算放着先帝自生自灭,于是披散头发冲进议事堂,扑通一声跪在先怀王面前,撕心裂肺地哭求怀王为先帝讨个公道。
      王砚道:“于是先怀王不得不下令将钦珂王子斩首,然后亲自领兵讨伐都泽。季将军也被降罪,夺去官职。原本还要罚得更狠,只是先怀王为他求情,于是仍准许他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3-28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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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珏在心中叹气,越发忧心张屏的仕途。
        王砚道:“本部院大抵明白是哪里不同了。只是如今谁也不知道,你我二人究竟孰对孰错。也罢,按你的那想法,接下来该查什么?”
        张屏道:“下官想查十年来各地盐价。”
        王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你就要去户部找虞玧了。本部院这条线与你不同。佩之,你跟哪个?”
        张屏道:“下官这里,没有需要兰大人帮忙的地方。”
        王砚道:“也好。本部院倒是不得不劳烦兰侍郎了。”
        兰珏笑道:“不劳烦。”
        张屏行了一礼,自去户部查档案了。
        王砚对兰珏道:“走吧,佩之,换身衣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兰珏道:“去何处?”
        王砚道:“哲澜前日,在城郊踏青,偶遇一人。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在院子里饮酒,让人给杀了。我们须得会会他遇见的人。”
        兰珏道:“他遇见了谁?”
        王砚的表情一时难以言喻:“怀王殿下。”
        兰珏沉默。
        竟是怀王。
        都泽来朝之时,怀王一向告病在家,不与来使相见。
        这二人狭路相逢,晚上回去之后也不知谁更郁郁。
        王砚道:“怀王殿下……可能如今心情不太好。我家随从说他又去了昨日的地方赏景,似乎不知哲澜已死。我一人前去,太突兀。委屈佩之你了。”
        兰珏道:“我懂。”
        此番人命关天,又涉及两国邦交,怀王的话不得不套。王砚的意思乃是要他当个捧哏陪笑的,免得到时候当真言语冲突冒犯了怀王。
        王砚道:“辛苦佩之了。”
        兰珏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昨日怀王殿下遇见哲澜时身边都跟着谁?如今身边又跟着谁?”
        别是跟着几个皇子王孙,事情就难办了。
        王砚道:“怀王身边,昨日与今日,除了两三个侍卫随在暗处,就只有一个蒙眼道人。”
        “蒙眼道人?”
        王砚点头:“说是在街市上认识的。怀王以商户子的身份与他相交,时常一起四下冶游,交情甚笃的样子。”
        兰珏大概能想象得到是个什么样子的蒙眼道人了。
        果然,他们两个换好衣服到了地方,就见怀王景承浚和一位甚是俊美的白衣道人坐在一处。那道人拿白绫遮眼,与怀王聊天说笑,气氛十分和谐。
        王砚兰珏上前见礼。怀王也不惊讶,招呼他们落座。
        那道人看不见他们,于是问怀王:“承公子,这二位是?”
        怀王为他介绍:“这是王公子,这是兰公子,我家里的故交。”
        道人抱拳:“在下莫问。”
        王砚挑眉:“道长此号,甚有深意。”
        莫问爽朗一笑:“自己取的,没什么深意。莫问吉凶,莫问前程。算算姻缘,挣点钱花。”
        王砚道:“道长好潇洒!”
        莫问道:“因我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
        话音未落,怀王和他都笑了起来。
        兰珏道:“道长一身浩然正气,可看不出来是个假道士。”
        莫问道:“看不出来是个假道士,可见确实是个假道士。”
        怀王笑道:“你们不知,”指着莫问,“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搅了别人一桩生意,那卖主恼羞成怒,追在后面把他平日里仗着一张脸坑小媳妇胭脂钱的事儿全抖了出来,弄得他再难于那一处摆摊算命,这才有空成日与我闲逛。”
        莫问扬眉:“罢了罢了,往后承公子要十两银子买人家二十文的头钗送姑娘,我再也不拦着了。只是承公子家大业大乐得当冤大头,人家姑娘可不乐意收这种钗子,少不得要坏了承公子的好事,可不要怪我不帮着你。”
        户部侍郎虞玧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说你要查什么?”
