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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嘉永恒】日下帘钩,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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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3-04 10:02回复
    求度娘不吞楼π_π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3-04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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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十四年 冬至
        月光透过木制的窗廊,洒落在案板上。
      老人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站起身来。
      “四更天了。”他负手而立,喃喃自语。现在虽然没有到南阳最冷的时候,但也称得上是严寒了,屋内简单的陈设更平添了几分寒意,老人不由紧了紧衣襟。
      少顷,屋外剥啄,轻得像风刮在门上一样。
        老人嘴角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好似料到了一切一般。
      “进来。”
      门“吱呀”一声地打开,略有些尖锐的声音散开在寂静的夜里。门外那人躬身走了进来,俯首立在桌前,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何事?”老人依旧负手,背对着来人。
      那人这才直起身来,是个年轻后生。
      “老师。”年轻人呼了声。
      老人依旧凝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时时徐来的微风吹动着微弱的火苗,似摇摇欲坠。
      年轻人见老人不闻不问,继续道:“得闻您老身体欠恙,学生特来探望。”说完,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案上。
      老人继续背手伫立着,不为所动。只见这年轻人再次躬身,默默地拱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这夜的肃静。老人身形微微一颤,这才转过身来。
      “娇耳。”老人并没有上前去查看年轻人带来的东西,便心中了了,“很久没在这天吃它了。”
      见状,年轻人拾起桌上那包竹叶裹着的东西,道:“学生这就去做。”
      “不必了。”老人制止道。
      “老师……”那年轻人停止动作,他知道老人性情,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将本论背与我听。”老人说道,其声不怒自威。
      年轻人不明老人何意,只能拾掇记忆,开始将老人所要求的条文背出。早先在老人身边的那些时日,他每日都会将这些条文读上几遍,又有老人监督,稍有差错,一顿戒尺是免不了的。于是几年下来,他已将这些内容烂熟于心。
      天过五更,年轻人也背完了最后一字。
      老人闭目听罢,睁开双眼,他点点头,眼神中似透露出些许赞赏,但依旧不改声色,道:“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
      年轻人似懂非懂,老人方才说的话,字面之义昭然若揭,但他不明其中所蕴含的深义,想请教老人,却又恐其责备自己愚钝。
      矛盾之余,只听老人又道:“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他停顿片刻,继续说:“望自珍重。”语罢,又望向窗外,眼中泛起一丝悲凉之意。
      年轻人方才觉出老人话外之音,老人深谙易理,一阴一阳,能晓百病,又岂会算不到自己?只叹这白驹过隙,谁也不能逃出这轮回。
      “学生能为您做些什么?”
      罕见的慈祥取代严厉而浮现在老人脸上:“本论,伤寒合杂病十六卷,论广汤液,虽不能尽诸其病,庶可以见病知源,你且传于世人。”
      “是。”年轻人答道。
      老人又收起案上的那捆竹简,其上干练的墨迹早已随冰冷的空气干去。
      “此天机,非本论之类,汝自取之。”老人将竹简递与年轻人,“不可示人,不可滥用,不可遗失,切记。”
      年轻人恭敬地接过,小心地揣进衣裳里:“学生记下了。”
      终了,老人长吁一口气,如同刚刚做完了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那油灯闪烁摇摆的火苗,此刻突然窜高了起来,屋内也明亮了起来。但只一刹那,却缩小得比原本更为暗淡——油灯就要烧干了。
      老人不再站立,他盘腿而坐,合上双目。“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你好自为之。”
