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贰|相逢
宫野明美
洗完澡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明美,刚想回房睡觉,就听到了门口的一声闷响。她浑身一凛,顿时警觉了起来。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手枪,谨慎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可是什么都看不到,想必是在猫眼的死角处。
她小心地打开锁,推开门,然后她看到了。
门口的地上,一个血淋淋的男人倒在地上。她刚想尖叫,却在这时看到了不速之客眼熟的针织帽,和垂在眼前的碎发。
来人虚弱地喘着气,轻唤着:“明美。”
她倒吸一口气,手一软,手枪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大……君……真的是你吗?”不会是自己产生幻觉看到了死去时的赤井了吧?
“不是……我……难道……还是……鬼啊……”赤井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吐出的热气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她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把赤井连拖带扛的拖进卧室。“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去医院!”她的声音因为惊恐都高了一个音调。
“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不要告诉朱蒂……不要去医院……”他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了微弱的喘息声。
她迅疾地从床底拉出了一个急救箱,从里面拿出手术刀,剪刀,酒精,针线,和纱布。然后,脸红如血,替他褪去上衣。
看到伤势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痛如绞,赤井精壮的胸膛和腹肌上布满旧日的伤痕,有许许多多缝针的痕迹,还有鞭打留下的淡淡伤痕,他的左肩胛和腹部是这次伤得最重的。幸而肩部只是被子弹掠过,并无大碍,而腹部却没那么走运。体内至少有三颗子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啊……”她红着眼眶消毒了双手,戴上手套。
没有麻药,只能委屈一下他了。
用手术刀切割他腹部的肌肤时,他虽已无意识,但明显疼痛不能自持地用手捏紧了床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颧骨滑下。手术的全程,她都和他一样煎熬,他身上挨的刀和针仿佛也穿过了自己的肌肤似的,时时让她手软目眩。
手术终于结束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但还是强撑着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瘫倒在了床边。
浑身颤抖着,过度疲劳还是睡着了。
当明美终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吁了口气原来是场梦。
翻了个身,抬起头的时候却愣住了。迎面对上一双晶亮晶亮的绿眼睛,不知是阳光的关系还是他的眼中有眼泪,那一刻他的眼中有晶莹在闪动。
多年后的一个早晨,明美从睡梦中醒来,对上丈夫微笑的眼睛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数年前的那个早晨。她问丈夫那天早上为什么哭了。丈夫却装傻地说谁哭了,是阳光的关系。
赤井秀一当然不会告诉她那天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强撑着将她抱上床,然后一直注视着她的睡容直到她醒来。即使眼睛酸涩,眼皮打战也不愿阂上。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愿望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