        张屏道:“回侍郎大人,下官想调十年来都泽关税之档。”
        虞玧笑容不变:“都泽的记录并无单本,是与西域诸国的朝贡、受赏、册封、征战合订为一册。且属国关税素无独列之理,应是混在了朝贡列下,张郎中又要查十年之久,恐怕不容易。”
        张屏道:“不容易,也得查。”
        虞玧又叹道:“张郎中,不是我虞某人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户部的档关系一国民生,不是我说给你调就可以给你调的,何况你又要查邻国关税。如今都泽的丞相还在宝华宫里住着,你查他们的税,不是打他们的脸?闹起来大家面上无光。今天就是你们王侍郎的爹来了我这里,档不能调,也是不能调。”
        说罢,他又觑了觑此人面色,思索这人若还是不识趣,该拿他怎么办。
        早闻王砚手下有一得力干将,其严肃板整,冯邰多有不及,想来就是此生。
        虞玧正做好了拉磨的准备,就见此人恭恭敬敬一礼:“那请大人准许下官查阅十年以来全国盐价。”
        虞玧的笑容有些僵。
        他遭了此生的算计。
        此生早已料定他绝不会允调都泽之档,所以故意先说出来,好叫他绞尽脑汁地拒绝,实则他本意不在都泽而在盐价。已经如此冷硬地拒了他调都泽之档,就定然不能再拒他查盐价了。
        然而虞玧深知,他是不愿让这人查盐价的。
        他恨恨咬牙,叫来一个小吏。
        “你带张郎中,去后院卷宗库盐政房,他想看什么档就给他拿什么档!”
        张屏施礼告退。
        虞玧吐出一口气。
        查吧查吧,一堆破纸,还能查出花来?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3-28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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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珏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左边兴致勃勃的王砚,在心里摇摇头。
          他们四人在亭中坐了一上午,天南地北扯了不知多少闲话,也难为他不累。
          此亭正坐在湖心一处小洲上,水面波光粼粼,偶有鱼儿越出水面。
          一只翠鸟扑棱棱打亭边飞过。
          王砚的目光随它而去。
          怀王笑道:“怎么,王公子,技痒了?”
          王砚嘿笑:“不敢,只是看它好看罢了。”
          莫问却道:“你想要那鸟?”
          怀王恍然:“原来是你技痒了。”
          王砚迟疑道:“这……”
          莫问摸了摸眼上的白绫,笑道:“你介意这个?不用担心。”
          他从桌子上摸了一颗啃剩下的杏核,走到亭边,等到翠鸟飞到陆地上空时抬手将杏核射出,将那鸟打得落在了地上。
          他上前去将鸟捡起来,捧回了亭子:“没伤到骨骼羽翼,带回去好好喂,能养很久。”
          翠鸟在他手中吱吱地叫着,不敢挣扎。
          王砚凑过来摸了摸,可惜道:“我家里几个小崽子,这玩意儿但凡让他们见了就免不了被折腾死,可惜了。”
          莫问又将它递给怀王。
          怀王接过来,稀罕地摸了几把,忽然感慨道:“小时候看见我娘簪子上点的翠鸟毛好看,就非得缠着我爹给我弄只翠鸟来,他也答应了。只是我爹忙,忙着忙着就总把这事儿给忘了。等他不忙了,想起来了,也就入冬了,这东西也不出来了。后来我也忘了,就不了了之了。”
          莫问轻声道:“现在你有了。”
          怀王道:“嗯。多谢你。”
          王砚道:“道长这一手听声辩位之术,可谓是当世无双了。”
          莫问笑道:“无双是不敢当的。与我比肩者,一二人耳。”
          怀王笑道:“这就抖擞起来了。”
          莫问摇头:“并非我抖擞,事实就是如此。”
          怀王道:“若说神箭手,我也见过两人,都没你这般爱夸耀。”
          莫问道:“你怎知是人家不爱夸耀?不爱在凡人如你这般面前夸耀罢了。”
          兰珏道:“这世间精于箭道之人本就不多,登峰造极的更少,公子竟见过两人?”