      自此以后,未再言。
      三日后 南阳城东
      温凉河畔,棺绳,断。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3-04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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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和堂
        故事发生在永乐年间,具体在哪一年也不大有人记得清了。只依稀回忆起那天,西子湖畔,十里苏堤,草长莺飞,柳烟花雾。文人骚客聚集于此,吟诗作赋,指点江山;达官显贵设宴觥筹,鼓瑟齐鸣,不似那些书生般文气。更有罗绮粉黛,款步盈盈,时时欲与这晚春之色争奇斗艳。
        西湖南岸,约摸几里之地月轮山下的六和坊,则显得清净许多。传说这条街坊在六和塔兴土之前就已存在,中间曾溺于钱塘大潮,又几次因修筑官道而被迫流移,算到如今,也是饱经沧桑。到现在,只可怜得剩下十几家店铺。像这样的街坊,是不太有富户愿意光顾的,只有居住在附近的平民,在此置办些寻常衣物,柴米油盐,图个方便罢了。
        惠民当铺的李掌柜躺在铺子门口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享受这午间的清闲时光。今早做成几单死当生意,他心情大好,寻思着稍候便将这批货倒卖出去。少顷,便心神恍惚,朦胧睡去,全然不觉其只身着一件单衣。醒来已是申时,忽觉脖子疼痛难忍。摸索着想要起身,哆嗦一下,又“啪”地落回躺椅之中。隔壁铺子王铁匠听到声响,以为是这风吹翻了门口晒着的粮食,忙出来查看,却瞧见这番景象。
        “李掌柜,你莫不是睡糊涂了,还在你那梦中罢?”王铁匠笑道。
        “王三,你...你少取笑于我,我...我身上不知怎的...怕冷得紧。”李掌柜缩起身子,连话也说不利索。
        王铁匠这才发觉不妙,收起笑容,上前去查看。“像是伤了风了。”王铁匠道。
        “快些扶我起来。”
        “这街尾就是医馆,我扶你去看看。”说着便架起那李掌柜,朝着街尾方向踱去。
        这六和坊虽小,却五脏俱全。且不说那米庄盐庄,甚至那胭脂水粉店,就是这医馆,也不是哪个街坊都有的,恰恰这六和坊就有一家。说起这医馆,年岁比这六和坊小些,据说早先是一户张姓人家开在这里,称“张氏药局”。最早因修官道搬迁重开后,为了图个应景,干脆应了月轮山上那六和塔,改名“六和堂”,遂沿用至今。
        这六和堂说来也怪,没有一个伙计,只一老一小而已。那老者姓张,单名一个问,想来是那张姓人家传人,继承这药铺的,平日衣着朴素,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那小的是张问的徒儿,可来历就没人说得清了。六和堂的张大夫无妻无子,这是街坊邻居都清楚的,可忽的一日医馆里多了个襁褓之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便不难引得众人议论,有说远房亲戚的,有说捡来的,更有甚者称是从别人家偷的。不过张问却对此只字不提,对好事之人的言语也充耳不闻。众街坊敬他品德高尚,且医术高超,而畏于多问。这孩子一日日长大,打从识字起,张问看病的桌旁便多了一把椅子,这孩子就那样站在上面,跟着师父一块儿瞧病。日子久了,这街坊领居的竟也习惯了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更怪的是这师徒二人平日里都不大出门,除了上街买些生活必需品,就只有月末的那几天,上月轮山采些草药的时候才能在医馆外头见到他们的身影,众人只道这师徒不食人间烟火,都快活成神仙了。
        且说那王铁匠驾着李掌柜笨重的身子,终于慢悠悠地行至六和堂。从惠民当铺到这六和堂也就几十脚路,这李掌柜还是走出了些汗,不住地打着哆嗦,脑袋也情不自禁地想要往衣服里缩。跨进医馆里,只见那张大夫正捧着一本无名书在那聚精会神地读着,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瞅着来客进门。他只招呼着让二人坐下,也不过多言语。
        李掌柜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搭着王铁匠的肩膀,吃力地往老者面前的椅子上挪去,坐安稳后,便喘起了粗气,似乎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完了他所有的精力。
        “张大夫,李掌柜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一觉睡醒却成了这般模样,您给看看吧。”王铁匠替着李掌柜说道。
        张问只看了那李掌柜一眼,便转而向屋里招呼道:“乖徒儿,你出来看看这人。”
        “哦。”屋里只应了一声,就见一五六岁的孩子走了出来,身材瘦小,身上只套件粗布麻衣,头发也简单的被一块朴素的方巾扎在头顶,像是个书生的打扮。模样却长得清秀,皮肤白皙,双眸如一泓清水,透着孩童独有的天真,稚嫩的鼻尖上还沾着些药灰,看着十分可爱。唯独这神情却是淡漠异常,不喜不怒,只叫人陌生得难以接近。
        “张大夫,这…这是何意啊?”
