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挂霜》
寻常的药店有着寻常的一味药，名鹿角霜，粉状，味咸、涩，性温，有着温肾助阳，收敛止血功效，算是一味温补的药材。
当然，药材这种东西只有到了医师手里才有它拥有的作用，而于我，也只是一堆破烂粉末。所以，我这个只限于表面不看内在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懂。
十二月风雪飘摇，不见炊烟。我披着绒毛斗篷，一脚深一脚浅晃过了大半雪域，站在这方圆十里内唯一的灯火阑珊处———一座安家在紫藤花古树下小巧玲珑的酒馆。
我踏入店门，摘下斗篷兜帽，抖下肩上积的雪掉到地上，明显的温度差使雪化作一小滩水渍摊开，弄湿了店内。
心虚使我抬起头，蓦地对上了一双恒古无波如同万年无人扰的古井的眼眸，虽眉头舒坦，但扫了扫水渍又斜眼盯着我看了个遍，眼神真真是嫌弃。我挠挠头发不好意思退出店口一步，抖干净身上的积雪，收好斗篷，重新踏入店中。
这次，那目光没有再次落我身上，我心安理得坐在了酒柜前，随手捞起一盏酒杯把玩，细细打量眼前店中除我之外唯一的活物。
说不出眼前人儿是什么年纪，摊着一张清秀娃娃脸，皮嫩肉细，尖尖一点小巧的下巴，个子儿也没多高，除去额上一对晶莹剔透红润的鹿角的话，看着就不像是出现在这种风雪覆盖的酒馆的人，可他偏生在这儿，还冷眼擦着手上的酒杯，眉眼都挂了霜，仿佛当我这一客人不在似的。
明明是个娃娃，偏偏有了古稀之年的目光。
正当我胡思乱想，手上一空，酒杯就轻巧落入他手中，被他细细地用湿布擦拭着。
“要什么？”
“姑奶奶，总算是知道这还有一活口了啊。”
他停下手中的活儿，偏脸侧目看过来，一副看木头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明显地更加嫌弃的模样，伸手倒了杯酒推到我面前。
“喝了快滚。”
“得，我头一次见到有老板那么做生意的，怪不得人缘清冷，店里都没几口生气。”我调笑道。
“那是你没来对时间，常人都不会没事就冒着生命危险在这种天气出门。”
潜台词就是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一天到晚失心疯到处跑。
我倒也不介意，饮了口酒：“不知老板如何称呼？在这种时间开店想必也不是寻常人。”
“鹿神。”相当吝啬吐出两字又归入死一般的沉默。
我自认向来不是安定的人，喝光了酒，嘴上就不闲地扒人家家底拉家常唠嗑，惹得这小鹿神直接拿出一坛酒砸在我面前，愠怒道：“酒都堵不住你的嘴？真要我给它缝了？”
我一脸委屈，掐了几把大腿挤出泪花来：“我这不是看你等人辛苦，陪你聊聊天，怕你寂寞嘛，怎么还怪上我了？”
鹿神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酒杯险险掉下来差点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境地，幸亏我眼疾手快探身接住这玩意儿，转手把酒杯塞回鹿神手里，还顺带摸了把细嫩小手，最后还特不要脸从小人儿身后摸出又一坛酒来，坐回位置麻利地给自己添上酒。
一看就是不要脸多年的人。
鹿神注视着我做完一切，又拿起酒杯擦拭，镇定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我轻笑回他：“就你这种个子的小孩，不在娘怀里撒娇，跑到这种犄角旮旯卖酒，不是住在附近就是等人了。”
“而这十里不说荒无人烟，也是没几个村，这店里又不见生活多年的痕迹，那么一定是在等人了。”
“嗯，不错。”他垂了眉眼，在温暖橘黄的灯光下，被酒气熏得两颊微红，眉眼却是清冷，还带了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我眯了泰半眼，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发现“活色生香”原来也可以形容小孩儿的。小鹿神似乎感受到我的视线，歪了歪头，挑了下唇角，猛地我的心脏就被抽了下，啧，妖精吧这是。
