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溪水哗哗的流着正响,邻着生长的青草沾上了水珠,几条不大的小鱼在水里穿梭的游,头顶的太阳,照的正好。
今天是初三,吴家给孙辈儿的人安排上京的日子。吴世勋带着隔壁府上的鹿家小子偷跑了出来。两人安安静静的来到这秘密基地,对坐互望人。
鹿家小子,单名一个晗。比吴世勋年长四岁,却是个比他还闹腾的孩子。天生就不爱上学读书,跟着一位师傅整日舞刀弄枪的。这会儿瞅着快要离家的吴世勋,眼里满满不舍,那滴男儿泪打着转。
“就不能晚几天在走吗?”鹿晗的声音略带沙哑,忍着股哭腔。
吴世勋也有不舍,但是没办法,长辈做的决定不得改,何况考试日期定在哪也是没有办法的,摇摇头,说,“……不能。”
鹿晗使劲眨巴着眼睛,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世勋我们说好的,你要等我!”。
吴世勋虽比他年幼几岁,但少年早熟,刚到年龄就能够上京赶考,不像他,区区武试都还没过。鹿晗白长了几年,脑子说好不好,偏偏又有算命先生说他必成大事,父母便一直未放弃。
“哥,你一定要加油!我在京城等你。”吴世勋抓住鹿晗的手,眼睛里充满了光。小小年纪挂了天才之名,吴世勋有那个自信,定能高中。
鹿晗用力点着头,反握住对方的手,摸了把眼睛,说,“时辰不早了,吴叔说你们一定要按时出发的,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里,正碰上吴家派人准备去巡。吴世勋挨了几句骂就被父亲送上了马车,无奈下只好从窗户探出头与一旁伤心不已的小鹿哥说话。
吴世勋反复强调着一定要加油,他在京城等着他。鹿晗一直点头,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打转了。
马车开始移动,吴世勋的身子探的越来越出来,鹿晗小跑着想跟上去却被吴世勋的父亲一把拉住,只听见吴世勋最后喊的话。
“哥你可一定要来京城啊!”那滴小小的眼泪终究没憋住,流了下来。
002.
七月后
吴世勋果然不负众望的中了状元,还是当朝最年轻的状元,放榜当日就被皇帝召见。
喜讯是延迟了几日才放到宁县这边的,圣旨来的当日,吴府便放了两串很长的鞭炮,县老爷更是直接登了门,送来了贺礼。
鹿晗听到鞭炮声就知道吴世勋一定是高中了,隔壁顿时热闹起来的人声也是这样的。他跟着父母去送礼的时候,找空隙问了吴世勋的母亲。
“吴姨,世勋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呀,约是七日后吧。”
鹿晗心想,那我便等着就行。定要让世勋看看我这几月的进步!
003.
状元还乡,图的是衣锦还乡的好彩头。状元需骑宝马带着皇帝的赏赐回祖籍地。
看得出来皇帝对吴世勋很喜欢,好礼彩头抬了九抬,胯下骑的是匹汗血宝马,戴着顶朱砂帽,在一阵锣鼓声中进了吴府。
鹿晗看着众星捧月的吴世勋,内心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如今已是人中龙凤。看看自己,一身无用之处。幸好鹿晗性子憨厚,有的只是羡慕并无嫉妒。
吴世勋耐着性子完成好祭祖拜礼领赏等步骤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时候总算得了闲可以洗漱去找鹿晗了。熟练的翻过两家共有的围墙,走进鹿晗的院子里。
鹿晗的确努力了不少,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练武。吴世勋一进来他便感觉到了,只是未管,自顾自的练着他的剑。
直到吴世勋忍不住叫他了。
“鹿晗。”
鹿晗收招回剑,几个跨步走到吴世勋面前用力的将剑拍在石桌上,仰着头,“怎么!去了京城连哥都不会叫了吗?!”
“……哥”吴世勋叫的不情不愿的。
鹿晗从鼻子轻哼了一声算了回应,坐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细细的喝了起来。
“鹿晗,你见到我怎么没有哭鼻子?”吴世勋突然好心情的问了句,“有没有想我哭了?”
