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陆远有个打死都不愿被人知道的黑历史。
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人知道，但那人不是魏源。
可是，此刻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那个他自己都以为忘了的过去。
“上车。”魏源望着车窗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望着自己的陆远，态度自然得就好像他们最后一起踢的那一场球赛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该死的，这个神经病明明已经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七年了。
七年，不是他妈的一个礼拜。
陆远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在继续淋雨然后生病最后耽误交稿时间和上魏源的车，这两个选择之间，他选前者。
他之所以，会像个傻子一样，淋着雨在魏源的车窗前站了这么久，不过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一定是的。
陆远想着，极力忽视心脏传来一下重似一下的心跳，坚定地调转脚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魏源看着陆远的反应，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陆远还是老样子，就连脾气都和过去一模一样。
这么想着，他认命地下了车，抓过副驾驶座上的黑伞，追了上去。
他拉住魏源的左手，把伞往他头上偏，自己也跟着绕道陆远面前。好声好气地哄道：“这么久了，还在生气呢？”
陆远简直拿这个神经病没办法，他不断地在心底暗示自己自己‘这人有病，这人有病’，听到这句话怒火还是忍不住‘噌’地一声窜了上来，他一把甩开陆远拉住他的手，怒喊道：“谁他妈生你气了，你谁啊！有多远滚多远！”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陆远就后悔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傻逼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撩起他的怒火，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遇到任何事都能够不动如山了，没想一遇到魏源就破功了。
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一句话：千年道行一朝散。
魏源就是老天派来散他道行的老妖。
“那你跟我上车吧，雨太大了，别闹。”魏源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坏脾气，闻言脸色都不变一下，又去拉陆远的手。
“谁他妈跟你闹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滚！”陆远用力，想要甩开魏源握住他的手，没想到对方抓得紧，不紧没把手甩开，还因为用力过猛被他这么一拉，脑袋不轻不重地撞入了魏源怀里。
“别生气了，”魏源小心地护着陆远不让他摔倒，自己脚下却没有注意，稍微退了一小步，脚后跟正好碰在马路牙上。
“谁特妈生气了，你离我远点！”陆远正气头上，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不仅没有挣脱被拉住的手，反而撞到敌人怀里，气得甩手拨开魏源拿在手上的伞，如果只是这样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淋雨，可他实在是不甘心，就又重重地推了魏源一把。
这下可好，魏源退无可退，怀里又圈着一个挣扎的陆远，被这么一推，饶是他平衡能力再好，也只能向后摔了下去。
‘碰’地一声，魏源倒下去的地方溅起一片水花。
陆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靠得太近了，他觉得魏源摔下去那声真是太响了，简直盖过了天上恰好落下的惊雷。
突然，昏暗的天空突然乍亮，连续闪过几道闪电。接着，又是一阵赛过一阵地闷雷。
不知为何，陆远的脑海忽然闪过一幕幕过去了很久很久的画面。久到很多情节他都怀疑是不是经过了记忆的修补。

二
那是他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那天，他们因为谁先到球场的问题，和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争执了起来。陆远他们几个高一年级的表示，是自己这一伙人先到球场的，高二那边的男生则指着一个远远地站在球场边上的男生道，是他们先占的场地，刚才不过突然离场买水去了。不信他们可以和那个男生对峙。
被高年级指着的男生只是恰巧在球场边站了这么一会儿，没想到就这样都能被卷入争分中。见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纪的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魏源提议说，两方各派出五个人进行一场比赛，哪一方先进球，球场就归哪一方的。
高一年的几个男生素来以他为首，加上对己方的实力相当有信心，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对方的几个男生则仗着身高和年纪，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就这样，双方拉开了比赛。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一切还比较正常，直到高二年纪的几个人反应过来，眼前的这帮小鬼可能没那么好搞定。本来嘛，少踢一场球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踢球事小，面子是大，高二年纪的踢球竟然输给几个高一年级的男生，这传出去，他们还怎么混？