          怀王道:“不只见过,其中一个,还与我有些渊源。”
          莫问道:“什么渊源?”
          见他感兴趣,怀王便道:“这人,与其说是与我有渊源,不如说是与我父亲有渊源。我同你说过吧,我爹是个大商行的掌柜,这个人,就是他的下属。”
          莫问摆出侧耳倾听之态。
          王兰二人默默饮茶。
          怀王接着道:“我从小不学无术,我爹从没打算让我接他的职位。这个下属,其实也是他的弟子。等我爹卸任后,那个位置,就是他的。”
          莫问道:“大好家业,竟与他人?”
          怀王道:“我们家里,有些特殊。那个商行,我爹虽领着个掌柜之职,东家却另有其人。他其实没什么家产,只有一个位置罢了。这位置还至关重要,碌碌凡人如我不能胜任。这个人,叫……李长,是我爹最得意的弟子。”
          兰珏与王砚对视一眼。
          季长安。
          怀王继续道:“他天资极聪颖。多复杂的账面,扫一眼就能出结果。一屋子的货,记在心里,从不出差错。店里的伙计,谁没上工,谁在偷懒,都瞒不过他。我爹器重他,年纪轻轻就让他当了个管事。他从小习武,尤精于箭术,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莫问道:“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呢?”
          怀王道:“第二个……你们也知道,”指兰珏和王砚,“那年,西域那边来了个商行的少主。你们应该都见过。”
          兰珏和王砚点头。
          钦珂王子。
          怀王道:“说来也奇。都说英雄惜英雄。又说针尖对麦芒。他们两个一见面,天雷勾动地火,就互相对上了。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
          王砚笑道:“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次老东家请西域少主去打猎,这二位还闹了个大笑话。”
          怀王笑:“对,那次可把我爹气坏了。”
          兰珏也笑了。
          当年的他还是礼部一小吏,皇家行猎原本与他无关。王砚怜他冷清,带携他进了围场,目睹了一场旷世好戏。
          钦珂王子与季长安既早已针锋相对,这样大好的时机自然不能放过。他二人本就精于此道,又刻意比较,一围场的猎物被他们包揽了一大半。眼见外围的小猫小狗已被杀了个干净,便一同驱马向围场深处走去。
          虽然深处人少,可毕竟是皇家围场,也只有一些温顺的鹿兔獐子,怎能满足这二人?又有一些“此物乃是我先看中的”“明明是我射死的”之类争论,他俩终于决定一决雌雄。
          怀王笑道:“不愧是神箭手,一决雌雄也与别人不同。”
          他们先是在平地上画了一条线,再从这线驱马向相反方向走一段路程,然后蒙上马的眼睛,策马相对疾冲,同时弯弓搭箭,射向对方。
          谁被射中,谁就输了。
          此次比试的结果,乃是平局。两支箭在空中相遇,都折断了落在地上。马则在线前一寸被勒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侍卫在围场迷了路,恰在这二人附近,目睹了经过,连滚带爬地跑了,正好跑回了营地,将此事禀告给了先帝。
          先帝震怒。
          他二人回营的时候,流言已经发展到了“钦珂王子与季长安有断袖之癖,争当上位,生死相斗”。
          兰珏当时不过芝麻大一个官,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来顶,于是乐呵呵地跟着瞧热闹。
          钦珂王子乃邻国储君,不能打不能骂。
          季长安就倒了霉,当场被判三十军棍。
          先怀王气得双目赤红,一叠声叫行刑的军士打死这个孽畜,正好让他省心。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3-28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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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句题外话,先怀王当年对季长安确实极看重,视如亲子。若非兰珏深知先怀王为人正派,恐怕会疑心季长安乃先怀王一桩风流韵事之结果。
            怀王忍着笑:“那个李长,后来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
            当时季长安已是从三品的武将,统领京畿防务,围场里一大半的军士都是他手下。所以虽先怀王吩咐往死里打,那军士也是小心翼翼,没敢真下重手。
            莫问笑道:“好嘛,年轻人就是不打不相识。”
            怀王一怔。
            莫问挑眉:“怎么了?”
