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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皇之祸,延续七万年之久,若水一战,太子夜华生祭东皇钟,终换来四海八荒的太平。
白浅这边刚刚忍痛送走夜华的仙身,狐狸洞中众人才松口气,第二日就发现白凤九没了踪影。
白奕气不打一处来,径直闯上九重天,直冲太宸宫而去。
“上神,小殿下自若水一战后,确实没有再来过九重天,更没来过太宸宫。”
“当真?”皱眉,莫怪白奕怀疑,谁不知道凤九那丫头的心思,何况以往每次出走,哪次不是奔着她心心念念的东华帝君而去。
面对着白奕上神的一腔怒火,司命也有哑口无言之感,毕竟某只小狐狸素行不良,半响才躬身一礼,“上神当该知晓,在关乎小殿下安危一事上,太宸宫上下均知帝君之意,自不敢瞒骗上神。”
“那帝君呢?可在宫内?”白奕犹不死心,担心是帝君外出,凤九才跟了出去。
“帝君自然是在的,上神可要通传?”
“……罢了。”
那边白奕上神失望而归,这边司命连忙将白凤九失踪一事报予帝君知晓。
“帝君,小殿下这是会去哪儿?”
帝君并未回答,只是沉默半响,便挥了挥手示意司命退下。
“帝君?”
“退下。”帝君微微闭眼,语气中透出一丝无法察觉的情绪。
“是。”
房内一时沉静下来,帝君下意识地探下腰间,指尖触摸到那赤红狐尾,早该明了,就算挂心,他也没有这份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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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宸宫找不到凤九踪迹,青丘一干人等一时竟不知该去何处寻那丫头为好,就连之前沉浸在悲伤中的白浅,也和白家人一道四海八荒地找寻。
一时间,四海八荒到处是传言,若水一战,凤九生死随于东华帝君身畔的事早已传遍四海,但都无人相信小帝姬能得到那位尊神的半分怜惜,所以都说这是求而不得,才被逼婚逼得都逃家了!之前白奕上神还在西海为小帝姬招亲,如今这一闹,任谁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和小帝姬心头之人一比,怕是没人敢应这门亲事了。
白家人就算气得拍桌,也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传言,偏偏上天入地都寻遍了,都没有找到白凤九的人影。
太宸宫内的气氛也是一日冷过一日,司命旁观着也是心急如焚,外人看不出来,自以为帝君无甚情绪,他却是观察细微,知晓那小殿下失踪了多久,帝君就有多久没有合过眼。
帝君法力尚未恢复,本就该静心修养,如今不仅暂代朝中事务,还这样日日煎熬,就算真是石头里生出来的神仙也禁不住啊!
终于,在白凤九失踪第三十日,司命一脸激动地冲进了太宸宫书房。
“帝君!小殿下已于今日回到了青丘。”
“……当真?”榻上尊神倏然抬眼。
“千真万确,小仙刚刚从青丘回来,虽没有见到小殿下,但青丘确是一片欢欣。”
微微一叹,东华沉了心,知晓她是安稳的,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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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只道是没有碰上,却不知即便是碰上了,白家人也不会让他见到此刻的凤九。
“快快快!快去桃林请折颜上神来!”
“迷谷!水呢?快取水来!”
“慢点慢点!小心弄疼她!”
折颜和白真一路心急火燎走进狐狸洞,便是见到这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
塌上少女绝世容颜惨白难看,周身的红色衣裙早已污得看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泥,白浅正在一边小心翼翼擦拭那张小脸,一边嘀咕老凤凰怎么还不来。
“小九这是从哪个洞里爬上来的?怎么搞得比你当初跳诛仙台还狼狈?”嘴上调侃缓和了下气氛,手上倒是迅速切脉。
被调侃了的白浅横了折颜一眼,关切地检查着凤九身上的伤,“她的伤要紧吗?”
