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山在柴草编辑的《陆小曼文存》里写的序言
序
韩石山
感谢柴草先生给了我这么个机会，让我有机会说几句关于陆小曼的话。
先说一句早就憋在心里，几乎跟本书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就是：喜爱徐志摩而不喜爱陆小曼者，不能说是真正喜爱徐志摩，敬重徐志摩而不敬重陆小曼者,不能说是真正敬重徐志摩。还要加个后缀：年轻漂亮的女子除外。因为她们可以无限惆怅地对她们心里的志摩说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或是恨不相逢未生时，对捷足先登或是捷命早生者，理应有一份或浓或淡的怨怼。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权利，谁也干涉不得。当然，若她们不是这般的痴迷，容许他人以常人对待，上面提到的条款同样适用。
多少年来，对陆小曼最大的误解，莫如说她是个交际花，奢靡华贵，一掷千金，误了自己事小，误了志摩事大。
奇怪的是，这样的看法，在解放前，也就是志摩去世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口头传说有没有不得而知，不见诸高文典册则是敢肯定的。偏偏是新中国建立之后，志摩的声誉一蹶不振，小曼的名声也随之一泄千里。更为奇异的是，在夫妻双双同遭厄运的时候，志摩还多少获得一丝同情，说是小曼这个女人连累了他，非如此不会那样落魂，更不会那样悲惨地死去。
说是对志摩的同情，莫如说是对小曼的虐杀！
这虐杀，如要举证，最早也最狠毒的证据，出自曾身为国民党特务的沈醉先生之口。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沈说：“在一二八上海战争期间，便有一个旅长王赓和死去了的名诗人徐志摩的爱人陆小曼闹恋爱，陆当时为上海的红舞女，王追求陆挥金如土，最后因无钱可花，而带着地图去投日本人”。此文刊登在《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二期上。方才查了，我手头的《文史资料选辑》系“文革”后的合订本，没有当初的版权页，而此辑附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两年总结报告》，文下括号内有文字曰：“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七日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第六次会议通过”，则此辑文史资料当为一九六一年年底或第二年年初出版无疑。也就是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这种说法已堂而皇之地见诸中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会员会的正式出版物了。
这虐杀的普及版本，可说是本世纪初在全国广为播映的台湾电视剧《人间四月天》，那里面的陆小曼，就是个风流浪荡，神神经经的歌女模样的女人。
也就是说，沈醉先生的话，在中国湛蓝的天空，一响四十多年，余音袅袅不绝！
这一说法，不必说虐杀了，那毕竟是个情绪化的辞藻，最显豁也最残酷的印证，则是在徐志摩弃世七十多年，陆小曼弃世四十多年，改革开放已开过了三十周年庆典，而徐志摩的坟茔，仍然孤零零地杵在海宁市西山的山坡上。中国人自古就讲究夫妻合葬，怎么到了徐志摩这儿就碍于这个，碍于那个，“死生生”地将夫妻两人拆开，一个葬在海宁，一个葬在苏州某处墓地里？
我常想，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若沪宁高速和沪杭高速真的像报章上报道的那样畅通无阻，在苏州到海宁之间，行夜车的司机不定在什么路段上就会看到，一个西装革履却满面忧伤的男子，在夜空中匆匆地向着西北方赶去，或是一个端庄俏丽却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夜空中匆匆地向着东南方赶去，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诗人，要去苏州某处墓地会见他的小曼，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小曼，要去海宁西山的山坡上会见他的志摩。他们见了面最常说的会是什么？他们不会怨恨苏州，毕竟是苏州收留了这个无坟可归的女人，他们能不怨恨海宁吗？肯定会的！他们婆娑的泪眼，定然看到了装饰一新的干河街上的“徐志摩故居”，这世上只有他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徐志摩故居，这是老太爷为他们建的新婚的新巢！是他们夫妻两人共有和财产，若说故居，也该说徐志摩陆小曼故居才是。看到这一切，想来志摩都会难为情地对小曼说：眉，委屈你了！这太不公平了！