            怀王道:“没什么。你说他们是年轻人,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罢了。那西域少主确实年轻。李长……他当初年纪也不大,能比我大两三岁?只是他蓄了一口大胡须,左眼又……有伤,带着眼罩,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太像年轻人。”
            莫问道:“左眼有伤?”
            怀王道:“嗯。他是我爹在边城救下的一个乞儿。因他母是西域女奴,父又是流放的罪犯,所以从小遭人欺凌,左眼坏了。”
            莫问道:“可惜了。”又道:“他能遇见令尊,就是最大的福分。”
            怀王笑:“不敢不敢。”
            莫问又道:“后来呢?他二人后来又怎样了?”
            怀王慢慢道:“后来,那位西域少主在京城犯了事情,被下了天牢。”
            莫问道:“什么事情?”
            怀王道:“是一件大事。但证据不足。后来真相大白,他乃是被冤枉的。”
            莫问道:“真是无妄之灾。他出来后,你们可得给他好好压压惊。”
            怀王端着茶水,愣了愣,道:“对,他出来后,我们给他压惊。皆大欢喜。”
            兰王皆沉默。
            因提到了怀王的伤心事,后来他性致一直不高,提前告辞带着翠鸟回家了。
            他甫一离开,王砚就对莫问拱拱手:“道长,得罪了。”
            从暗处冲出一队刑部公差,直接给他铐上了。
            王砚道:“劳烦道长跟我到刑部走一趟。”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3-28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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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问跪在刑部大堂后面的静室里。
              陶周风摸着胡须,看看右边的邓绪,右边的右边的卜一范,想想帘子后的永宣帝,心里发苦。
              都泽丞相遇刺,嫌犯三司会审。
              给足了友邦情面。
              邓绪道:“王侍郎,嫌犯乃是你抓到的,便由你来阐述一下案情。”
              王砚道:“是。”
              他面向莫问:“昨日巳时前后,嫌犯莫问与怀王殿下在城郊踏青,偶遇都泽丞相哲澜,交谈一刻钟有余。昨日戌时,哲澜丞相独自在宝华宫庭院饮酒,不许他人伺候。今早卯时,清扫庭院的宫人发现了哲澜丞相的尸身。经仵作验证是于今日丑时前后,被暗器打穿头颅致死。凶器是一枚珠尔纳宝石。”
              莫问不言。
              捕快将那宝石呈上来。
              王砚道:“都泽虽向我朝出口宝石,然品相多一般。这一枚可称极品。即使是在都泽国内,也只有贵族王室可以拥有。”
              莫问依旧不言。
              王砚道:“嫌犯莫问,以白绫蒙眼,自称眼盲。其实当真眼盲者多因伤眼不能受日光之刺激才蒙眼,多用黑色纱布,不用白绫。”
              捕快上前将白绫解下。
              莫问抬头。
              一室寂静。
              他的右眼并没有眼球,是一个窟窿。左眼却是一只蓝眼,如晴空碧水,见之忘俗。
              刚才他蒙着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如今取下白绫,这一张脸,正是死于十年前的钦珂王子!
              王砚道:“当年都泽国破,钦珂王子的生母被暴民焚于国都。哲澜丞相虽与钦珂王子是好友,却扶持钦玚王子上位,所以你恨他,要杀他。不止是他,连同当年率兵的向江城、方沛然,也是如此。向江城此役后辞官,次年酒后纵马摔断了脖子。方沛然出任巡盐御史时在郊外落水淹死。此两案皆为悬案,因死者周身三十丈内并无任何线索。可若是钦珂王子,是可以在三十丈外杀了他们的。”
              莫问依旧无言。
              王砚又道:“你虽箭术高超,却不精于轻功,宝华宫墙头有半个足迹。经验证,与你足迹吻合。你的邻居说你昨天一夜都没有回家。所以,你是刺杀哲澜丞相的凶手,也是本该死于十年前的钦珂王子。”
              邓绪道:“钦珂王子十年前被斩首,怎可能还活着?”