指下脉像隐有一丝怪异,折颜微微凝神,却又再寻不到怪异之处,便暂时放下不提,“你们两姑侄倒也相配,都是看着吓人,其实不过皮外伤罢了,修养几日便好了。”
闻言,在场的白家人才全都松了口气,凤九她娘将一众男子赶了出去,和白浅一道为凤九更衣擦药。
被孙女吓到,连云游都不顾了的狐帝想起凤九那一身的伤,也是奇怪不已,“折颜你刚才那话却是不妥,小五当初那是跳了诛仙台,飞升上神,所以一身伤虽然看着吓人并无大碍,小九今日这般模样,既未飞升上仙,也未伤及肺腑,倒是奇怪得紧。”
“有什么可奇怪的,好解释得很,我看就真的很像是掉到哪个深坑里,爬了许久才爬上来造成的。”
“……”白家人闻言,根本没人把这话当真,只是集体翻了一个白眼,好在凤九无事,那这伤是如何来的也就不重要了,真要问,待她醒来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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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凤九果然如折颜所说悠悠醒转,洞内烛火未灭,幽幽光阴下,那张曾经娇俏的笑靥此刻却平波无痕,抬手轻触眉心凤尾花痕,那一日,他的温度仿佛还在,丝丝入扣,缕缕剜心。
南天门下的背影,早已印入心底,而她只能含着泪,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眼帘,就如初初一见倾心,至此,也便决绝走出了她的世界,再与她无关。
东荒俊疾山初遇,太宸宫日夜相伴。
凡世间耳鬓厮磨,三生石浸染血色。
若水畔生死相随,南天门决然转身。
她一路走来,仿佛早已习惯了跟在那道天地间最伟岸的背影后,嬉戏、笑闹、悲泣……
她彻底失了自我,喜怒哀乐都系于他一人。
姑姑说她傻,爹爹骂她痴心妄想,却无一人懂得,冷情孤傲的东华帝君才是她肆无忌惮,痴心追随的依仗。
她撒谎瞒他姑姑身份……
她玩手段骗他铜铃……
她追入太宸宫日日近身相伴……
她坏他棋局,闹他清静……
她贪看他风姿,却被凤凰撞伤,损他法力疗伤……
她假扮无知狐狸,窃吻尊颜……
她锁妖塔遇难,他唯恐伤及她身,以身犯险……
她随入凡尘,得他全心爱恋……
她一次次遇险,一次次闯祸,只因无论他在与不在,护着她的,都是他。
他的身边,总是最安心,也是最安全的。
偏偏无人能看清,满满三十六万年,他又何曾允过谁这样牵绊过高高在上的天地共主?
‘如果当年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
‘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也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凤九闭眼,一行清泪悄然自脸颊滑落,脑海中那人的身影越清晰,心头的剧痛就越加重,喉间腥气涌起,凤九忍不住侧身一歪,一口血吐了出来,心头那道剧痛却丝毫不见减弱,随着心中一声声‘东华’反而一波狠似一波,凤九脸色愈加难看,精致的嘴角却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仿若甜蜜入骨。
东华……这样也好……九儿已经知足了……
洞外被她的动静惊动,传来脚步声,凤九正了正神色,一挥手,地上血迹消失无踪,刚刚抹去嘴角血渍,白家人已全都围了上来。
凤九她娘一摸女儿小脸,心疼坏了,“折颜不是说没甚大碍了吗?怎么脸色教昨日还难看了些?”
凤九笑了笑,正要解释,白奕已在追问这伤是如何得来,白浅更是放话,要是有人胆敢欺负青丘小帝姬,她势必打上门去为她讨回来。
凤九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被追问及受伤原由,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白真看着她那四下里乱窜,但就是不敢和人对视的眼,怀疑地问:“你不会真的如折颜所说,是掉进哪个坑里,爬了许久才爬出来的吧?”
“额……呵、呵呵。”眼珠儿一溜,凤九闻言身子缩了一缩,不敢言语了。
凤九她爹娘顿时无言以对,要说这独一无二的倒霉也算是一种本事吧,不过只要人没事就行了,便不再多问。
左右看了看,凤九拉拉白浅的袖子,“姑姑,小九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让我替你收拾?”白浅摸摸小狐狸的头。
定了定心,凤九翻身下榻,径直跪在白浅身前,伏着她的膝低低地说,“姑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容小九一段时日,暂时不接替女君之位?”
白浅挑眉,“承继君位之事本就还未宣告四海,容你一段时日是小事,只是小九,你莫不是还不死心?若水一战,你我当皆认清自己的心才是。”
“小九就是知道自己的心,所以……”抬起头,凤九眼中有伤情,却也有前所未有的一份坚毅,“小九自幼顽劣,又被爷爷奶奶、众叔伯和姑姑娇宠,于修炼一途不甚用心,故此到如今七万岁了都还不及姑姑当年一半的修为。小九知道,青丘以后是我必须要担负的责任,但为了青丘子民,现在的小九,真的太柔弱了,不仅自断一尾,甚至还未飞升上仙,谈何护一方子民?所以,想请姑姑容我自去历练一番,至少……至少要有资格担得起女君这个位置!”
