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加油~

【暮春三月，京城桃花已谢，杨柳枝倒仍是青翠，只是策马而过，烟尘扬起时，那绿色看着也就不那么新鲜了，似是委顿不已。】
【我望着从茶楼雅间看出去的景致，觉得自己的心情颇有类似之处。今日原是我递了拜帖，与马佳明逸越好的在茶楼的日子。帖子是我递的，人也是我约的，然而此刻却也生出点不情愿的意思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满朝文武官司，若还有哪里是让我看见便觉得头疼的，那当以这都察院为首。倒不是说这里面的人有多难缠，只是都察院口水衙门的名声在外，纵是我也是得要畏上三分的。】
【更何况，原就是和正犯了那么点不大不小的作风上的问题叫都察院抓住了，他没脸来说这个情，我却不能袖手旁观，当真一点也不帮他。若搁在平时，递点银子疏通一下也就罢了，偏生是吏部每年一次的京察的时候，和正依着今年的政绩，再一叙年份，怎么着也是该往上升一级了，然而这档子事往这一搁，想来便要再往后延上一年。】
【我恰有些事情要托着他办，是断不能让他卡在这节骨眼上升不了官的。他大抵也是觉出了这层关系，自持有所依仗，自己是半点关系也不肯活络的。没辙，都察院这一趟还是得我自己来跑。】
【阿玛治家甚严，我与大哥从未在这上面犯过事，这头一回来都察院，难免觉得新鲜。若是平时，我当可袖手与旁人清谈一场，但这次来，所为之事，又不那么好看，不得不敛起平时的性子，平白小心谨慎了许多。】
【我招来旁边候着的小二，点了壶碧潭飘雪，对他说道。】若是等会明逸大人来了，直接引上来便是，可知？
【小二称是，他迎来送往惯了，京城有名有姓的达官显贵，都是认得的，我倒不担心他认错了人，便只坐在座上，静候着。】

（逢着子午卯酉这几年，便是京察的当口，朝堂上下便生了两种人，大多是好好收敛小心做人的，少数是东奔西走有恃无恐的。这些年，我安心在都察院供职，所见情形，大抵是不出这两样。）
（前几日吏部文移台垣，众人按着四格八法一一审核，对几个名列一等的反复议了几番，故而上峰昨日才将兰台的意见给吏部递过去——如今尚未等来吏部回文，却等来鸿胪寺少卿的请帖。）
（捏着名帖并未打开，想着近来公主业已出降，四疆俱安，鸿胪寺职外宾事，此回京察是要往好处评的，少卿此时前来，其意叫人难于猜测。展开名帖，托谟二字映入眼帘：记得十一年前，穆大人是我那一科的考官，如今十一年过去，对这一位世兄，我也该称一句策大人了。）
（茶楼周遭景致清雅，只是桃飘李飞，零落不复春光。由那小二引上雅间，正见茶碗中浮着片片洁白茉莉，鼻端暗香浮动。）
（带笑拱揖为礼。）
明逸来迟，策大人久等。

明大人哪里话，原是策延来得早，明大人请坐。
【我起身还礼，分主滨落座。正好小二把茶水送上，不同于大堂里面的铜壶，二楼雅间的茶具俱都精致。小二给我们各添了一杯，茶香氤氲，那烟雾升起，我眼前是朦胧的一片。捧起茶盏，与明逸大人寒暄了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我为人素来自持，鲜少有这般开口有求于人的时候。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有点飘远，让我想起许久以前，在我还年幼地可以称得上稚嫩的时候，脾气耿直，不知圆滑为何物，暗地里得罪了许多人而不自知。】
【那时，也是有一个人，明明是要风得风的权势，也肯为了我放低身段，当真言一个求字，只为了我一时意气。】
【此时情景与那时分明并不相同，我却不由得想起那么悠久的事情，像是被江南三月的水雾缠住了呼吸，不免觉得胸中窒涩。我低头抿了一口茶，掩去脸上悠远的神色，方才开口说道。】
也不瞒明大人，策延此次前来，原是有一件事，有求于明大人的。

