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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重山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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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耳语


1楼2015-10-18 14:32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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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5-10-18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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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靖】重山不度 05
      蔺晨/萧景琰
      重山不度
      五、
      书童近来往蔺晨处去的次数很频繁。
      他有时替蔺晨收拾书案,有时带几本书来请教,更多的时候,是前来禀报:今日萧公子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皇帝的第七子并非是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而轻易动摇的人。他依然常常在阁内各处转悠,试图挖掘一些秘辛,或是求见蔺晨的父亲。
      “但是,”书童露出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思索表情:“但近日他倒更多往书库去,似乎转开些心思了。”
      蔺晨自信道:“釜底已抽了薪,只待水冷。他自己早想明白了,只是这股心气,不容易下去。”
      书童撇撇嘴:“少阁主说得也太无情些,一夕间骨肉兄弟满门惨死,知交好友身无全尸,这心气换了谁也吞不下去。”
      蔺晨瞪起眼睛,正要驳斥他一句,话到嘴边又收回去,换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去请他来。”
      正谈到此处,门外有人以指节叩门,低声道:“蔺先生。”却是萧景琰来了。
      蔺晨请他进来,两厢刚寒暄了几句,萧景琰已直入正题道:“在下想借阁内几本书一阅,只是侍从说,几本书都在先生私人书房内,没有先生的首肯,不便借出。”
      蔺晨忙道:“公子如有所需,尽可去取。”又对书童道,“你带萧公子去。我的书房之外,不必再叫侍从跟着。”
      萧景琰道了谢,便带着小童退出。
      冬日天气冷,人一坐下来就不愿意动。蔺晨自己理了些旧方子,发觉书童始终没有回来,大概是被萧景琰在书房留住。他乐得安稳一天,也没有去叫。
      如此耗到天色将晚,外间突起一阵嘈杂之声。琅琊阁内一干人等,素来行事井井有条,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蔺晨叫了人来问,才知竟有杀手在书房内行刺靖王。
      他心里不由一跳,思及山下那一桩无头公案,匆匆往书房去。
      侍从同医士们早已赶到,正在检视萧景琰肩上伤口。蔺晨立在旁边问了两句,得知并无大碍。
      书房距离阁中机要之处甚远,刺客是琅琊阁中人,猝起发难,一时倒没有人发现。幸而那刺客学艺不精,一击不得手,已失了先机。萧景琰差遣了书童来通报消息,独力将刺客擒下了,只是肩上旧伤口,难免崩裂。
      蔺晨瞧着医士一层层揭开萧景琰衣裳,层叠绸缎绫罗落在腰侧,如流霞涌动分合,揭开其后轩轩然朝阳般的曙光,忽然打断道:“都退下吧,将这刺客押下去审问。”
      医士愕然道:“公子的伤口……”
      蔺晨不耐道:“我自会处理。”
      霎时众人不发一语,鱼贯而出。
      待人退得远了,萧景琰才淡淡道:“少阁主为何这样瞪着我,这刺客并非是我的安排。”
      蔺晨伏下身去,替他一圈圈解开旧绷带,沉吟良久才道:“那日琅琊山下的刺客,亦不是出于你的安排?”
      萧景琰讥嘲一笑:“我麾下只有血战沙场取敌首级的士兵,从来没有这样行龌龊手段的刺客。”
      “那日我因此而责怪公子时,公子为何不辩解?”