“……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我们家小九到底是长大了。”白浅感叹,果然,情之一字才最令人成长么?“你打算如何做?”
凤九咬咬牙,“小九想去向帝君求教剑术之道。”
“胡闹!”一旁的白奕怒而拍桌,上前就想一顿鞭打,被凤九她娘死命拉住了,嘴里还在呵斥,“什么历练!我看你就是不死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许去!立刻给我接位!乘早断了你那份异想天开的心思!”
“姑姑……”咬牙忍着来自父亲的压力,凤九求助地看看白浅,又看看白真。
白家统共就这两个女儿家,白真顿时就心软了,“二哥,你先别急,小九,别怪你爹如此震怒,只是你选的这个人确实让我们无法答应,难不成除了东华帝君,这四海八荒就无人能教得了你剑术了?”扫了扫在场众人,他随便一指,“喏!那只老凤凰,你四叔我就是他教出来的,如何?”
悄悄瞄了一眼优雅得不像话的那只老凤凰,凤九幽幽地来了一句,“可是,折颜早就把伏羲琴封印了,而且他的剑术好差的,四叔你那明明是自学成才,凤九要学就要学最好的。”
无辜被嫌弃了一番的折颜心头一口血都要险些吐出来了,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申诉一下形象问题,白真已转而指向了狐帝,“那你爷爷呢,他总够资格教你了吧!只要你肯用心,必能教出四海八荒第二个女上神出来!”
低头扯扯衣角,凤九嘀咕了一句“可是爷爷又打不过帝君……”
第二位被嫌弃的狐帝表情也很是微妙,他倒是第一次被人哽得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家孙女。
虽然,他的确打不过。
众人一时竟也找不出话来反驳,脑海中找遍了四海八荒的神仙,努力想巴拉出一个能在剑术上与东华帝君相提并论的人选来,好绝了凤九的心思。
夜华?还是墨渊?
前者在白浅面前提都不要提,就算还在,也比不了活了三十六万年,曾经战遍四海八荒的天地共主;至于墨渊,身份是够了,还是战神,可他已收了小五,而今更是早已闭关,所以更是不可能。
白家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偏还不能驳斥凤九的言论,九尾狐心高气傲,什么都要选最好的,端看白真、白浅和凤九挑伴侣的眼光就能看出端倪,如今凤九选东华帝君来教剑术,要不是小丫头的心思作梗,还的确是白家人心中的最佳人选。
白奕难得被女儿噎一回,却依旧不舍她继续加深情伤,正要一味打压,凤九轻轻拉了拉白浅的裙角,“姑姑放心,小九这次真的不是胡闹,这一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待太子殿下归来,姑姑便安心待嫁便是,小九届时再无二话。”
提及夜华,白浅闪了闪神,若水过后,众人都怕惹她伤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夜华。
无人提及,自然也无人和她一般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小九的话,竟是如此轻易流入心扉。
爱怜地轻抚少女发顶,看着那和自己一般无二,盛载着沉重伤情的眼,此刻,也一般无二的坚定,白浅笑而应允,“好,姑姑相信小九,反正等夜华哪里都等得,便允你一段时日又如何?”
“小五!你——”白奕气结,想阻止,看着妹妹和女儿的模样,却又忽然不忍心,末了,气急了,“你先别说大话,观帝君之前对你的态度,你怕是又要一厢情愿了。”
“不。”仰头,凤九笑得笃定,“他一定会答应的。”
相识以来,她第一次确信,她就是他的诛心之劫。
他也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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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出狐狸洞时,除了白浅,全都一脸心疼,却又都无能为力。
白真正纠结他白家独独就这两个丫头,千娇万宠的长大了,怎的全都在情字上伤得这么重,身边折颜忽然暗自一扯他衣袖。
多年默契,白真眼角余光一扫,见其他人没有注意,才偏头低声问,“怎么了?昨日见你为小九把脉时就有些奇奇怪怪的。”
“你觉不觉得小九这次回来有些怪异?”折颜想说那一丝似曾相识的诡异脉象,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怪异?”白真皱眉回想,“没有啊?”
