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搂着沐沐，纵是瞧他进来了，也没那空起身相迎。不过是努了努嘴儿，邀他挨着自个儿坐下。瞧这做阿玛的腻歪闺女的劲儿，可是要叫人发笑的。这儿点点，那儿捏捏，俨然是没瞅见过稀奇，好一副玩闹模样。生怕他把闺女给闹醒了，可心疼皱了皱眉，叫绿卿把娃娃接了过去，离这阿玛远远儿的。】
嗯，吃饱了——就睡，也不知道像谁。
【转身替他摇了摇扇，仲夏夜无风无雨，闷着，忒热。】

【瞧着丫头被抱走，忍不住还是多瞄了一眼。刚才真要把她闹醒，今儿夜里可就鸡飞狗跳了。一口气深吸，瞧着丫头出去了，才卸了劲儿，四仰八叉似得倚在了榻上。】
你瞧，我是那种，吃了睡的人吗？
【扑面迎来她小扇一阵风，夏天不好过，尤其丫头小，屋里还不能镇太多冰，所幸夜里穿堂风一过，总比白日里好受些。】
亏了丫头生在春天，要是这大夏天的，做月子可难熬了。
@孟夷白

瞧不出来，您倒是成了行家。
【见他顺势往后头倒，好一副无拘无束自在模样。心下想笑又笑出不出声儿，抿了唇只管将头撇到旁处，替他寻来小毯盖上。虽说盛夏燥闷难耐，及夜，总有凉风。肚皮上头得轻一搭，才不会把寒气渗到骨子里去。这会儿也不拉他起来，懒散就懒散着吧，随叫这儿是家里头，唯有自在。】
这样躺着脖子酸不，蜀锦长枕或这条腿儿，您选一个？

那可不？你坐月子要是再逢上三伏天儿，进这屋来什么样，现在。
【第三个孩子都抱上了，说来，也快。只懒洋洋一笑，手往小毯上一搭，心静自然凉，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燥热的气息。】
香的。
【就势往身前凑了凑，干脆就把脑袋靠了上去，什么都不消说，那长枕再好，不过是物，哪里比得上人。】
@孟夷白

别提了，宁颐出生那会儿，连我都嫌弃死自个儿。
【或冬或夏坐月子都是遭罪的，难受我一个也就罢了，一大屋子跟着吃苦头，便是运道次了些。我垂眸，将目光落在他的眉梢，锋利却不生硬的一笔，竟将那执拗的性子，都恰好藏在了里头。】
趁着今儿个，得同您说声对不住。上回，我死磕着不想让你往安南去，是我——无理取闹了。
【天南海北，他也没少各处奔波。上一回安然无恙，在我看来已是万幸。安南更是异乡蛮荒，此行成败不得而知。却不料得这一趟子，倒是有些意外收获顽疾已除，如何——也都值得。】

【连瞧着头两个孩子挨个落地，女人分娩多不容易全看在眼里。但是人总有不可不为，不得不为的事。两人对视间，竟说不清，究竟是得的多，还是失的多。】
二丫头落地，我没在你身边。
【皇阿玛授命远行，另一重意思同我说的明白，如今也算是不辱使命，那个使命，没叫他失望，却可能要成心里一个结，只不过本非寻常父子，多不多那个结，都一样。】
知道你的月份，却还是没及时回来。你该怨我。
@孟夷白

您这么说，我便该找个地缝，往里头钻了。
【朝他手背轻地一拍，喂粒葡萄去那张嘴。乌勒登说话，素来是叫人找不着茬的，有时候觉他温和有余，有时候又觉得生分了些。起码以往的他尚是有些缺陷，我常爱捏着那个小辫子，几时不开心，便拿来数落他几句。而现如今他愈发好，倒是好得不太真切。】
我算是琢磨出门道来了，记得两回您往外跑，生下的可都是闺女呢，您见多识广，快来说说这是怎么个缘由。