      萧景琰倒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得敷衍道:“当时同先生仅仅一面之缘,一时责怪,亦不值得在意。若日后有缘,先生自会知道我的为人,若无缘再会,又何必多费口舌。”
      蔺晨冷笑道:“殿下倒是光风霁月,为人磊落。”心中不悦,已表露无遗。
      萧景琰不料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两人一时冷场。
      书房内不能燃炭火取暖,萧景琰衣裳又不齐整,坐了不多时,便冷得微微发起抖来。蔺晨看着他面色逐渐转白,只是忍着不说话,心里又逐渐软化下来,动手替他解开绷带。
      敷料撕开时,萧景琰皱了眉,扭过头去不看。这样子简直孩子气,蔺晨不禁微笑道:“忍一忍就好。”手下愈加放柔。
      处理完了伤口,蔺晨又道:“若是有皇子意图取你的性命,琅琊阁内恐怕也不是十分安全。你以后若要看书,不妨来我这里看,我房内私藏众多,卷帙浩繁,阁内众人没有不羡慕的,包管你看个够。”
      萧景琰听了他的话,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来了。
      蔺晨请他进去,推开书房内密阁,将那一架一架的书籍指给他看:“我忙着收集,真正研读过的却不多。偶尔看见人家在书里写山水巍峨,心生向往,就往往把书丢下了,想着该去亲眼一观。知与行,总难合一。”
      萧景琰抿唇微笑。他幼年时跟在祁王身边长大,祁王府内亦是书山书海,堆砌满室。祁王爱史,王妃则偏好各种话本戏文,两人的书杂放在一起,萧景琰整日流连忘返,各种杂书,都是信手抽来就读。读到西江水照西江月,江南风绿江南春,少年人也忍不住展望,终有一天,会离开皇城宫禁,将这河山的每一寸都踏遍。
      而如今,那些书早随祁王府的倒塌而付之一炬。萧景琰念及此处,心内微微刺痛。
      蔺晨拣了几本书在手上,回头望见萧景琰在出神,知道他想起了甚么事,却不好开解。
      一时房内声响俱寂。
      “往事不可追,同样也不可忘……”良久,萧景琰终于开口,他朦胧的面目藏在袅袅攀升的熏香之后,眉宇敛尽了如烟似玉的寂寥,远处山影重重,铅云一味往人间沉堕。
      蔺晨突然想去拂开他眉间落寞。
      但萧景琰已在转瞬间错开眼神。
      “先生可有奇书珍本,推荐一二?”
      蔺晨无意识地将手上那本递出去。萧景琰伸手来接,墨香绕指,书底荡开杳然清风。
      两人指尖在青色封面上碰触时,蔺晨才看清书名,竟是书童前日来还的凤仪亭话本。
      蔺晨窘然非常,朝后收回手道:“弄错了,并不是这一本……”
      萧景琰已捏住那书册一角,好奇道:“先生这里,怪书倒很多。”
      蔺晨心思急转,已换了话题:“吕奉先其人其事,你大概知道些罢?”
      “史书记载,略知一二。”萧景琰眼底闪过狡黠神色:“野史当中的,知道的当无先生所知广泛。”
      蔺晨不理他揶揄,续道:“三国志里曹孟德生擒吕布这一节,吕布说,缚太急,小缓之。到了后世演义,这句却变成了缚太急,乞缓之。一字之差,盖世的英雄,就成了贪生怕死的宵小,公子可曾想过其中云泥之别?”
      他娓娓道来的声音里,有说书人一般的苍凉。更藏了深意,在字外余音。
      “天下分久必合,兴之勃者,其亡也忽。史官工笔,到底握在活得久的人手里。”
      萧景琰在内敛而英气的眉下,抬起眼来看他:“谢先生好意。”
      萧萧风雨声,落在疏窗。
      书童来点灯时,蔺晨在洗茶,满室清香。
      茶是旧茶,哥窑青瓷瓮盛;水是雪水,山顶梅枝采摘。煮茶的人不疾不徐,有一双不沾尘的素手。
      斟在杯里,千峰翠色,尽为一盏凝光所夺。
      “雨夜无趣,公子就来与我对弈一局罢。”他一手递茶,一手递过黑子。黑玉质地,打磨得温润。
      萧景琰正给一套旧书简重新串起韦编,推拒道:“你等我将手上的事情做完。”
      蔺晨无聊之极,举了灯来看:“旧书自有旧的道理,你非要将它补掇完全,反而失去原味。”
      萧景琰凑近了灯光,仔细辨认竹简上的字,几缕头发,险些撩到火上,吓得蔺晨又将灯烛拿开了。
      萧景琰头也不抬,随口道:“你拿得近一些,晚上我瞧不清楚。”
      蔺晨叹了口气,抄手将书简夺下了,“要补天亮了再补,黑灯瞎火的,你给我补坏了,岂不更加糟糕?”