        张问笑而不语。
        只见那孩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旁,灵巧地爬上老者身边的椅子,跪坐在上面,只勉强和老者坐着一般高。略略打量了下李掌柜,便向前摊开小手,面无表情道:“你的手,给我。”
        李掌柜知道这孩子想要号脉,有些怀疑,便心中踌躇,但苦于病痛折磨,又见一旁老者默许的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放于桌旁垫枕之上。又有意想考验这孩子,于是便打算一句话也不说。更为夸张的是,他竟耷拉起脑袋,随后“哎呦哎呦”地哀号起来。
        小孩儿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白眼,还真就不问其任何情况,稍稍加重了手指的力度,微微蹙眉,仔细地感受着指下搏动。过了片刻,小孩儿收回手,却轻笑道:“还未入夏就身着单衣在屋外头睡觉,你不要命啦?”
        那李掌柜心中一惊,自己不曾把病史说与这孩子听,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转念一想,怕是这王铁匠开始说的话传到屋里去了,被其听去而已,不足为奇。
        “小娃娃,号出什么病来没有?”王铁匠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开玩笑道。
        小孩儿也不理他,继续对那李掌柜道:“你的脖子,转一下。”
        这又是何意?李掌柜不解。想要照做,却在转头一刹那,疼得龇牙裂嘴,口中“嘶”一声叫唤,这脖子竟不能转动分毫,这回是真疼。
        小孩儿见状,便心中了然。拾起笔,顷刻间就写下一张药方。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张问看在眼里。
        “师父,我看好了。”小孩儿将药方递与张问。
        张问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眯着眼,检查起徒儿写的方子来。但见那药方,药物只寥寥几味,且均为寻常之品,字体娟秀,虽稍显稚嫩,却还是叫人眼前一亮。“何出此方?”老者问道。
        这孩子嘴角微微上翘,淡漠的神情被冲散几分,想必早已成竹在胸:“症见恶寒,颈项转动不利,汗出,此太阳受邪。”说到一半,又将手指放于李掌柜寸口,继续道:“寸口脉见浮大,此邪传阳明。综上,此太阳阳明合病,与桂枝加葛根汤。论云: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故处此方。”
        王李二人听得愣神,虽是外行看热闹,却也惊诧莫名。这小孩儿看着还真有几分本事。
        李掌柜浑身难受,没有说话,心里却还不服气。那王铁匠倒是直接赞许:“想不到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像个郎中样。”
        张问见那两人的样子,心中自觉一阵好笑,“此般简单自然难不倒她。”他心说道,稍稍得意之色也溢于言表。反倒自己那徒儿,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像是办完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去抓药吧。”张问将方子递与自己的徒儿道。
        那孩子又走进药房里去,漫步到药柜之前,熟练地打开几个抽屉,徒手抓出药材,竟不用杆秤,便能将药量把握准确。不一会儿,便拣好了药,将其包得整整齐齐,又拿出根细草绳,将这几包药扎在一起,小心地拎着走出药房,放到诊病的桌上,又拿起笔,在其中一包上注明“葛根”二字。
        张问也不检查,直接将药递与王铁匠,又对李掌柜道:“将这药与令妻,先煮这葛根,继纳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若汗出而解,停后服。”
        那李掌柜略有些迟疑,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想是不太放心。张问心中明了,道:“这药你先拿去喝了,若不瘥,自不必付这诊金。”李掌柜这才起身,道了声谢,与王铁匠一起走了。
        张问等那二人走远了,才轻轻摇摇头。
          “师父,为何摇头呀?嘉儿看得不对吗?”小孩儿抬起头,眨眨眼,盯着老者快垂到胸口的胡子看。
          老者宠溺地摸摸小孩儿的头,只道了声:“傻孩子。”便负手走进屋里。
          小孩儿便没有追问下去。
        当晚,李掌柜服下那药,少时,竟汗出而病愈。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3-0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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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阴阳易
          第二日中午,那李掌柜再次敲开了六和堂的门。
          “张大夫在吗?”李掌柜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看去。
          “师父在睡觉。”只听屋里一稚嫩的声音传出来,“您有何贵干?”