              王砚道:“此案中只有嫌犯刺杀哲澜丞相证据确凿,其余皆是下官推理,不足为据。”
              陶周风道:“唉……那嫌犯,这……你认么?”
              莫问道:“哲澜是我杀的,钦玚和他王后、向江城、方沛然也是我杀的。我本来也想杀了景承涣的,是他自己短命,没等我杀就死了,怪不了别人。”
              邓绪一拍惊堂木:“钦珂·都泽尔茶!”
              莫问微笑:“拿罪状来,把我说的都写上,给我画押。”
              突然有一捕快从外面进来,在邓绪耳边低语。
              邓绪转头看向后面,帘子微微动了动,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张屏。
              邓绪道:“张郎中,你于此案有何见解?”
              张屏施礼:“下官对此案有些见解。但都无证据,只是推断。所以要与嫌犯对质。”
              邓绪道:“讲。”
              张屏转身面对莫问:“都泽王和王后,巡盐御史方沛然,轻车督尉向江城,这些人的死,与阁下有关吗?”
              莫问道:“是我杀的。”
              张屏又向他一礼:“阁下右眼有伤,是因为被人迎面撒了石灰又泼了水吗?”
              莫问道:“是。”
              邓绪皱眉。
              张屏又问:“左眼无伤,是因为左眼当时戴了眼罩吗?”
              莫问笑:“是!”
              张屏再施一礼:“敢问阁下是……”
              莫问大笑:“本将季奢!”
              众人皆惊。
              季奢,即季长安。
              当年战死的季长安。
              张屏道:“当年袭击阁下的,是向江城与方沛然吗?”
              季奢道:“是!”
              张屏又道:“先怀王之死,与这二人有关吗?”
              季奢咬牙切齿道:“殿下就是被这两个叛徒杀死的。”
              张屏又道:“阁下与钦珂王子相貌类似,是因为阁下之母与钦珂王子之母有血缘吗?”
              季奢道:“家母是钦珂的姨母。”
              张屏正欲再说话,却见邓绪做了一个手势:“张郎中先等等,本寺少卿查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先让他进来。”
              张屏默默退后。
              他知道,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3-28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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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当年都泽一役,怀王之死,乃是早有预谋。
                早在钦珂王子来朝之时。
                都泽国内有一片大湖,湖边有宝石珠尔纳,而真正的财富,却在湖水里。
                那是一片大盐湖。
                纯度极高,稍加蒸晒,就是白花花的细盐。
                都泽之邻国缂莫汗国不临海,国中无盐矿。
                缂莫强而都泽弱。都泽为天朝属国,缂莫不便吞并,于是便常常出兵骚扰,逼都泽进贡食盐。
                都泽王有两个儿子。长子叫钦玚,次子叫钦珂。
                钦玚王子性情暴烈,不甘缂莫之辱,欲与缂莫鱼死网破。
                钦珂王子心思缜密,想要同缂莫修好,正常往来交易。
                都泽王偏爱钦珂,朝中多是钦珂心腹,怀柔派占主导。
                哲澜本是钦珂好友,却更倾向于钦玚的主张,于是暗暗倒戈。
                他向钦玚进言,都泽国弱,不能与缂莫硬拼。不如借天朝之力,一举铲除后患。
                于是钦珂王子出使天朝,钦玚的心腹混在随从里,向先帝表明了来意。
                先帝当时正为盐政苦恼。
                江南多盐场,却为盐枭把持,操控盐价,视朝廷于无物。
                他正需再开盐源,于是一拍即合,先帝假意与钦珂交好,陷害他行刺,借机出兵都泽。
                先怀王的两个手下,向江城与方沛然皆是先帝心腹。
                先帝素以怀王为患,却不便在京城动手。
                战场瞬息万变,除了心头患却输给敌国是先帝不愿见的。此次假意与都泽开战,钦玚与哲澜在国内猛扯钦珂王子一派后腿,正是大好时机。
                于是向江城与方沛然借钦珂王子嫡系偷袭军营之际杀了怀王。
                季长安武功高强,他们恐无胜算,于是先以石灰毁其目再与之打斗。季长安逃出军营,他们以为一个瞎子在大漠里活不下去,却想不到季长安因双瞳异色而遮住左眼,正保住了一目。
                后来他二人率军直捣都泽王都。都泽本就弱,还有哲澜之计,自然无力抵抗。
                大军行至王都附近,哲澜与钦玚又在城内煽动民众,致使国民暴动,生焚钦珂之母。他二人躲在暗处,等大军一到,开城投降。向方二人再趁势重击缂莫,使它退缩西域。
                至此,钦玚绝了钦珂在国内的所有势力,成为了都泽之王,又击退了缂莫。先帝终于拔除了怀王这个眼中钉,可谓畅快。都泽又借开商路之机向天朝出口食盐,先帝凭着这批盐狠狠打击了盐枭,终于稳定了国内盐价。
                真是双赢之局。