      这话一说,萧景琰才恋恋不舍地转头去看棋盘。
      “素闻琅琊阁内国手林立,我技艺不精,先生可不要取笑。”
      蔺晨正要说话,旁边小童笑道:“少阁主不擅术数,是有名的一手臭棋,公子不必担心。”
      蔺晨恨得拈了棋子去砸他,小童一路跑着退出去。
      萧景琰捧腹而笑,手中一子,已落在棋盘上。王者指点江山的意气,溢于言表。
      幼时喜欢读诗,不求甚解。文人墨客写多情早生的华发,闲敲棋子的灯花,相逢意气的年华,字字进到心里,难免好奇,难免艳羡。然而山水可以亲身去看,歌舞能够亲耳去听,只有知己年华,始到今日,棋逢敌手,才知其妙。
      蔺晨不擅术数,萧景琰棋路大开大合,两人皆不是纠缠于边角得失的下法,落子飞快,方寸棋盘间,局势数次激荡倒转,一时竟不能决出高下。
      深夜书童去而复来,却见两人倒在案旁,竟是都睡着了。再观案上棋局,不知是谁输了恼羞成怒,已将大部分棋子扫落在地,黑白混杂,观不出门道,倒真成了一局臭棋了。
      TBC


      7楼2015-10-18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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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风超赞!看到快十二点!睡觉去啦,明天月考完再来看更没有2333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5-10-21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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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是一盘肉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5-10-24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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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慢悠悠到了临时搭建的校场,果然旌旗猎猎,群豪肃立,台上空无一人,台下议论如沸。
            侍从模样的玄衣小子,排成长列,自远处驰马前来迎候。离二人尚有数丈时,恭谨地下了马步行而至,抱拳行礼:“见过蔺少阁主,少阁主一路辛苦。”
            蔺晨朝萧景琰一笑:“如何?”
            萧景琰亦是一笑:“琅琊阁雄踞江南,权势滔天。说你以武犯禁,不算冤枉罢?”
            他为隐藏身份戴了斗笠,青纱垂下覆面,蔺晨瞧不见他面上表情,只在那飘摇旋转的薄纱缝隙里,看见脸颊下浅浅的笑涡,一瞬不见。
            侍从接过马缰,领二人入座。旁侧议论声纷起,间或一两句,钻到萧景琰耳朵里来:“蔺少阁主身边那位少侠,不知是什么来历?”
            “五年前蔺少阁主头一次来时,身边带的是……”
            萧景琰落了座,便好奇道:“五年前你来剑试时,也带了人来?”
            蔺晨端了茶盏,正在慢条斯理地拂去茶沫,听了这话,险些将杯子也掉下去:“你哪里听来的?”
            他做出这种表情,萧景琰便知其中必有做贼心虚之嫌,“悠悠之口里听来的。”
            蔺晨硬着头皮答:“上一次来时,有幸得琅琊榜上第一美人云飘蓼同行。”
            萧景琰登时大窘,声音中带上几分怫然:“那这在场的英雄豪杰,岂不以为我是……”
            蔺晨斩钉截铁道:“谁敢胡说,琅琊阁定然教他知道其中利害。”
            此时台上剑试已开,刀光剑影,逼人眉睫。侍从过来低声询问:“何时能够来请少阁主指教?”
            蔺晨微忖后才道:“总得让我喝完第一杯茶罢。”
            侍从便行礼退去了。
            萧景琰觉着这些江湖规矩极有趣,又问:“他们都来问你一些什么事?在剑试上问,难道少收些银子吗?”
            蔺晨答道:“在剑试上所问的,即问即答,不用等待三日之期,反而要多收些银子。”
            他同萧景琰叙着话,手下不停,已剥出一个橘子,在掌心里捧着,递到萧景琰面前来。
            台上刀剑相击的脆响,一时全被台下突然掀起的惊讶声淹没。
            上回蔺少阁主来时,天下第一美人素手奉茶,纤指破橙,他尚且不愿意尝上一尝,五年一过,这位眼高于顶的少阁主,竟放下身段伺候起旁人来了?
            一时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神秘少侠的好戏。
            萧景琰不明所以,但也觉察出异样,偏过头佯装看台上比试,放低声音道:“拿开。”
            “这么多人盯着,若是被拂了面子,我以后还怎么再来?算是相交一场,殿下赏个光不成么?”