我低头喝着闷酒，他也没再开口的意思，相互随对方去。我以酒水消磨时间，等一坛酒见了底，我抬头看他正温着酒，整个柜台弥漫着酒香与水汽。
“我在猜你等的人是谁。”
“是谁。”
“你俩成不了，还不如跟我走呢。”
“找打？”
“可不呢，我可冒着生命危险提的忠告，木神那家伙，虽的确人俊一副好皮相啊，心性也不是什么骄傲自大的粗人，可他世俗啊，世俗懂吗？玩不起背德的。”我顿了顿，喝口酒，“你呢，皮相又好，还会温酒，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话音未落。
“……你说谁是歪脖子树！”鹿神瞪着那双眼，眼看冰霜化了泛了点点泪光，暴跳如雷真是被我气到了模样。
“哎哎，别哭啊这……大少爷，我错了，待会儿酒钱双倍，哭了就不好看……哎，也挺好看的呀。”我伸手抹去他红了眼角的水汽。
“要你多管闲事吗？赶紧滚……”他低头挥开我的手，顶着满脸委屈，又把注意力投入自己手中的下酒菜了。
“别生气啊，是我不对。”我陪着笑哄他开心，然而这小鹿神装了半宿的聋子充耳不闻。
我无奈至极，明明是只小鹿，怎么就任性得跟猫儿样。耳听屋外，这风雪夜也不是那么寂静，伸了把懒腰，咧咧嘴笑意满满：“再哭，人都要来了。”
“啊？”眼前人一脸茫然，还挂着细碎泪珠，似乎还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说，到门口了。”
人这才大梦初醒一般，慌忙抹了眼泪，向门口望去。
店门口闪进一道春意盎然，啧啧，该说不愧是木神么？连走路风姿都带了万物复苏的精气神。
“句芒哥，你来了？”
回过头，小鹿神不仅已经迎上去
寻常的药店有着寻常的一味药，名鹿角霜，粉状，味咸、涩，性温，有着温肾助阳，收敛止血功效，算是一味温补的药材。
当然，药材这种东西只有到了医师手里才有它拥有的作用，而于我，也只是一堆破烂粉末。所以，我这个只限于表面不看内在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懂。
十二月风雪飘摇，不见炊烟。我披着绒毛斗篷，一脚深一脚浅晃过了大半雪域，站在这方圆十里内唯一的灯火阑珊处———一座安家在紫藤花古树下小巧玲珑的酒馆。
我踏入店门，摘下斗篷兜帽，抖下肩上积的雪掉到地上，明显的温度差使雪化作一小滩水渍摊开，弄湿了店内。
心虚使我抬起头，蓦地对上了一双恒古无波如同万年无人扰的古井的眼眸，虽眉头舒坦，但扫了扫水渍又斜眼盯着我看了个遍，眼神真真是嫌弃。我挠挠头发不好意思退出店口一步，抖干净身上的积雪，收好斗篷，重新踏入店中。
这次，那目光没有再次落我身上，我心安理得坐在了酒柜前，随手捞起一盏酒杯把玩，细细打量眼前店中除我之外唯一的活物。
说不出眼前人儿是什么年纪，摊着一张清秀娃娃脸，皮嫩肉细，尖尖一点小巧的下巴，个子儿也没多高，除去额上一对晶莹剔透红润的鹿角的话，看着就不像是出现在这种风雪覆盖的酒馆的人，可他偏生在这儿，还冷眼擦着手上的酒杯，眉眼都挂了霜，仿佛当我这一客人不在似的。
明明是个娃娃，偏偏有了古稀之年的目光。
正当我胡思乱想，手上一空，酒杯就轻巧落入他手中，被他细细地用湿布擦拭着。
“要什么？”
“姑奶奶，总算是知道这还有一活口了啊。”
他停下手中的活儿，偏脸侧目看过来，一副看木头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明显地更加嫌弃的模样，伸手倒了杯酒推到我面前。
“喝了快滚。”
“得，我头一次见到有老板那么做生意的，怪不得人缘清冷，店里都没几口生气。”我调笑道。
“那是你没来对时间，常人都不会没事就冒着生命危险在这种天气出门。”