小曼会说什么呢？会说：不管他们怎样霸道，只要你知道，眉是你的妻子就行了。我们已经死了，等多少年多少世纪都无所谓了。摩，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持徐陆不能合葬说的人，自有他们或歪或斜的道理。最大的一个理由，该是陆小曼配不上他们的志摩。要叫我说，配得上，还绰绰有余！同时我也知道，不管是他们的配不上，还是我的绰绰有余，都是一种势利。在这件事上，只要承认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徐陆究竟是不是合法夫妻，陆小曼是不是十恶不赦的败类。若徐陆是合法的夫妻，而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败类，那就请将他俩合葬在一处。
海宁没有明白人！多少年前，我曾这么说过。
这么说的时候，我知道，多多少少我是伤害了我的几个海宁的朋友。因为私下里，我曾听他们说过，他们曾怎样为徐陆合葬而大声疾呼，而尽其绵薄。一说起这件事，他们就觉得愧对世人，有负徐志摩家乡的声名。一面又感叹人微言轻，难以撼动世俗的偏见。
柴草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些年，默默地做着一件开辟草莱的工作，搜集陆小曼遗诗遗文，精心校对，编辑出版。二〇〇二年一月，曾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陆小曼诗文》。时过七载，又多有斩获，遂扩大容量，编成《陆小曼文存》，交三晋出版社出版。
这是陆小曼研究的新收获，也是徐志摩研究的新收获。翻阅书稿的时候，一个久已有之的念头，再一次清晰起来。
多少年来，我一直心存疑虑：徐志摩与陆小曼除了感情上的如胶如漆，有没有写作上的相砥相砺？或者说，陆小曼除了给志摩以感情的慰藉而外，有没有给以创作的灵感，甚至创作的凭借？
这次新收入的《小曼日记》，释了我的疑窦。
志摩的启迪，开了小曼写文章的灵窍，这是不用说的。在《中秋夜感》一文中，小曼说过：“我没有遇见摩的时候，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走这条路，怨恨的时候只知道拿了一支香烟在满屋子转，再不然就蒙着被头暗自饮泣。自从他教我写日记，我才知道这支笔可以代表一切，从此我有了吐气的法子了。”
然而，你不能说，徒弟永远是徒弟，不会返过身来，给师傅以灵感与凭借。
“当初他写东西的时候，常常喜欢我在书桌边上捣乱，他说有时在逗笑的时间往往有绝妙的诗意不知不觉的驾临的，他的《巴黎的鳞爪》、《自剖》都是在我的又小又乱的书桌上出产的。”这话是小曼在《云游》的序里说的。先前看过，我以为不过是一种调侃，说志摩对她怎样的依恋。这次我注意到下面的一句话，“他隔夜写的诗常常次晨就不见了，嘟着嘴只好怨我几声，现在想来真是难过，因为诗意偶然得来的是不轻易来的，我不知毁了他多少首美的小诗”，这里说的是“诗意”，是“美的小诗”，这样的诗意与小诗，是完全可以在夫妻“逗笑的时间”里完来临与完成的。说小曼给了志摩灵感，或者径直是给了写作的凭借，一点也不为过。据我推测，志摩那些著名的“艳诗”，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写成的。
论者常说，志摩的《爱眉小札》是灵性之作，也是千秋万世的不朽之作，那是他没有看到《小曼日记》。如果考虑到《小曼日记》的作者系妙龄女子，那么，你就得承认，《小曼日记》是更具灵性的作品，是更值得千秋万世人人宝爱的作品。其词句的流畅，感情的纤毫毕呈，一点也不亚于他的志摩，甚至过之。
不光有才华，且有心志。一九三九年，在志摩去世八年后，看到诗坛日益凋零的景象，她甚至想到，该赓续丈夫的事业，由她倡导一次新诗的复兴运动。“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想法子引起诗人们的诗兴才好；不然志摩的灵魂一定也要在那儿着急的。”为此，她特意写了首叫《秋叶》的新诗，刊在一本叫《南风》的杂志上。盼望的是，“许有人见到我的苦心，不想写的也不忍不写两句，以慰多年见不到的老诗人，至少让他的灵魂也再快乐一次”。这是多殷的情意，多大的气派！
一九二六年三月一日的日记里，小曼写道：“方才又看了一遍你的日记，愈看愈爱，爱！记着！将来我死后一定要方【放】在我棺材里伴我，让我做了鬼也可以常常看看，比金刚经也许可贵得多。”说的是志摩的日记。我倒觉得，小曼的日记同样当得起这样的赞语——比金刚经也许可贵得多。不是也许，是一定。
记得通读完书稿，是个雨后的傍晚，望着远处的落日，湧动的云霞，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说：上苍是公道的，我就不相信，既然给了她那样优裕的身世，那样俊俏的容颜，那样绚丽而又艰辛的人生，怎会吝啬才华而不给呢？
这是一美女，也是一个才女。她生在她该生的那个年代，死在她该死的那个地方，可谓生当其时，死当其所。
柴草先生，谢谢你，还了陆小曼一个公道，也还了她一个完整的人格。