“是吗……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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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再次上这九重天,凤九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站在熟悉的宫门外,遥望着宫宇深深,一时失了神。
    “怎么?之前不是还在你爹面前豪情壮志吗?这一到了却反倒后怕起来?”见她踌躇,折颜揶揄,“要不,我们这就回去?”
    瞪了一眼为老不尊的老凤凰,凤九一把拽着他就往里走,真当她还是第一次小心翼翼跟在帝君身后的无知丫头呢!既然走到今日,她便再没有给自己留下后退路。
    一路走来,太宸宫的仙娥们大都不识折颜,看到凤九却是熟悉得很,躬身礼了一礼,便善解人意地往两边一让,小殿下来了,自是不需要领路的。
    瞅着凤九那熟门熟路,简直比在青丘还自在的模样,折颜有些好笑,“你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脚步一顿,片刻后才重新迈步,少女脸上的神色却平添了一份怅然,“你也看出来了,可笑我白白陪了他那么多时日,竟是才发现我在这太宸宫的自在,不过是帝君之意,被所有人都领悟了罢,偏偏我还傻傻地自以为……算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司命刚出书房就看到了凤九,先是喜再是惊,回身看了看书房,再看看凤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相映,“小仙见过上神,小殿下。”
    “烦劳星君通禀一声。”折颜客气地说。
    见凤九在一旁一声不吭,甚至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司命深感奇怪,便转身进去禀告。
    不多时,司命就领命出来,让了两人进去。
    紫衣白发的尊神懒散地靠坐在紫金榻上,见两人进来了,才将手中奏疏随手一放,挥挥手,折颜与他自是相熟,也不客气,径直在客座上坐了,倒是凤九,头也不抬,直直就在东华面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东华一脸古井无波,既不叫起,也不与凤九言语,只是看向旁边明显看好戏的折颜,“这又是何意?”
    “哦!是这样的,我家这小丫头很快就要承继女君了,只是到如今都还未飞升上仙,连她自己都深觉羞愧,惶恐兵藏之礼上给青丘丢脸,左思右想,便想到帝君这里来求教一下剑术之道,好教这丫头能顺利闯过狐帝的法阵,别在四海八荒面前出丑。”
    “向本帝君求教剑术之道?”微微挑眉,东华终于看了一眼那从未如此安份过的小丫头,似笑非笑。“本帝君还以为,青丘白家早已视我如眼中钉,竟还舍得小殿下来太宸宫?”
    尴尬地握拳咳了一咳,折颜在心头大呼怎么就被他摊上这桩事儿了!“好教帝君知晓,狐帝的确深觉不妥,是被这丫头一句话给噎得差点气都没喘过来,才有今日求教之事。”
    “哦?”他竟不知,小狐狸还有这本事?
    瞄一眼那厢不知是装死还是装端庄,反正愣是不抬头也不吭声的凤九,折颜大感此行被白家人坑得不轻,“我们家小九说了,她姑姑当初是拜了墨渊为师才承继女君的,如今到她这里了,寻人教导,就定也是要选最好,且能比过墨渊的,如此,便只剩下帝君了。”
    主要是小狐狸那句话忒老实,狐帝他……的确打不过帝君,因为几十万年以来,从没有人能打赢帝君,不过是他不好直说出来免得让狐帝在帝君面前丢面子罢了。
    东华没有接话,只因他觉得,折颜这话定是没有说全,否则如何能让狐帝一家再放凤九入太宸宫,还是朝夕相处的教习剑术。
    南天门一别,他本以为再见她,怕也是多少年后了,如今……
    “帝君。”凤九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东华,如水的眸子竟是东华从未见过的平静,仿佛前尘过往已如尘烟,东华不禁一怔,凤九的话也一字一句入了耳。“帝君请放心,凤九所求不多,每日只一个时辰便足够,凤九也绝不会踏进内殿一步惊扰帝君清静,待到承继君位,便是凤九离开九重天之日。”
    ……这话,这眼,这人,还是他的小狐狸么?
    默然垂眼,东华不发一言,径直起身,与跪在地上的凤九错身而过,凤九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咬牙忍着不去追问,他会答应的,他一定会的!