          李掌柜听出这是昨日给他看病的小孩儿,便走了进去,“原来是小大夫,昨日看病没来得及给钱,今日给您送来。”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银子,放于诊病的桌上。
          “好。”那小孩儿只淡淡地应了声,便自顾自地背起了书来。
          李掌柜见小孩儿这般态度,颇有些尴尬,厚着脸皮道:“小大夫昨日开的药,效果若神,我只吃了一次便全好了。”
          小孩儿还是不理他,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这……”这下李掌柜更不安了,“敢问小大夫尊姓大名。”
          “你这人……”小孩儿蹙眉,昨日这李掌柜还故意刁难自己,如今却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她撇撇嘴,暗道这人厚颜,“嘉儿。”她不耐烦地答道,心中只希望这李掌柜趁早离开。
          “嘉儿?”李掌柜嘴里念道。他又打量了下眼前的小孩儿,真是怪事,这张大夫的徒儿,明明是男孩子,却为何叫了个这么女儿气的名字。
          “有什么问题吗?”嘉儿提高了话语的音量,她本就对这李掌柜有气,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控制不住心里怒火。
          “没……”李掌柜赶忙拱手,神色颇为慌张,赔礼道,“小大夫莫要责怪,鄙人今日前来,一是还这诊金,二来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李掌柜理了理思绪,道:“我那婆娘,昨日还好好的,今早起床,即觉身体不适,不知怎么回事,走不动路,吃不下饭。”
          “那你怎么不把她带过来?”嘉儿不解。
          “实不相瞒,刚起床还能走,只是艰难了些,我道可能是睡麻了腿,活动活动就好了。可是中午开始便站不住了,差点儿摔倒地上,肚子也疼了起来,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怪事。”嘉儿来了兴趣,“她吃什么了?”
          “都是些寻常食物,并无特别的。”李掌柜答道。
          “嘉儿,谁来了?”屋内突然传来张问有些慵懒的声音。
          “是当铺的李掌柜。”
          “哦?”
          不一会儿,便见一须发花白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还时不时地用手敲敲自己的背,一边自言自语道:“老啦,不睡会儿吃不消。”
          “张大夫。”李掌柜赶忙打招呼。
          张问回礼,心中疑惑,问道:“李掌柜像是有要紧事?”
          “还请张大夫帮帮忙。”李掌柜把自己媳妇的情况和张问说了一遍。
          张问一手习惯地捋起胡须,一手背在身后,皱起了眉头:“若不是吃坏了东西……”
          “对了,张大夫,方才我摸过她肚子,硬的吓人,还一跳一跳的。”李掌柜补充道。
          “师父,莫不是欲作奔豚吧?”嘉儿眼前一亮,想起来本论中的条文,脱口而出道:“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
          张问点点头道:“目前来看却有奔豚之象,只患者不在这里,也不好确定。这样吧,令妻既是卧病在床,我一老人不太方便,就让我这徒儿陪你走一趟吧。”
          嘉儿当即愣在原地,师父平日从不许她擅自上街,为何今日反倒允许自己去陌生人家呢,嘉儿心中奇怪。况且她对李掌柜这人没什么好感,不完全是因昨日他的刁难,而是她总觉李掌柜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等她长大一点才知,这种感觉叫市侩。“师父…”她十分不情愿地抬头望着张问。
          还没等张问回话,这李掌柜倒是先应承了下来:“如此甚好,小大夫青出于蓝,您去我也就放心了。”昨日那副桂枝加葛根汤,已是让他对嘉儿的医术心服口服。
          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就这样,嘉儿,你也该适当出诊锻炼锻炼了,随李掌柜去吧。”张问道,转过身,又对李掌柜说道:“李掌柜,劣徒还劳您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小大夫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李掌柜笑得开心,脸上褶子皱成了一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嘉儿看得恶心,当下便赌气似的一甩手,背起药箱,径直走出门去。
          “李掌柜,我再多问一句,令妻是脐上还是脐下小腹部不适。”
          “脐下。”李掌柜见嘉儿自顾自走了,心里一急,当下便追了出去,“小大夫,等等。”
          留下张问独自在诊室里,“脐下小腹,莫不是……”张问恍然大悟,差点儿没站稳,他懊恼地一拍脑门,有些后悔让嘉儿独自前去,但见那二人已走远,他又不好去追,也是无可奈何。
          且说李掌柜和嘉儿在街上走着,两边铺子的人都有些惊讶,这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孩儿,今日却和李掌柜一同走在街上。大家开始议论了起来,这李掌柜有什么神通竟是把六和堂的小大夫请了出来。
          那李掌柜似乎对街坊们的议论很是受用,咧嘴笑开了花,更是昂起头,挺起肚子,迈开大步,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嘉儿看在眼里,心中厌恶,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她只想尽快瞧完病,好回到医馆里找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算账。
          行至那惠民当铺,二人停了下来,只见门前还有几个人在等着,想是要来这当点儿物件。李掌柜将那些人打发走,嘱他们下午再来,自个儿婆娘在床上躺着,他也是没有心思做生意的。
          “小大夫,我那婆娘就在里面,您快进去看看吧。”李掌柜指着铺子里面的房间道。
          这铺子不大,格局也简单,前面是李掌柜做生意的地方,后头才是他俩夫妻的卧室,中间被一层蓝花布隔开。
