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见到那位退休的教工,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老人坐在板凳上,听着仇乐把案件大概描述了一遍。
“这就是报应,恶人有恶报。”老人听完后发出一句感慨。
“那个何志彬和院长沾亲带故,没人敢惹他。脾气发起来,谁都敢打。大家都不敢出声,只要不出人命,忍忍也就过去了。”
“您觉得谁最有可能报复他?”
老人凝神想了半晌,道:“有个人,那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母亲不是个正经人。”
“做什么工作?”
老人斜了他一眼,重复道:“不是个正经人,当然不干正经工作了。”
仇乐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其实他父母都健在,而且父亲还是当地有名望的人,有一家大公司。他母亲好不容易靠上一棵大树,总想着从他身上多捞着点钱,这才把他生了下来。谁知道他父亲不认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过那孩子一次,总而言之就是不养了。但是还是留了点钱给他们。
“孩子的母亲得了钱,也不想拖着这么个累赘,就趁天黑把孩子扔在了路边。有人捡到送到了我们这里。那孩子的母亲倒是又来抱过一次,是又朝那人要钱去了。但是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一分钱没给,还把她的腿给打断了。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那孩子的母亲了。”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老人叹道:“怎么会不记得,他比其他的孩子要可怜多了。他自记事起就比其他的孩子聪明太多。别的孩子画画,都是画爸爸妈妈,希望有人家收养,或者被亲生父母找到。他从来不画那个,也从来没说过家庭啊、爸爸啊、妈妈之类的词儿。他不合群,性格孤僻,但又十分聪明,学过的东西连我们大人都不知道。但也正是他太出众又不合群,何志彬最看他不顺眼。何志彬最喜欢把他捆在铁柱上打他,最开始是捆半天放人,到后来越来越过分,最长的一次三天两夜没有给他饭吃。然而那孩子也是骨头硬,一句软话都没说过。到了后来,他一有脾气就找那孩子出气。别人从此过得安生,也就相安无事了。”
“为什么不找警察?”仇乐大约猜到了那个孩子是谁,语气中带着愤怒。
老人看了他一眼,叹道:“没人敢报警。我们都不确定报警之后,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其实后来那个孩子也不是没选择报复么?他十五六岁之后离开了孤儿院,在社会上混,曾经救过一个黑社会的人,据说混的还不错。那时候他要是想杀了何志彬,是多简单的事。”
“他救了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有一次我出去买东西,在街上看到他,叫了他一声。他也回头给我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出来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这里有条疤。”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比划了一下,“我心里害怕,就赶紧走了。”
仇乐立刻从手机里翻出青狼的照片,问:“是不是这个人?”
老人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个人前几天被人枪杀了。”
“唉,也不知道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可别走错了道,那么聪明的孩子。说来,我如果没有记错,明天还是那个孩子生日。”
仇乐问道:“你没记错?”
老人确定的点点头:“因为我们和他母亲打过官司,告她拒不抚养,犯了遗弃罪。法庭宣判结果的那天就是那孩子一岁的生日,就是明天。”
“为什么没有连他父亲一起告,明明他父亲那么有钱?”仇乐又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父亲通官又通匪,我们惹不起。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走错路就太可惜了。”
“不会的,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老人笑道:“倒也是。说了这么久,却忘了告诉你他的名字了。”
“我知道他叫什么。”仇乐说,“他是我的兄弟,谢天佑。但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老人想了一会儿:“谢……谢福贞?不对,谢富瞻?”
谢天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不停地响着。
“喂,阿乐。”谢天佑边接电话,边开了瓶酒。
“我现在在高速路上,所以长话短说。”
“什么事?”
“你明天见谢富瞻真的是为了签什么合约?”
谢天佑犹豫了一两秒,还是回道:“嗯。”
“你可能放过谢富瞻吗?凡是和你有关系的人,现在都死的差不多了。”
“阿乐,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真相,天佑。”
谢天佑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你还没有知道全部。”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明天要杀谢富瞻吗?”
谢天佑回道:“我从来没打算杀他。”
“我定了一个蛋糕,明天我会在致远大楼下等你。希望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能在一起为你庆生。好兄弟,生日快乐。”仇乐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不少。
谢天佑一口酒猛地咽了下去,心仿佛被火烧了一样。
“喂,天佑?”
“阿乐,谢谢你。”谢天佑看着窗外的点点灯光,笑着说,“今天窗帘开了一天,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挺不错。”
“只要你愿意,每天都可以活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