    “……你自去让司命辟一处院落给你吧。”已走出书房的尊神轻飘飘留下一句,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刚刚还跪得直挺挺的凤九这才颓然一般软了身子,折颜蹲到身前轻轻一拍她的头,“这时才不装了?你也不愧是真真的亲侄女儿,硬气得紧!得了,既然得偿所愿,我这便走了,你自己好生着吧,别让你四叔他们再为你担心了,早些习好了剑术,也好早些回来,免受这些折磨!”
    强自镇定地扯扯嘴角算是回应,手缩在身后捏着裙角,用力得几乎扯坏了丝缕,紧张过后,才发现心头的疼几乎让她瞬间就要晕厥过去,向来最怕疼的凤九,此刻牙都快咬碎了,却依然笑着赶折颜,“我知晓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四叔又跑得不见人影。”
    “这倒是!”摸摸鼻子,折颜见完成了白真的嘱咐,甩甩袖子便潇洒地离开了。
    安静的书房内,凤九瘫坐在地,手上力道终于扯坏了裙裾,嘴角一丝血色缓缓留下,痛楚几乎让她连神志都恍惚了几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淡淡白檀香……
    不过错身而过,就已经如此痛彻心扉,待到近身习武,她真的……能忍住吗?
    眼底的脆弱忽然被压下,凤九挣扎着起身,理理衣襟,抹去血渍,再正正神色,才走出了书房。迈步间,已是恢复如初,再看不出端倪,只是眼中坚定,令人心惊。
    既然无悔,既然认定,这条路哪怕满是荆棘,她也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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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入太宸宫,凤九没有拒绝独居一处,司命带着安顿好,一路都用一种狐疑的目光不时观察她,看得凤九很是好笑,对着这位算是知交的星君,她也没有多客套,进屋后直接落座,一扬手,“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凤九这熟络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亲和,司命略略放心了下,守礼地见过礼后,才端坐下,“小殿下,你……真是来找帝君求教剑术之道的?”
    “怎么?司命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帝君的剑术不足以教我?”
    “小殿下玩笑,帝君剑术闻名遐迩,四海八荒出了名的,小仙怎敢质疑。”一听这话就有陷害之嫌疑,司命紧张地连连摆手。
    “哦?那你就是不信我了?”少女手执茶杯,似笑非笑。
    那笑不知为何,竟让司命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顿时不敢再问,心下却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殿下这动作,这笑,竟那么神似帝君呢?
    不过既然小殿下没有让他问的意思,他自然便不问了,九重天人人畏惧紫衣尊神,偏他和重霖能侍奉至今,除了谨言慎行,靠的,就是这份知情识趣。
    “小殿下,你看看可还需要什么的,小仙立刻让人去置办。”
    不在意地随意一扫,凤九摇摇头,“左右不过是暂时落脚而已,如此已经很好,劳司命你费心了。”
    “小殿下这话……”暂时落脚?也不知帝君听到是喜还是……
    “嗯?”
    “无事,既如此,小仙就不打搅了,小殿下若有任何差遣,可吩咐殿中仙娥。”
    “司命放心,这里我熟得很。”抿嘴一笑,凤九调笑一句。
    偏就是这一笑,司命更是浑身不自在,躬身退出殿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小殿下还是那般爱笑模样,待他也还是亲和得紧,但就是这提及帝君、提及太宸宫的神态,为何如此反常呢?
    三生石后,她竟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仿若前事种种早已消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旦认定,就义无返顾的青丘小帝姬吗?
    小殿下的异常,要禀告帝君吗?出于对帝君根深蒂固的敬畏,司命迟疑了。
    近日天君因太子夜华仙逝,大受打击,便将一应政务转由帝君暂为代掌了,帝君逍遥了多少万年,这事虽然驾轻就熟,但仍难免劳心劳力,已是许多日未曾安眠了。司命虽然觉得凤九这次见面有些不同以往,但身为帝君近身侍奉的星君,旁人不知晓,他对帝君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二的,这位小殿下哪怕是将天捅个窟窿,帝君也是会眼睛都不眨地为她填补上,顺便面不改色随口编上一句理由,来堵住悠悠纵口。
    何况照以往来看,帝君虽然看似不在意,但只要事关小殿下,帝君都很是上心,既如此,又何必他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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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住太宸宫的第一夜,凤九过得并不安生,司命择的这处寝殿很是用了心,位置虽不惹眼,其实距离东华的内殿很是近,殿中摆设精心细致,殿外一处莲池倒与东华书房外的景致很是相像,不同的是,她这处的莲池旁边还有一处很是宽阔的空地,正好用来习剑。
    想来司命虽不信她是真来求教剑术,但也仍是尽心尽力按照她的话去安排了,下次见面,倒不好再像白日那般刻意吓他了。
    夜深人静时分,就算是这九重天上,也悄然无息得仿若没了仙气儿。
    黑暗中,因没人看见,凤九也再未遮掩端着,狼狈地自被窝里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脸煞白,嘴角扯出一个忍痛的笑,周身仙气凌乱,显得很有几分凄惨的味道。
    这曾经祈求能一直待下去的太宸宫,如今对她而言,倒成了折磨人的场所,之前不过想东华一想,她就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现在这身处宫内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如何不时时刻刻都痛她一痛?