            他手指修长有力,举着那一个简直可笑的橘子,几乎要掀开萧景琰面前的纱帘。
            萧景琰一则从来拗他不过,二则提心吊胆,害怕被发觉身份,劈手夺了橘子,低声喝道:“别闹。”
            这一句里,埋怨的意味倒多过斥责,蔺晨仿佛自己吃了一个橘子似的,先尝到入口冰凉的酸,俄顷那酸便被甜味裹挟着消散无踪,留下清冽的甘甜,回荡在舌尖上。不似酒味,倒令人微醺了。
            他指一指远处深不见底的洱海,碧波后耸峙入云的群山,以及山峦与宿霭在湖中如梦似幻的倒影,风景几番扭转,云灭随即涛生,浩阔不可以形容。
            琅琊阁少阁主倾了身,在萧景琰身侧附耳道:“下关清风上关花,洱海明月点苍雪。人人都称羡的风花雪月,殿下可曾亲见?”
            萧景琰握着橘子,一身浮华俗世里招人亲近的清香,他素来不容人亲近,这次却容忍蔺晨太过亲近:“我不曾来过,只听皇长兄说起。此番得见,多谢先生成全。”
            蔺晨续道:“这山水只配清歌与长诗来填补,又怎么能以鲜血填满?”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5-10-29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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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投予美人,美玉相赠君子。
              什么送给英雄呢?
              自然是宝剑。
              有了剑,就能争输赢,就能定胜负,就能决生死。
              蔺晨也有他的剑。但是他很少用。
              他自十五岁起,对天下英雄评头论足,排定高下次序,自己却爱看玉人桥下箫映月,更胜于五陵年少剑照霜。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为了所谓天下第一,要去跟人把命拼掉?
              天下第一,难道可长生不死吗?
              于是琅琊阁的少阁主,年纪轻轻,却逐渐成为了江湖中的传说人物。
              他剑下荡涤的昆仑玉碎,笔尖成就的豪情侠骨,身侧长伴的知己红颜,甚至于随性写就的诗词与有意寻觅的好酒,都使他听上去更像一个古意盎然而又适宜口耳相传的传说。
              像是隐藏在书本深处或是潜居于幽暗山林的名士,只与一任平生的烟雨和万顷波中的孤舟相配,踏着月潇洒而来。
              而神秘的名士,还在喝那杯滋味寡淡的花茶。
              议论声海潮一样涌起,又纷纷消退了。人群不再出声,而代之以好奇的眼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个不停。
              萧景琰在掌心里把那橘子捏得柔软,眼角扫过人群,瞧见对面台下,一位佳丽投来颇为怨恨的眼神。
              他素来不喜玩笑,不知为何此时心中却泛起调皮的念头,拉了蔺晨的衣袖,微笑道:“你那位未婚妻,正在含情脉脉地望着你呢。”
              少年人说完了话,也注视着蔺晨。
              他亮如灿星的眼里,倒映着苍山雪顶,洱海清浪,碧绿与莹白交错的光辉中,一丝温和的灵气,穿过千载山水与万古江河的狭缝。
              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永恒。
              他们在这仅存的狭缝中长久对峙、短兵相接。而蔺晨知道,自己已不必再答了。
              侍从在身后又一次催促:“蔺少阁主。”
              蔺晨朝萧景琰伸出手来:“可愿意与我同去吗?”
              他在空空如也的掌心中,无声地向皇七子奉上了传奇的琅琊阁。
              何人能不费刀戈,驱使天下英杰,令美人侧目豪侠屈膝?
              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春城飞扬的落花和柳絮里,萧景琰的微笑,被面纱模糊成一个淡而复淡的影子。
              他以一种掷地有声的力度,和风过无痕的气息开了口:“多谢。”
              被逐出京的靖王殿下已做出了抉择,然而那声音泄露出他抉择后的惆怅。
              他微笑着,繁复华美的衣袂在熏人醉的暖风中飘举,初生的凤凰在九重华殿之上,第一次展开了辉煌尾羽。
              金陵官音,那么柔美,那么悠长。
              那是一种家国般沉重,又江湖般清逸的音调。商女吟唱后庭花,早莺轻啼玉殿晓的音调。
              “心领了。”
              琅琊阁多见江湖中人心叵测,险峻层叠,也曾耽溺于素手清歌,欢饮不偃。而皇七子所追求的海晏河清,沉冤昭雪,生于庙堂,也终将伴随庙堂一起腐朽。他们总要有一个人,有机会得见那天下人渴盼的自由。
              蔺晨收回他空无一物的手掌。
              侍从沉默着引路,不染凡尘的白裾拂过绯衣,像白雪对于梅花的触摸。一瞬消融,一瞬错过。
              蔺晨见到岳秀泽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大楚殿前指挥使跪坐在榻上,正品着一杯茶。屋子里焚着香,和茶香混在一起,气味就有些诡异。
              蔺晨推开门,皱一皱眉头,没有立即走进来。于是听到岳秀泽悠然自得的问句:“你在下面耽搁甚么?我没有这许多的空闲等着你。”
              长衫挺拔的青年站在门前。日光从他背后汹涌地流入,为目力所及的一切镀上金芒。他独自倚门的样子有仙鹤降临世间一般的优美,和即将沉没的夕阳十分相称。
              岳秀泽想,他看上去很忧郁。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使蔺晨这样忧郁?