二〇〇九年六月十八日于潺湲室
序
韩石山
感谢柴草先生给了我这么个机会，让我有机会说几句关于陆小曼的话。
先说一句早就憋在心里，几乎跟本书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就是：喜爱徐志摩而不喜爱陆小曼者，不能说是真正喜爱徐志摩，敬重徐志摩而不敬重陆小曼者,不能说是真正敬重徐志摩。还要加个后缀：年轻漂亮的女子除外。因为她们可以无限惆怅地对她们心里的志摩说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或是恨不相逢未生时，对捷足先登或是捷命早生者，理应有一份或浓或淡的怨怼。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权利，谁也干涉不得。当然，若她们不是这般的痴迷，容许他人以常人对待，上面提到的条款同样适用。
多少年来，对陆小曼最大的误解，莫如说她是个交际花，奢靡华贵，一掷千金，误了自己事小，误了志摩事大。
奇怪的是，这样的看法，在解放前，也就是志摩去世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口头传说有没有不得而知，不见诸高文典册则是敢肯定的。偏偏是新中国建立之后，志摩的声誉一蹶不振，小曼的名声也随之一泄千里。更为奇异的是，在夫妻双双同遭厄运的时候，志摩还多少获得一丝同情，说是小曼这个女人连累了他，非如此不会那样落魂，更不会那样悲惨地死去。
说是对志摩的同情，莫如说是对小曼的虐杀！
这虐杀，如要举证，最早也最狠毒的证据，出自曾身为国民党特务的沈醉先生之口。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沈说：“在一二八上海战争期间，便有一个旅长王赓和死去了的名诗人徐志摩的爱人陆小曼闹恋爱，陆当时为上海的红舞女，王追求陆挥金如土，最后因无钱可花，而带着地图去投日本人”。此文刊登在《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二期上。方才查了，我手头的《文史资料选辑》系“文革”后的合订本，没有当初的版权页，而此辑附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两年总结报告》，文下括号内有文字曰：“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七日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第六次会议通过”，则此辑文史资料当为一九六一年年底或第二年年初出版无疑。也就是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这种说法已堂而皇之地见诸中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会员会的正式出版物了。
这虐杀的普及版本，可说是本世纪初在全国广为播映的台湾电视剧《人间四月天》，那里面的陆小曼，就是个风流浪荡，神神经经的歌女模样的女人。
也就是说，沈醉先生的话，在中国湛蓝的天空，一响四十多年，余音袅袅不绝！
这一说法，不必说虐杀了，那毕竟是个情绪化的辞藻，最显豁也最残酷的印证，则是在徐志摩弃世七十多年，陆小曼弃世四十多年，改革开放已开过了三十周年庆典，而徐志摩的坟茔，仍然孤零零地杵在海宁市西山的山坡上。中国人自古就讲究夫妻合葬，怎么到了徐志摩这儿就碍于这个，碍于那个，“死生生”地将夫妻两人拆开，一个葬在海宁，一个葬在苏州某处墓地里？
我常想，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若沪宁高速和沪杭高速真的像报章上报道的那样畅通无阻，在苏州到海宁之间，行夜车的司机不定在什么路段上就会看到，一个西装革履却满面忧伤的男子，在夜空中匆匆地向着西北方赶去，或是一个端庄俏丽却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夜空中匆匆地向着东南方赶去，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诗人，要去苏州某处墓地会见他的小曼，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小曼，要去海宁西山的山坡上会见他的志摩。他们见了面最常说的会是什么？他们不会怨恨苏州，毕竟是苏州收留了这个无坟可归的女人，他们能不怨恨海宁吗？肯定会的！他们婆娑的泪眼，定然看到了装饰一新的干河街上的“徐志摩故居”，这世上只有他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徐志摩故居，这是老太爷为他们建的新婚的新巢！是他们夫妻两人共有和财产，若说故居，也该说徐志摩陆小曼故居才是。看到这一切，想来志摩都会难为情地对小曼说：眉，委屈你了！这太不公平了！