由于踢球的几个人平时经常一起玩，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因此，球赛进行到一半，高二年纪的几个男生突然放弃了进球，一个两个地开始跑到陆远不远的周围。
他们挑上陆远，倒也不都是因为陆远的个子最小，长相最清秀。还因为他们发现，陆远和魏源的配合默契，显然就是球队的主力之一。去掉了比较好解决的陆远，剩下一个魏源就不成气候了。
“碰”地一声巨响，魏源顺着足球运动的轨迹望过去时，正好看见那颗足球带着不容阻挡的气势，直直地撞到了陆远脸上。
陆远不知道当时魏源是怎样的心情，只记得他倒下去时，魏源目眦尽裂的样子。
后来的事情陆远就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了。魏源飞奔了过来，一脚踹飞那个把球踢到他脸上的男生，接着抱起一头血的他疯了一样地冲到了医务室。

三
“你刚才不是说不生气了么？”打断陆远回忆的是魏源无辜道极点的一句话。
你刚才不是说不生气了么？
陆远几乎要被气笑了。因为回忆起过去的一幕而稍微降下来的火气‘轰’地一声又窜了上来。
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魏源看见陆远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有点害怕。他倒不是担心陆远打他，他就是有点怕陆远气坏了。
他记得很清楚，陆远的身体向来不太好，只要一淋雨，基本上感冒是逃不掉的了，如果再加上发脾气，得，第二天百分之百得发烧，还是高烧，烧到人都糊涂了的那种。
他实在是不敢再让陆远生气了。
但他不知道，打从他出现在陆远面前的那一刻起，陆远就已经气得差不多要自燃了。
陆远正打算忍一忍，无视这个神经病掉头走掉，就看见魏源伸出右手摸了一把后脑勺，然后伸出来的手就带着令人刺目的血色。
魏源看到手里的血，好像才突然想起来疼似地‘呲’了一声儿。
陆远看着他手里的血色，再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蠢样，脚下的步子突然迈不出去了。
放任着不管的话，万一这个神经病死在这里怎么办？到时候自己怎么跟警察交代？
这么想着，陆远就已经弯下身子，一声不响地抓过魏源的一条手臂，接着绕过自己的胳膊，将地板上的人搀了起来。
“钥匙给我，送你去医院。”陆远垂下眼眸，努力忽视身上靠着的另一个人传来的温度和气息。
魏源顺从地把钥匙递到他手里，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到，就摇了摇头道：“不去医院，去我家。”
陆远心想，爱去不去，不去拉倒，谁他妈去你家，手上却接过车钥匙，打开副驾的门，把魏源塞进去，扣好安全带，自己进了驾驶座。
“不去医院，去我家。”魏源又强调了一遍。
陆远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头的火气。决定不再理那个傻逼。
“不去医院，去我家。”魏源就像不会看人脸色似的，又说了一遍。“远远，不去医院，回家。去我家。”
他不是好像不会看人脸色，是真不会。但这里的人，又特指陆远一个。魏源对上陆远的时候，简直像得了痴呆症一样的惹人烦。
“去去去！去你倒是说地址啊！”陆远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泄愤。远远、远远，一个突然消失了七年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现的人，凭什么这么亲昵地叫他的名字。
“哦，还是住以前那个地方啊，你家隔壁的那条街。”魏源突然笑了一下，这让他整个人显得生动了起来。远远终于理他了。
魏源其实长得很好，就算脸上经常没什么表情也能让一帮男男女女趋之若鹜。但当他笑起来，才叫真的好看，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的那种。
“操！”陆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魏源越是这样一幅七年不过一眨眼就过去，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隔阂的样子，他就越生气。好像对那空白的七年介意的只有他自己，好像他自己才是傻逼一样。
　　

四
车很快就在魏源家门口停下，魏源让陆远随便把车一停，就打开门，招呼陆远进来。
“快进来，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拿衣服。”魏源侧过身子让陆远进来，接着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陆远说不清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是怎样的心情，他只是忍不住就突然红了眼眶。接着，张了张嘴，一个毫无预兆的喷嚏就这么打了出来。
“远远去洗澡，不然一会儿又要发烧了。”魏源拉着陆远的手就把他往里推。
有一瞬间，陆远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个放了学和魏源一起回家，回到那个魏源还没有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就跟着家人定居国外的七年前。
然而，面前站着的这个魏源，即使眉眼再熟悉，身上的气味再令人感到安心，也终究不是七年前的那个他了。
陆远暗自叹了口气，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我帮你包扎下，药箱在哪里？”
“这个不用管，不流血，已经结痂了。”魏源避开陆远伸过来的手。
“不需要包扎那我就回去了。”陆远看了他一眼，作势往门口走。
魏源情急之下，只好再次拉住陆远的手。“淋雨会发烧的。”
“放手，或者拿药箱给我。”陆远冷冷地瞥了一眼魏源抓住自己的手，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气度。
魏源没见过这样的陆远，一下子不懂得如何反应了。他不太明白，远远这是生气了，还是又不气了呢？他向来看不透陆远的心思，更别提隔了这么多年没见了。
好不容易才又见了陆远，魏源很担心自己再次惹他生气。
“在书房。”他说着，放开陆远的手，认命地转身上楼拿药。