鹿晗黑了脸,拿剑鞘用力戳戳吴世勋的肩膀,说,“叫哥!”撇开脸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肯定哭了。”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吴世勋只是观察了会鹿晗的神色就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我走那日就知道你哭了。”
提起那天,鹿晗有些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哭了不说,还撒起的娇,真的是奇耻大辱啊!见吴世勋竟然想拿这事打趣他,有些不开心了,“我没哭。”
吴世勋察觉到鹿晗话里的不乐意,笑了笑岔开话题,“我七日后要走了。皇帝安排了我在翰林院就职。正六品的小官。”
“那你要带着吴叔吴姨去吗?”鹿晗放下手里一直紧抓的剑,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挺好的。”
“你武术兵法学而怎么样了?”吴世勋不想在讨论那个话题,提起鹿晗的功课。
“有点进步,但还是太少。兵法也只会个七七八八。”鹿晗有些沮丧。
吴世勋忙安慰他,“你不能学的太呆,有些问题要举一反三,不用看的太全。”
“你还会回来吗?”鹿晗突然问了句。
吴世勋沉默了,半响,才说,“大概不会了。”
004
吴世勋的七日其实很忙,每天接着各大房小房的亲戚,恐怕今日他才明白原来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根本空不下时间。
与鹿晗当晚算是不欢而散,当他说出那句话后,鹿晗没有说话,提着剑就回了房间,把门摔的砰砰响。本想着在找机会去给他赔罪,但拖着拖着,就到了最后一日。
眼看着就要上京了,吴世勋心里很着急。刚刚派人去隔壁问了,鹿晗不在。让人去找,如今快要走了都不见人回来。
“少爷,鹿少爷找不到啊…”被派去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却告诉他找不到人。刚想说话,爷爷就开了口。
“世勋,时辰不早了,你该出发了。”
“爷爷,在等一会吧。”吴世勋想,可能鹿晗只是忘记他今天走了,说不定等下他就想起来了。毕竟鹿晗那么舍不得他。
可是吴世勋这次失望了,直到他被赶着出发,鹿晗都未曾出现。
005.
鹿晗并没有忘记吴世勋今日上京,他只是不想去见他,一点都不想。
望着前面依旧还是原样的小溪,鹿晗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那天晚上,吴世勋亲口告诉他,再也不回来了。
那他就没有想过万一我去不了京城吗?!鹿晗心里越想越气,揪着前面的青草连根出了好几棵。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趁着吃饭的空隙鹿晗与父母说了要去参军的志向,如料想中的一样受到了拒绝。鹿父鹿母并没有多大的志向,也不要鹿晗一定要有多大官。
“小鹿,参军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不凭你的练武,上战场可是会要人命。”鹿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鹿晗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娘,不用担心我一定没事的!”鹿晗赶紧抱住他娘,他娘平常就还是个小女孩一样的性子,动不动就掉眼泪。
“鹿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参军不是说说的。”鹿父也放下了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爹,我知道。”
鹿父看的出自己儿子心意已决,劝阻无法后还是尊重儿子自己的意愿,允了他。
鹿晗一早就自己走了,没让父母知道。可能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果决的事情了。
006.
三年后
朝堂之上一阵喧哗,文官武官分两边站着。皇帝还没来,吴世勋颇有些无聊。如今他已经从正六品的翰林院学士升到了正二品的刑部尚书。
今日有喜事他是知道的,年前的东南边界与邻国之战可谓是大快人心,新起的一名将领带着军队狠狠的给了一记重创。
今日正是那名有功的新秀将领回京领赏的日子。吴世勋垂下眼睛,显得一副高深莫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皇帝的到来,殿堂里安静了很多,大臣也都恭恭敬敬的站好了。一名武将站出来报了喜讯,皇帝笑呵呵的宣了进来。
吴世勋站在外侧,进来的将领正好站在他旁边,只不过穿着盔甲,又低着头并不能看见脸。
“臣鹿晗参见皇上!”旁边的人气势十足的喊出来,却实实在在的吓了旁边的吴世勋一跳。
扭头望去,果然就是儿时的那副面孔,几年的行军之路让他有些黑黝,但那双眼睛却被磨练的更加透亮。
“爱卿平身!一翻劳累着实辛苦了。”皇帝免了他的礼,又夸奖了他几句,便直接入主题给他升了官。
吴世勋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愕,一下了朝便快步冲上去拉住前面正大摇大摆走着的人。
“你怎么了来了?”吴世勋声音颤抖着,眼里满满是惊喜。
鹿晗挂着抹笑,神采飞扬的。
“我来完成约定呀!”