          嘉儿拨开花布走进卧房,打量了下四周,这里除了阴暗了些,并无其他不妥。床上躺着个人,想必便是李掌柜的媳妇。她轻声走上前去,生怕惊扰到她。走近看了,只见那女人紧闭双眼,唇色发白,眉头皱在一起,额头上满是汗珠,牙关紧闭,微微颤抖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嘉儿见状,心中又是一股怒火腾起,抬起头没好气地责备李掌柜道:“你怎么对待你自己媳妇的,方才听你形容,我想你媳妇似乎只是小病,怎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李掌柜见他媳妇的情况也是慌了神,带着哭腔道:“我也没想到啊,我出来时她还能说话的,怎知回来就变这样了。”他说着便去呼唤自己的媳妇:“翠英,翠英,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唬为夫啊。”
          只见那女人眼睑动了动,眼睛只微微张开一条缝,嘴巴蠕动起来,只能发出微小的声音:“官人…”
          “醒了就好…”李掌柜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松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一股热气…撞着我的心口…好难受。”翠英吃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你放心,我请来了六和堂张大夫的徒儿,小大夫医术高超,一定会治好你的。”李掌柜安慰道,见翠英这样,他心里又没了底,上前握住自己娘子的手,转头着急地请求嘉儿:“小大夫,您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嘉儿也不由眉头紧锁,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奔豚病,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她脑海里闪过奔豚的条文,几乎和翠英的症状无异,但嘉儿还是谨慎询问:“她最近有受什么惊吓吗?”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3-04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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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这几天我俩都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怪了。”嘉儿更加不解,“你又说她不曾吃过什么东西…对了,你还有什么感觉。”嘉儿问翠英道。
            “身体…重得很。”
            嘉儿便拿起她的手腕,小手轻柔地按在上面,开始号脉。“脉浮而缓。”嘉儿心说,自汗出,脉浮缓,似桂枝汤证,又听她说身重,睁不开眼的样子,又像风温湿阻。“口渴吗?”嘉儿又问。
            翠英摇了摇头。
            嘉儿于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让李掌柜稍稍掀起被子,想要查看翠英的腹部。翠英开始还有些犹豫,又觉得他是孩子,况且也是瞧病所需,便一咬牙,点头同意了。嘉儿哈着热气,搓搓小手,将双手弄热了,才去触诊翠英的腹部。从上腹开始,一直摸到小腹,才觉出肌肉有紧张感,腹中似有东西在跳动,但还不够,嘉儿表情越发严肃。再往下探去,便是翠英的阴(和谐)户了,这里皮肉的紧张感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感觉到经脉的拘挛。
            “难道…”
            “啊。”翠英忍不住低声惊叫了起来。
            嘉儿这才反应过来,忙缩回手。她只道自己做的是寻常触诊,并未觉不妥,可李掌柜他们并不知晓自己是女儿身,虽只是一六岁孩童,可这男女避讳还是要讲的。“抱歉。”嘉儿不由得红了脸,有些尴尬。
            “小大夫,翠英得的是什么病啊?”李掌柜也觉嘉儿方才举动有些不妥,但也不好表露,便小心试探道:“要不,我去把张大夫给请过来看看。”
            嘉儿当即冷下脸来,盯着李掌柜的眼睛,目光如炬,口中却淡淡回应道:“罢了,你既不相信我,大可以另请高明,何必要如此拐弯抹角。”语罢,收拾东西就要走。
            “小大夫…”李掌柜赶忙拦住嘉儿,他深知要是惹毛了这位小神仙,他媳妇儿还能上哪儿去瞧病去?当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赔礼道:“是我口无遮拦,小大夫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嘉儿并非真的准备撒手不管,只忍受不了被人小瞧了而已。她态度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方才是我疏忽了。人命关天,我又岂会真的见死不救。”她放下药箱,又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我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李掌柜点点头道:“小大夫尽管问便是,我自不敢有所隐瞒。”
            “昨日,你吃完我的药后,你们都做了什么?”嘉儿正色问道。
            “昨日…”李掌柜端起下巴,回忆了一会儿,却实在想不起什么特别的事,便回答道:“昨晚服下汤药,便和翠英一道睡下了,并无做其他事啊。”
            “真的没做其他的?”嘉儿盯着李掌柜的眼睛,“你再好好想想。”
            “这…”李掌柜犯了难,他们确做了其他事,但他并不觉这和翠英的病有什么联系,何况要开口和一孩童说,未免有些不妥。
            “你瞒不住我,我看你媳妇,阴中拘紧,方才触诊时还闻到霉腐味,想必是从她那里流出。又气上撞心,身重,这些结合起来,我只想到唯一可能。少气,少腹里急,或引阴中拘挛,热上冲胸,头重不欲举,眼中生花,膝胫拘急者,此阴阳易也。”嘉儿说这些话时,脸已不自觉地变得通红。
            李掌柜还没反应过来,问道:“小大夫,这阴阳易是何物?”