陆远望着魏源的背影，默默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直到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堆放在客厅一角的一堆书上。
陆远的视力很好，所以虽然隔着点距离，他还是能看清那堆书的封面是清一色的蓝，或者换种说法更恰当，那一堆的书，全都是同一个出版社出版的，同一个作者写的，同一本书。
而他，就是那本书的作者。
陆远的呼吸一顿，几乎有一瞬间喘不上来气。
妈的神经病。
他的脑海里再次略过这个词，接着，带着复杂的心情往楼上走去。
他一刻都等不了，也不想在等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当面去质问那个神经病，这他妈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当陆远冲上楼的时候，就和刚从书房冲出来的魏源撞了个满怀。魏源看到陆远上来，似乎也下了一跳，接着他难得的不是先去扶摔倒在地板上的陆远，而是跳起来，条件反射地去关身后的门。
如果说陆远原本还没有多想的话，此刻魏源的反应不由得他不乱想了。
“让开。”陆远冷冷地对挡在门口不让自己进去的魏源道。
魏源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远的眼神吓到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明明很凶，眼眶却红了。
魏源看着这样的陆远，终究退让了。
陆远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前面没有提过，但，魏源家很有钱，非常有钱。用另一种说法就是，魏源是个富二代，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所以他的家很大，他的书房很大。
而这个很大的书房里，堆得满满的都是他出的书。
堆得满满的、都是他，陆远的书。
如果说上楼的时候是抱着质问的态度，那么现在，陆远是真的有点儿傻眼了。
因为是自己出的书，所以陆远对这些书都非常熟悉，只是大概地扫了一眼，他就能确定，这个书房里摆的书都是他近两年出的新书。这不是因为他量产大，而是因为每一个单本对方的数量都相当大。因为他这两年，一共就出过三本书。而书房里这摆放得满满的书籍，加上楼下堆放的那一小堆，都是这三本。
陆远转过头去看魏源，魏源低头看着地板不说话。
陆远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的黑历史，想起那天他扑到他爸爸陆明理的怀里，大哭着说，“魏源走了，魏源出国定居了。”
他想起那天，自己原本是打算去和魏源和好的，结果却听到魏源的管家说，魏源一家出国定居了，以后也许就不回来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和魏源吵架的呢？
陆远陷入了回忆中。

五
陆远的爸爸是退伍军人，在一次出任务中伤了腿，最后得了个二等功，光荣退伍了。陆明理刚退伍的那段时间，因为有国家的补偿金，再加上战友的帮扶，家里的日子倒是过得不算难。可是，陆奶奶突然中风，在病床上拖了几个月，几乎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后，还是没有熬过那一年。
陆明理，为了照顾重病在床的母亲，不得不换了一份时间较自由的工作，当然，工资也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倒不是他没有为家里考虑，而在当时，让他换工作来照顾病床上的老母是最恰当不过的安排了，因为他的妻子，薛丽华，在本市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薪资比退伍的陆明理高出两倍。
谁知，老母亲尸骨未寒，薛丽华却跟着别人走了。而那个男人，就是薛丽华所在公司的老总。
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为止还好，偏偏薛丽华跟的男人气量狭小，偷了人家的老婆不够，还要设计诬陷陆明理偷盗公司财产，害得陆明理，一个一身正气的退伍军人，在牢里度过了两年时光。
当时陆远在上初二，正是一个男孩子最不懂事、最叛逆的时刻。但偏偏家逢巨变。
陆明理不知道自己被关在监狱里头的那两年，儿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当他出狱后，原本阳光开朗的儿子，变得格外敏感、好强了起来。
陆明理不清楚这样的改变对陆远来说是好是坏，陆远的成绩变好了，但他脸上的笑，也很少见了。
魏源是陆明理出狱后，陆远第一个往家里带的同学。因此，陆明理对魏源的印象格外深刻，也格外的好。
因为他发现，在魏源面前，陆远明显比其他时候要开心，虽然很多时候，他故意板着小脸，一副对魏源爱答不理的样子，但陆明理发现，他的眼睛是在笑的。
陆明理也曾担心过，儿子这个别扭的性格会不会得罪了朋友，毕竟男孩子在那个时期总是格外的爱面子，老是被陆远这么冷落，魏源会不会慢慢地不搭理他了呢？然而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陆明理就彻底地放心了。
因为魏源实在是......太不懂得看儿子的脸色了。
有时候旁观的陆明理都觉得魏源再多说一句话，陆远就要炸了，然而身处暴风中心的魏源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好在陆远虽然经常被气得半死，却不是个记仇的人，见那个‘呆子’根本不懂自己在生哪门子气也觉得没意思，过一会儿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和他玩到一块去了。
那次争吵是怎么发生的呢？
陆明理都不知道，在自己入狱的那两年里，儿子因为无处排解心中的压力，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写着写着，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写起了小说。
等他知道儿子的这个爱好时，陆远已经因为这个爱好和魏源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是，魏源得知陆远写作的爱好之后，背着他将他写的稿子投给了一家出版社，哪里知道，就在陆远因为魏源的自作主张生气的时候，突然接到出版社通知，表示答应为陆远出版那本书。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儿，哪知道那天陆远把细心修正校对过的稿子送到出版社的时候，正好听到出版社的负责人在和魏源聊天。于是，陆远才知道，魏源用家里的关系，说动对方为自己出版书籍，并且答应出版社，到时候如果书籍卖不出去，他就把那些书都买回去。