    娇俏地仰起脸仔细打量着寝殿,努力回想着与东华那处有何相似之处,这么一想,心口就又是一道刀割似的疼。
    ‘咝——’的一声,凤九揉揉心口,乐天地想,难怪曾被人视为增进修为的捷径,这蛊虽折磨人,可疼着疼着,她竟也渐渐习惯了,连瞌睡都出来了。
    掩嘴一个小小的哈欠,凤九迷糊地又缩回了被窝,唔,看吧,她果然是历练出来了,又能睡觉,又能增进修为,下次见面,寒山真人可不能再笑话她修为浅薄,是四海八荒第一只差点被淹死的小狐狸了!
    下意识地摆摆头,小手摸摸鼻头,凤九终于陷入了期待的梦乡。
    唔……会不会梦到帝君呢?要是真的梦到了,又会犯疼了吧……不管了!先梦到再说!
    寝殿内过了好一会儿,连她的呓语都听不到了,殿内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昏暗的光线下,一道身影已站在距离床榻不近不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良久,才缓缓走近了。当近到可以看清少女模样时,淡淡的白檀香也随之袭上,凤九睡梦中皱了眉头,下意识地摸摸心口,呢喃,“不疼了不疼了,好不容易梦见帝君一回,可不能浪费了。”
    呢喃声后,榻边也早已空无身影,室内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3-13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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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小殿下,小殿下……”
      睡得迷迷糊糊间,凤九仿佛听到一直有人在唤她,挣扎着睁开眼,榻边四名仙娥见她终于被唤醒,脸上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位身份太过特殊,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齐齐蹲身一礼,“小殿下,请容奴婢们服侍您洗漱。”
      “哦……”昨夜睡得晚,如今被人强行唤醒,凤九眼睛都还是直的,径直任由仙娥们摆布。
      洗漱、更衣、梳发、着妆……等一应俱全,凤九已打着哈欠,吹着微风坐在莲池边石凳上,手边则是温热的茶点,这一派悠哉模样,看得前来探她的成玉嘴角直抽。
      手中扇子一敲凤九肩膀,在少女回身时,人已落座,“亏我还急巴巴地赶来,竟不知你如此悠闲。”
      “你为何要急巴巴地赶来,我又不是等着你来救,何况我这次不是悄悄上天,是家里允了来修习剑术的,正大光明。”揉揉肩膀,凤九推过去一杯茶。
      “真是来修习剑术?不是别有用心?”斜着眼睛看人,成玉就差脸上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司命过后,再次被怀疑用心,凤九除了叹气,连跺脚的力气都没有了,谁让她的旧事早已在九重天人人皆知,“真是辛苦元君替我担心了,凤九向你赔罪好不好?”
      凤九那认命的模样倒是让成玉有些忍俊不禁,凑过去悄悄咬耳朵,“帝君那里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次上天……”
      “本帝君如何?”清淡的声音自身后猛地传来,这边两人吓得顿时起身,一个两个乖乖福身行礼,“帝君。”
      “嗯。”
      紫衣银发的尊神状若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落座,顺便扫一眼凤九身边的成玉,“元君倒是空闲,怎么,是也想等着参加朝会不成?”
      成玉被那一眼的凛然吓得连连摆手,谁不知道东华帝君代掌朝政以来,凡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没错也给吓得没了三魂七魄,没资格参加的,只要犯错,就真的没了三魂七魄,那样的危险之地,她这个小小的芙蕖仙君还是不去为妙。
      “帝君说笑了,成玉哪儿有资格参加朝会。”连三殿下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帝君发话赶人前,一把拎了成玉就想走。
      “成玉元君没有资格,三殿下总有吧,看这意思,是会参加今日的朝会?如此甚好,本帝君正想着那案上奏疏有点多,想劳烦三殿下帮着看看呢!”