小曼会说什么呢？会说：不管他们怎样霸道，只要你知道，眉是你的妻子就行了。我们已经死了，等多少年多少世纪都无所谓了。摩，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持徐陆不能合葬说的人，自有他们或歪或斜的道理。最大的一个理由，该是陆小曼配不上他们的志摩。要叫我说，配得上，还绰绰有余！同时我也知道，不管是他们的配不上，还是我的绰绰有余，都是一种势利。在这件事上，只要承认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徐陆究竟是不是合法夫妻，陆小曼是不是十恶不赦的败类。若徐陆是合法的夫妻，而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败类，那就请将他俩合葬在一处。
海宁没有明白人！多少年前，我曾这么说过。
这么说的时候，我知道，多多少少我是伤害了我的几个海宁的朋友。因为私下里，我曾听他们说过，他们曾怎样为徐陆合葬而大声疾呼，而尽其绵薄。一说起这件事，他们就觉得愧对世人，有负徐志摩家乡的声名。一面又感叹人微言轻，难以撼动世俗的偏见。
柴草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些年，默默地做着一件开辟草莱的工作，搜集陆小曼遗诗遗文，精心校对，编辑出版。二〇〇二年一月，曾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陆小曼诗文》。时过七载，又多有斩获，遂扩大容量，编成《陆小曼文存》，交三晋出版社出版。
这是陆小曼研究的新收获，也是徐志摩研究的新收获。翻阅书稿的时候，一个久已有之的念头，再一次清晰起来。
多少年来，我一直心存疑虑：徐志摩与陆小曼除了感情上的如胶如漆，有没有写作上的相砥相砺？或者说，陆小曼除了给志摩以感情的慰藉而外，有没有给以创作的灵感，甚至创作的凭借？
这次新收入的《小曼日记》，释了我的疑窦。
志摩的启迪，开了小曼写文章的灵窍，这是不用说的。在《中秋夜感》一文中，小曼说过：“我没有遇见摩的时候，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走这条路，怨恨的时候只知道拿了一支香烟在满屋子转，再不然就蒙着被头暗自饮泣。自从他教我写日记，我才知道这支笔可以代表一切，从此我有了吐气的法子了。”
然而，你不能说，徒弟永远是徒弟，不会返过身来，给师傅以灵感与凭借。
“当初他写东西的时候，常常喜欢我在书桌边上捣乱，他说有时在逗笑的时间往往有绝妙的诗意不知不觉的驾临的，他的《巴黎的鳞爪》、《自剖》都是在我的又小又乱的书桌上出产的。”这话是小曼在《云游》的序里说的。先前看过，我以为不过是一种调侃，说志摩对她怎样的依恋。这次我注意到下面的一句话，“他隔夜写的诗常常次晨就不见了，嘟着嘴只好怨我几声，现在想来真是难过，因为诗意偶然得来的是不轻易来的，我不知毁了他多少首美的小诗”，这里说的是“诗意”，是“美的小诗”，这样的诗意与小诗，是完全可以在夫妻“逗笑的时间”里完来临与完成的。说小曼给了志摩灵感，或者径直是给了写作的凭借，一点也不为过。据我推测，志摩那些著名的“艳诗”，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写成的。
论者常说，志摩的《爱眉小札》是灵性之作，也是千秋万世的不朽之作，那是他没有看到《小曼日记》。如果考虑到《小曼日记》的作者系妙龄女子，那么，你就得承认，《小曼日记》是更具灵性的作品，是更值得千秋万世人人宝爱的作品。其词句的流畅，感情的纤毫毕呈，一点也不亚于他的志摩，甚至过之。
不光有才华，且有心志。一九三九年，在志摩去世八年后，看到诗坛日益凋零的景象，她甚至想到，该赓续丈夫的事业，由她倡导一次新诗的复兴运动。“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想法子引起诗人们的诗兴才好；不然志摩的灵魂一定也要在那儿着急的。”为此，她特意写了首叫《秋叶》的新诗，刊在一本叫《南风》的杂志上。盼望的是，“许有人见到我的苦心，不想写的也不忍不写两句，以慰多年见不到的老诗人，至少让他的灵魂也再快乐一次”。这是多殷的情意，多大的气派！
一九二六年三月一日的日记里，小曼写道：“方才又看了一遍你的日记，愈看愈爱，爱！记着！将来我死后一定要方【放】在我棺材里伴我，让我做了鬼也可以常常看看，比金刚经也许可贵得多。”说的是志摩的日记。我倒觉得，小曼的日记同样当得起这样的赞语——比金刚经也许可贵得多。不是也许，是一定。
记得通读完书稿，是个雨后的傍晚，望着远处的落日，湧动的云霞，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说：上苍是公道的，我就不相信，既然给了她那样优裕的身世，那样俊俏的容颜，那样绚丽而又艰辛的人生，怎会吝啬才华而不给呢？
这是一美女，也是一个才女。她生在她该生的那个年代，死在她该死的那个地方，可谓生当其时，死当其所。
柴草先生，谢谢你，还了陆小曼一个公道，也还了她一个完整的人格。
二〇〇九年六月十八日于潺湲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