魏源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们先拿去卖，没有卖完的，不管多少本，远远的书我都会买。”
陆远听完这句话，只觉得魏源不仅侮辱了自己的作品，还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
于是，他转身出了出版社，跑到魏源家门口蹲着。魏源一回家，他就从旁边冲过来，将握了一早上的手稿劈头盖脸地向他扔去。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说是吵架，其实并不太恰当，因为那次吵架只有陆远一个人单方面地在生气，魏源从头到尾没有辩解过一句话。但就因为他的一声不吭，陆远气急之下说了一句口不对心的话，而那句话被魏源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他说：“魏源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不懂看人脸色，最讨厌你不经过别人的允许自作主张地干涉别人的生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因为每次看到你都让我非常生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远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因为他的脸色不好，摆明了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陆明理只好装作没看见。直到又过了三天，陆明理还没有看见魏源过来找陆远玩，陆远的脸色也迟迟没有好转，这才确定陆远是真的和魏源吵架了。
陆明理旁敲侧击，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只觉得啼笑皆非。一个是一心为对方着想，一个是过于敏感，自尊心太强。
但，哪家的孩子不吵架呢？
事实上，他家心思细腻敏感又爱面子的儿子遇上“不解风情”的魏源，竟然直到今天才大吵了一架，已经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了。
陆明理拉过陆远，仔细地向他分析了，作为一个长者，一个旁观者，是如何看待魏源的举动的，又让陆远尝试站在魏源的角度去想，如果他和魏源对调角色，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陆远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错误。并且......决定拉下脸去找魏源求和。
谁知道得到的答案却是，魏源出国了，并且可能不再回来。

六
“魏源，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要在一起生活的那种喜欢。”
良久，陆远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地想起。
这些年来，他遇到过很多事，也遇到过很多人。早在一次次的自我怀疑和唾弃中，弄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也弄明白了自己当年对魏源的感情。
但，他看不懂魏源。
魏源一愣，明显被这个问题吓到了，然而，他很快地就这个问题做出了回答，“喜欢？你误会了。”
魏源疑惑的表情恰到好处，否认的速度也很正常，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那你他妈买那么多本我写的书做什么！”陆远几乎有点崩溃了。
他是看不懂魏源，因为他不懂这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气死人的本事，看不懂这人怎么会这么狠心一气之下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七年，但他以为自己看懂了当年那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少年的心。
“因为很可爱啊。”魏源的表情很正直，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陆远却被他气得不行。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魏源却不等他回应，继续道：“因为远远的写的东西很可爱，我很喜欢，所以买了那么多啊。你不是说最讨厌我了，不想看到我？”
“所以呢？”陆远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所以干脆跑到美国，断了联系？”
魏源下意识地就要点头，接着，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个答案会让陆远更加生气似的，赶紧改口：“没有断了联系，我一直在买你的书。看你书里的人，就像看到你一样，很可爱。”
“现在呢？现在回来做什么？”陆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妈的神经病，看书和看人能是一个道理么？我能帮你撸，书可以吗？！他不该高估魏源的情商的，他的爸爸说得对，魏源在自己面前就是个傻逼，二百五。
魏源听见这个问题，好像突然有点儿害羞，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你不生气了，我现在可以回来了吗？”
不可以.......陆远几乎脱口而出，好在理智突然上线让他把这句话又吞了回去。
连欲拒还迎、口是心非、撒撒娇让他哄一哄都不行了吗？
跟这种智障怎么好好谈恋爱，妈的神经病！

暖 ✧ʕ̢̣̣̣̣̩̩̩̩·͡˔·ོ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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