            “所以我问你昨晚做了什么嘛…”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羞得似被染了红霞一般,滚烫滚烫的,双眼游离不定,片刻前还胸有成竹,此时竟支支吾吾起来。“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了…那种事。”
            李掌柜再愚笨如今也明白了嘉儿的意思,男女之事本就引人浮想,何况要他亲口说出来,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限度。李掌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僵硬地点点头。
            “流氓。”嘉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她狠狠地一跺脚,却骂了句:“臭老头张问,你个大坏蛋,我恨你!”
            此刻正在医馆瞧病的张问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大夫,这,这是何意啊,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娘子行男女之事,才害她变成这样的?”
            “臭流氓。”嘉儿再次愤愤地骂了他,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以尽量平淡的口气解释道:“你昨日感寒,虽服药已瘥,却不知你体内仍有余邪未清,只你正气已复,所以才无症状,你却自以为好了完全,竟那样急迫,要和你娘子行这男女之事。”
            “房劳最为耗伤正气,你体内未清之余毒,便趁你俩交媾,传于你娘子。体虚之时,暴受阴毒,自然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嘉儿顿了顿,同时抛给李掌柜一个鄙夷的眼神:“也不知你猴急什么,她既嫁于你,便是你的人,难道还能被他人抢了去?”
            那李掌柜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心中却有些别扭,已过而立,却要被一六岁孩童教训。要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起来,现在嘉儿教训他就如同儿子教训老子一般。
            “唉,你怎么了,说话呀!”嘉儿见李掌柜呆立着,心里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气便不打一处来。
            “我…”
            “你…”嘉儿被气得无奈,准备好想要脱口而出的脏字竟硬生生咽了回去。“罢了,也不知你做生意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我也懒得与你废话,要救你娘子,说起来也简单,只是需你身上一物件。”
            “小大夫你说,只要能救翠英,就是把我这条命给了,也在所不惜。”李掌柜这回又颇为激动地说道。
            “打住,没那么严重,你这人没心没肺,对自己娘子倒是上心的很,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嘉儿有些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道:“伤寒,阴阳易之为病,烧裈散主之。想必这裈,你不会不知为何物。”
            “小大夫,你是说,这药,是我的…”
            嘉儿点点头:“裈上之物,乃平人平昔所出之败浊,同气相求,用来治阴阳易最为合适。”说着她背起药箱,准备离开,行了几步,便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要近隐处,取烧作灰。取水吞服,日三服,若你娘子小便利,阴头微肿,此欲愈也,方可停药。”语罢,便向屋外走去。
            “小大夫你去哪?”李掌柜见嘉儿要走,怕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
            “怎么,还要我帮你制药不成?”嘉儿顿时怒目圆睁。
            “不,不是,只是还没来得及好生招待您,却不知为何走得这么急?”
            “我去找那老头算账!”嘉儿咬牙切齿道,想到方才那些,又羞红了脸,便迅速钻出李掌柜夫妇的卧房,小跑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惠民当铺。
            想必今日,这六和堂怕是要热闹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3-0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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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主要说嘉儿,本文笔墨也着重在她。阿武得再等些时日才能出场。这里先说了,武嘉都是日本人,或者在那时候说,是东瀛人。两人会有h,嘉儿从医,阿武要搞什么我还没想好哈哈。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3-0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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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3-04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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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顶,顺便问问上一篇啥时更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3-04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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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3-04 15:24
                    收起回复
                      楼主,我想吃肉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3-05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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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以为走错了吧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3-05 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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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景?可以可以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3-06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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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3-06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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