007.
鹿晗做了将军,平常没有什么战事的时候就只是上上早朝就闲的要命。不像吴世勋,每天都忙的恨不得分身,好不容易得着空闲,他与鹿晗学了时间去喝一杯。
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三年前都不欢的事情,来到京城里热闹的酒店,点上几道出名的下酒菜,两人互对着,便能喝点几壶酒。
“世勋你可有喜欢的人了?”鹿晗心不在焉的喝着酒,突然提问。
吴世勋笑笑,“我怎么会有,我年纪还小,不想这些事。”
鹿晗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打趣道,“你年纪不小,像你这么大的可能都是几个孩的爹了。”
“切,你说我?你都比我大呢都不急,我急什么?”吴世勋丝毫不在意。
“呵,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吴世勋切的一声,才不信呢。
008.
两人从白天喝到夜色黑,都醉醺醺的走路左歪右晃,分不清动南西北。
鹿晗把吴世勋带回自己府上,安排人给他清洗完,顺便自己也洗个澡。一个冷水澡下去,酒也醒了大半,鹿晗回到房里时,吴世勋还未睡,迷糊的坐在床上。
鹿晗眼神躲闪了几次,最重还是坐到了床上,笑嘻嘻的问,“你怎么还不睡啊?”
吴世勋不说话,鹿晗知道他是醉到不醒人事了。盯着对方的因为喝酒和红润润的唇,鹿晗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其实一年前他就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军队里男人多,这种自然会出现。虽然有军妓,可那么多士兵,那够呢。
鹿晗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偏偏吴世勋这巧蠕动了嘴唇,咬了咬牙,便一口亲了上去。
鹿晗没有想到吴世勋会回应他,以至于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不知去向,看见埋在胸口的大脑袋,鹿晗咬咬牙,忍住了阻止的动作。
夜色正黑,桌上的蜡烛燃了一夜。
009.
吴世勋感觉头很疼,全身却有种说不清的舒爽感,感觉身体轻了好多。
等他睁开眼时,心里状态却不如身体那么轻松。他与鹿晗赤裸着身体,虽然这不至于什么,但是对方身上的痕迹就有问题了。
吴世勋猛地坐起来,看着房内一片狼藉,顿时全身开始发凉。这时,身边的鹿晗发出嘤哼声,两人都有些呆愣。
“我…”鹿晗尝试打破尴尬,张口说话,却发出沙哑的破烟腔,随便告诉吴世勋,昨晚有多激烈。
“哥对不起,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冷静一下。”吴世勋抢在鹿晗面前开口,跳下床胡乱的穿好衣服,没让鹿晗说话就跑了出去。
唯有鹿晗坐在床上,眼泪爬满了脸颊,却苦涩的笑起来。
我应该随了我娘,那么爱哭。
应该,完了。
010.
吴世勋告了半个月的假,鹿晗每日也还是上上朝,只是不在经常出去。
吴世勋回朝这天,南方在发战事,皇帝先是命令鹿晗为带君元帅择日出兵,后又为他的小女儿元世公主选了驸马——刑部尚书吴世勋。
鹿晗很淡定的接受了,直到出殿门,都没有望向吴世勋一眼,他知道吴世勋被大臣们围住恭贺,只有他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过。
“鹿晗。”吴世勋叫住他。
“吴大人,请问有事吗?”鹿晗望着前方,就是不肯扭头望向吴世勋。
“你…一路平安”吴世勋感觉嘴里苦涩不堪。
“多谢。”鹿晗走的毫无犹豫。
出兵当日,吴世勋在高高的紫禁城楼上,看了鹿晗骑着战马,一点点的远去,周边围了很多欢迎的百姓。
一月后,元世公主与刑部尚书吴世勋结婚,举国同庆。
三月后,南方传来军报,靖国大败我国,于三日后退兵,派来使和投降。
五日后报,护国大将军鹿晗请旨,若非改朝篡位,鹿晗永不回京,镇守边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