      连宋急退的身子一僵,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都差点维系不住了,他本就最不耐处理那些实务,天君起先也有意让他代掌朝政,被他找借口推到了帝君这里,反正他花花公子的纨绔形象四海皆知,倒是打搅了帝君的清净,所以近日他一直都躲着太宸宫走,没成想今日为了成玉,自己送上门,才知道帝君老人家之前不发作,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哀怨地看了看身边不停扯着衣服想摆脱自己的成玉,连宋哭着脸躬身领命,“臣遵命。”
      连宋、成玉二人急急逃命,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看得凤九直想扶额,这得是有多怕帝君啊!竟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倒是被帝君这一吓,怕是近日都别想看到他二人了。
      暗暗腹诽一句,没义气!
      “凤九。”
      “啊?!凤九在!”帝君忽然一声,凤九连忙掩饰地正了正神色,恭敬地上前一小步,福身行礼,“帝君有何吩咐?”
      看了看她站的位置,不近不远,既示了尊敬,也守住了分寸,多日不见,这小狐狸的规矩倒是愈加学得好了,偏东华看着就不是很顺眼,而他老人家一旦不顺眼了,就注定有人要倒霉。
      “不是要向本帝君求教剑术之道吗?”悠悠起身,度步到空旷之处,见凤九还愣在原地,眸底一抹笑意闪过,右手轻抬,名剑之祖的苍何神剑已幻化在手,剑柄上被皓英石截出的万余截面在暮色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辉,隐有杀伐四方之意,随手一挥,周身气势已压得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凤九早已看傻了,她见过他悠闲读佛经的模样、瞌睡的模样、醉酒的模样、深情或绝情的模样,甚至是大殿上字字珠玑,处置素锦的模样,却不过第二次见他手执长剑的模样。
      锁妖塔中,他顾忌她的安全没有施展术法,一人一剑就劈了父神留下的妖王,当日未曾发现,却原来,他手握佛经时有多状若无害,那么此刻长剑在手就有多威仪慑人,这一刻她才真的领悟到当初他的话并非一味断她心思,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但为何,她未曾有何惧意,却更觉沉醉其中。
      心随意动,瞬间仿佛有人用刀狠狠剜了心头一刀,凤九喉间腥气上窜,倏然回神,才将将压下那口血。
      东华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只是目光隐有深思,片刻后,才将手中长剑略微转向,剑柄朝外,“过来。”
      轻轻两个字,凤九只觉心头那把刀从未有过的狠,一刀、一刀、又一刀……
      薄唇紧抿,挡着那一阵阵翻腾的心头血,凤九一步步迈出,仿佛踩在无数荆棘上,痛彻心扉,被赶了那么多次,却因荆棘尽头那人一句“过来”,就足以让她至死不悔,也要义无返顾去到他的身边。
      堪堪靠近,白檀香已在鼻息之间,手刚刚握住苍何剑柄,已被东华带着一个旋身,牢牢禁锢在他的怀中,手也被稳稳握住,耳畔则是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闭眼。”
      话落,闭眼间,身体已不由跟着移动。
      两手相覆,是他的温度。
      鼻息流转间,是他的味道。
      耳鬓摩擦间,是他的声音。
      她看不见他的模样,却又深深记着他此刻模样,连被他带着舞出的剑招每一招也都仿佛被刻在了心底。
      苍何剑身颇重,在东华舞来,却仿若鸿毛般轻巧,轻挑、共振、斜刺、回旋……招招看似漫不经心,其中变化之玄妙,剑意之凛然,招招狠绝非常,杀意四溅,漫天剑光中,凤九早已恍惚,一面惊心动魄,一面又心醉神迷。
      这便是天地共主的由来,这更是一生杀伐不断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3-13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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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啊! 加油更文:-O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7-03-13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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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3-13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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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不要弃文啊要坚持这下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3-13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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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喜欢霸气侧漏的帝君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3-1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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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睡觉看到了。好棒,会一直追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3-13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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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继续更啊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3-13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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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3-1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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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3-13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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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文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3-14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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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3-14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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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楼主坚持写完!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3-14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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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3-14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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