我只说实话。
【凡事有个比较，回家的时候儿女绕膝，一切井井有条，说不感激是假的。夫妻同体，原也不该生分，但是自来独处成习，即便是到如今，纵容归纵容，大抵她在心中，也从未占过最重的位置。刚怀上头胎的时候，这次沐沐落地的时候，都是我最该在她身边的时候，但是都不在。】
这是怎么个意思？怪我？
【毫不客气接了她喂来的葡萄，久处不厌，于我而言，就很好了。】
要不再生一个，看看，是小子，还是丫头？
@孟夷白

【以往他说话支支吾吾，每每念叨着再生一个，我都觉得诚恳得厉害。现如今利索了，眼角眉梢还带着笑——倒觉得像是玩笑话，让人不敢认真答他。又喂一粒鲜采葡萄，既是无言以对，只好拿它去堵了嘴。】
哪儿那么容易，沐沐还小，还小。
【有儿有女，自当知足。我晓得，生养尚且算不得难事儿，为人父母顶顶要紧的，还是如何好生教导。自知是个懒散人儿，待这三个娃娃，至多顾全身体，旁处能做的，少之又少。至于乌勒登，公务繁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宁颐白里一张嘴儿，十有八九是要糖吃。您呢？要儿子，那可得选着个——您不用往外头去的日子呢。
【弯眉打趣，偏将尾音拉得老长。手里头摇晃着的纨扇，亦扑得更起劲了。嫁入王府这么些年，早已褪去初嫁年岁的羞赧稚气，愈发实在地过日子，经营王府内外事务。我晓得，若是不要紧的事儿，他定也不会明说。而如今，这娃娃都开口讨要了，或迟或早，总得遂愿。】
是了，阿玛他........

哟，你还要为这个，去凶舅兄一番？
【舅兄在他们兄弟姐妹心中是个什么分量，这些年早看个清楚，只揶揄笑着，有一下没一下抚过她手，打头胎上头，她便不怎么再动那刀子，如今下头几个小的围着，日后怕也没那空了。也好。】
听听，这么厉害，谁敢欺负你？
【温特赫有温特赫的龃龉，爱新觉罗有爱新觉罗的龌龊。自己小时候经过什么，也便能想到她也经过什么。今不同昔，未必就好，也未必不好。】
@孟夷白

不敢，他是我大哥。
【一条腿儿压着半天，不痛，也麻了。轻柔地抬了他一把，好叫自个儿换个姿势。这一胎养得好，一腿儿的肉可没白长。难得上身却显不出，尚且算不得臃肿。也就涨奶那会子，晓得疼，生生地疼。】
我不厉害，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喏，您看您，脑门上头可写着个大字儿呢。
【纤细指尖轻地点下，一横，一横，一竖，再横——嗯，写得不赖，瞅模样，也像。】

什么底气，您多好啊，哪哪儿都好。有学识有胆魄俊朗非凡——哎，还得我如何夸才是呢。人家呀，那是心里头虚，才要挽着个风光女婿来撑门面儿。这一趟子都肯不跑，我那抠门儿的大姑姑，也没脸面见咱几姊妹吧。
【侧眸瞧他，好生正经。老夫老妻老没正经，阿谀奉承自是不必，不过是拿他说笑，胡乱讨个开心。】
您呐，可甭搭理她。那笑面儿我瞅着，心里都添堵。要不，隔几日进宫去瞧瞧额娘，赶着省亲那回，也免得凑那瞎热闹了。
【礼数归礼数，嫁出门的闺女，纵是胳膊膀子再怎么长，也捞不着咱这块儿的。】

【好听的话谁都受用，只一味闭着眼睛听她念叨。待她念叨完了才睁眼，脸上只写着意犹未尽四个字。】
哟，我还寻思，额娘省亲的时候，我鞍前马后去伺候上。
【皇贵妃之荣，于额娘而言，再多什么少什么都不值一提。只是太清楚人心这东西，于他们而言，额娘以庶女之身入宫得来今日，是他们给的机会，若额娘没有今日。他们也只会觉得庶女上不得台面。是好是坏，他们都是有理的诸葛亮。】
再说，你也是堂堂的外命妇，不去和我唱一出子孝妇贤？再怎么得理，架不住看得见得不着。
@孟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