（见此处茶具摆设分外精良，与家中那股子大开大合的粗犷气甚是不同，倒是提醒了我，眼前的少年新贵与我相似的童年。）
老师近日可好？
（一壁问着，一壁入座，得了肯定的回答，又与他寒暄几句江南风水养人，正以茶沿缓缓撇着浮花，香气氤氲，见他饮茶转了话头，方知是今日主题。手中动作未止，抬眸带着一贯温润的神色——兄长总说我这副神色像张面具，荣曜也曾直言我这副模样温吞，没有御史那股子锋锐劲。）
策大人客气，你我之间，谈何求字。
（听了手中动作，盖儿搁在茶盘边上，茶水往低处聚，盈在边上，将坠未坠。）
请讲。

【都察院这许多人中，我独找上他不是没有我的考量。上一届开恩科的时候，他算是阿玛门生，左右有那么点师生情在，阿玛对他印象也还不坏。这么一来，有些事情说起来，便方便许多。我听他问起阿玛，手微微一抬，身后柯琴奉上一副卷轴。】
【我接过，一边递给他，一边笑言道。】阿玛身体尚好，原还同我说过明大人，说是年轻有为，处事稳重，让我多与您学学。前些日子阿玛刚题的字，原是要给明大人，正好我今日约了明大人，就一并带过来了。
【他说是不言求，极好说话的样子，然而心底下都知，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我若托他帮我带三两茶叶，哪怕是明前龙井，那也确是只能用上托字，而非求字。但和正这一事，细究下来，我也只能用个求字。】
是为了京察一事。
【我顿了顿，给他一个思索的空间，也给我自己一个缓冲。】户部的苏查尔和正，明大人可有点印象？

老师谬赞，明逸愧不敢受，此番倒是有劳世兄费心。
（接过卷轴展开，铁画银钩，果然只有为将者纵横疆场的手，才能写出这样金戈铁马的字。赞了好字又谦虚几句，想着既有了穆大人的这幅字，今日之事想来非他授意，也是他首肯。他与阿玛同殿为臣的情谊，宫中新后与姑姑共事一夫的关系，都值得我细细思量。）
（将卷轴重又卷起收好，早先虽能料得是京察的事，听他提及苏查尔和正，却是叫我没想到，户部的和参议还有着这一层关系。端起茶盏低抿一口，感受着茶汤的清苦清香。）
和大人勤于政务，年轻敢为。（四格守才年政，独不提“守”。）当得起勤职二字。
策大人对其，也有兴趣？

（和正闹出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规规矩矩照着《大清律例》上的条例惩办，可不体面的紧；可规矩终究是人定的，这么多年的喊打喊杀，八大胡同仍旧是八大胡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里头的帐，人人皆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和正，运气不佳，叫人捅出来罢了。）
（可总归，事情是已然过去了，单看和正如今还好端端的坐在户部参议的位置上，便知圣上心意，故而那事谁主谁从无关紧要，便顺着他的意思，将和正放到了只是被无辜牵连的位置上。）
和大人的事，我有所耳闻，所幸事情并非不可收拾，他才没跟着吃挂落儿。
（停一停，却又意思暧昧。）
只是这种事，终究瓜田李下，一时之间，众人口口相传，是分说不清的……

爸爸探班带上糖醋排骨两人份

【我听他如此说道，便知这事他算是应下。】自然，民间所传，自然众口甚多，原是不敢劳明大人的手的。
【我原先读书，是读到过儒以文乱法之言，初时先生问我其中深意，我尚还懵懂，如今一入朝堂，方得其中真言。这世间之事本就有诸多说法，如今我在鸿胪寺任一少卿，平日里往来文书撰写的不少，便也觉出其中的门道来。】
【不过官场之中本就如此，路是我选得，本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我与明大人又添茶一盏，笑道。】
此事劳烦明大人甚多。我承明大人的情，也慕明大人明察秋毫的风骨，不敢以黄白之物折辱。但若以后，明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某定不会推辞。

（笑着一摆手，这事至此是应了，其后不聊公事，悄然便换了称呼。）
世兄何须如此。
（茶温恰好，低啜一口。）
说来你我也是世交，却江南江北多年不见，也是憾事。
如今可算是好了。改日得空，该轮着某做东。
（之后闲谈二三事，话别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