潜台词就是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一天到晚失心疯到处跑。
我倒也不介意，饮了口酒：“不知老板如何称呼？在这种时间开店想必也不是寻常人。”
“鹿神。”相当吝啬吐出两字又归入死一般的沉默。
我自认向来不是安定的人，喝光了酒，嘴上就不闲地扒人家家底拉家常唠嗑，惹得这小鹿神直接拿出一坛酒砸在我面前，愠怒道：“酒都堵不住你的嘴？真要我给它缝了？”
我一脸委屈，掐了几把大腿挤出泪花来：“我这不是看你等人辛苦，陪你聊聊天，怕你寂寞嘛，怎么还怪上我了？”
鹿神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酒杯险险掉下来差点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境地，幸亏我眼疾手快探身接住这玩意儿，转手把酒杯塞回鹿神手里，还顺带摸了把细嫩小手，最后还特不要脸从小人儿身后摸出又一坛酒来，坐回位置麻利地给自己添上酒。
一看就是不要脸多年的人。
鹿神注视着我做完一切，又拿起酒杯擦拭，镇定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我轻笑回他：“就你这种个子的小孩，不在娘怀里撒娇，跑到这种犄角旮旯卖酒，不是住在附近就是等人了。”
“而这十里不说荒无人烟，也是没几个村，这店里又不见生活多年的痕迹，那么一定是在等人了。”
“嗯，不错。”他垂了眉眼，在温暖橘黄的灯光下，被酒气熏得两颊微红，眉眼却是清冷，还带了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我眯了泰半眼，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发现“活色生香”原来也可以形容小孩儿的。小鹿神似乎感受到我的视线，歪了歪头，挑了下唇角，猛地我的心脏就被抽了下，啧，妖精吧这是。
我低头喝着闷酒，他也没再开口的意思，相互随对方去。我以酒水消磨时间，等一坛酒见了底，我抬头看他正温着酒，整个柜台弥漫着酒香与水汽。
“我在猜你等的人是谁。”
“是谁。”
“你俩成不了，还不如跟我走呢。”
“找打？”
“可不呢，我可冒着生命危险提的忠告，木神那家伙，虽的确人俊一副好皮相啊，心性也不是什么骄傲自大的粗人，可他世俗啊，世俗懂吗？玩不起背德的。”我顿了顿，喝口酒，“你呢，皮相又好，还会温酒，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话音未落。
“……你说谁是歪脖子树！”鹿神瞪着那双眼，眼看冰霜化了泛了点点泪光，暴跳如雷真是被我气到了模样。
“哎哎，别哭啊这……大少爷，我错了，待会儿酒钱双倍，哭了就不好看……哎，也挺好看的呀。”我伸手抹去他红了眼角的水汽。
“要你多管闲事吗？赶紧滚……”他低头挥开我的手，顶着满脸委屈，又把注意力投入自己手中的下酒菜了。
“别生气啊，是我不对。”我陪着笑哄他开心，然而这小鹿神装了半宿的聋子充耳不闻。
我无奈至极，明明是只小鹿，怎么就任性得跟猫儿样。耳听屋外，这风雪夜也不是那么寂静，伸了把懒腰，咧咧嘴笑意满满：“再哭，人都要来了。”
“啊？”眼前人一脸茫然，还挂着细碎泪珠，似乎还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说，到门口了。”
人这才大梦初醒一般，慌忙抹了眼泪，向门口望去。
店门口闪进一道春意盎然，啧啧，该说不愧是木神么？连走路风姿都带了万物复苏的精气神。
“句芒哥，你来了？”
回过头，小鹿神不仅已经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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