                只是这些话,永远说不出口。
                进来的人是大理寺少卿柳桐倚,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老道士。
                那老道看见跪在正中的季奢,惊道:“善清,你怎在此?”
                季奢懒得理他。
                老道急道:“善清啊!你,你又做了什么——”
                柳桐倚温声道:“嫌犯刺杀了都泽丞相。”
                老道一拍大腿:“你!你!你……我早与你说过,你爹就是个卖毛皮的胡商,不是什么西域王族,你也没什么隐秘身世,你怎么就是不听——”
                他向堂上众人行礼:“诸位大人,贫道自明,是京郊紫霞观观主。堂上跪着的这人,是我徒弟,道人善清。他……”老道咬咬牙:“他还是我俗家女儿之子。我那逆女,当年与一胡商通奸,生下此子后就去了。我将他抱到观中抚养,又让他出家,这是他的度牒,”自明将度牒呈与书吏,书吏又呈与邓绪,邓绪念道:“道人善清,面白无须,目盲……”
                自明道:“因他瞳色与他人不同,故我自幼让他蒙眼,便记了目盲。他右眼是十余岁时打翻灯烛才坏的。他因看了几本传奇,便以为自己也有些身世,还异想天开,以为自己是西域王族,做出不少荒唐事。我不许他再出观,没想到他竟逃了,还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我再保不了他了。”
                邓绪点头:“看来此案可以了结了。道人善清,癫症发作,刺杀都泽丞相哲澜,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自明落下一串泪。
                王砚的面色不太好,张屏跟在他身后,经过柳桐倚时,看见柳桐倚向他点了点头。
                出了静室,王砚突然停步转身,直视张屏:“你说,他为什么要接近怀王?”
                张屏道:“道人善清有癫症,行事不可测。”
                王砚道:“不管他是谁,钦珂也好,季奢也好,善清也好,你只说你的想法。”
                张屏斟酌道:“怀王常自谦无能,与先怀王无一丝相同。其实人既为父子,总有相像。或在外,或在内。或在言语,或在品行。下官曾听尚书大人说过,怀王容貌肖似其母,然声音却似其父,闭目听之,如同一人。”
                季奢坐在牢房里,狱卒给他端来一杯酒。
                他接过酒杯,迟疑道:“有没有人,想要来看看我?”
                狱卒嗤笑:“来看你?谁来看你?”
                季奢道:“唔……怀王殿下?”
                狱卒哈了一声:“我的爷爷呦,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王子将军了,怀王殿下也要来看你?赶紧喝了你的酒路上再发梦吧!”
                他一饮而尽:“也罢,不来就不来。”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3-28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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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3-28 23:16
                  回复
                    我我我我我来啦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3-28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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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厉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3-28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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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张公案昨天更新了一章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3-28 23:32
                        收起回复
                          太赞了,季屠和王子可以来一发,不过,这并没有写季屠死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3-29 01:20
                          收起回复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3-29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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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奢这是和老怀王有点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3-29 17:5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