              于是岳秀泽立刻就问了。
              “和你一同来的那少年,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
              白袖微展,像雾。
              雾里裹挟着一星寒芒,似乎是日光遗失的影子,细微得不值一提。
              岳秀泽立刻就拔剑。
              那一点影子仿佛为剑光所激,自雾中现出星垂平野的气势与月涌大江的壮阔,烟青的光芒乍起,夕阳瞬间失色。
              一星光点散落成漫天星子,暴雨般泼洒向岳秀泽。
              风起于雨前。
              岳秀泽大喝一声,遏云长剑,自身前平平推出,同时人朝后急退。他长衣破风,望之几欲乘风归去。
              蔺晨任由寒风扑面,吹拂衣角。他站在原处抄着手,没有进击,亦没有逃跑。他这样的悠闲,似乎刚刚发出袖中暗器的人,并不是自己。
              遏云剑细窄而长,倾力挥出时,愈加只能看见水天相接的一线。星月与水天玉石俱焚的一线。
              叮叮咚咚的声音接连响起来,遮天繁星,尽数熄灭。
              岳秀泽惊魂未定,提着那把长剑,手指犹自在颤抖。
              他侥幸逃脱一劫,但蔺晨瞬息暴涨的杀意,却还没有消失。
              “这暗器由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改制而来,此次是首现于世。”蔺晨有些惋惜地望着跌落于地的点点冷光,他竭力压制怒气的样子像连夜雨打落屋檐一样真实又惹人讨厌,竟令岳秀泽背上冷汗迭出,“我稍稍敛其锋芒,又着意加重锐气,岳大人瞧着如何?”
              “你发什么疯?”
              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纵是琅琊榜上排名第六的高手,也不免受惊。
              “问琅琊阁问题,就要出得起价钱。”他温和地微笑,可惜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更令人毛骨悚然,“你问那年轻人是谁,价钱就是你的命。”
              “你这样着紧一个无名的少年,不怕他愈加遭人觊觎?”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5-11-03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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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晨拢紧袖口:“你还有没有好运气,避过第二次暴雨梨花针?”
                岳秀泽湿意还未退去的背上,又淌下冷汗来。
                “不谈这事了。来坐,来坐。”
                谈判的时候要有什么?
                自然要有酒,也要有剑。
                谈成了生意,能够推杯换盏,谈不成的时候,就只能拔剑杀人。
                “收到你飞鸽传书后,我已命人在大楚四处寻觅冰续草,若不出意外,这几日当有消息传来。”
                “我不能多等。人要是死了,你找多少冰续草来,亦是无用。”
                蔺晨的眉目,回复了他一贯的疏懒和漫不经心,似乎一刻前不动声色而震怒的人,并不是这个双目秀气得含情的青年人。
                他用那双抚摸过阴鸷暗器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摺迭扇。扇面上潦草写就着一句李从嘉的词:“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而蔺晨只觉得心烦。扇仍是当年亲手题写的扇,人却已不是当年的心境了。
                万顷波中得自由,他竟有些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得到自由。
                “你要什么?”他听见自己对岳秀泽发问,仿佛说话的是另一个不被束缚的灵魂,“你既然去找冰续草,自然有要问琅琊阁的问题。”
                岳秀泽脸上的笑容不是属于江湖人的。
                那笑容太和气、太恭敬、太无杀意……江湖人的笑容,怎么会没有杀意?!
                那是人臣的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笑。
                那是大楚殿前指挥使的笑。
                蔺晨隐隐有种预感,他猜测着一位南楚臣子,来求见琅琊阁的深意。纸扇硌住他的指骨,让他的心惊跳不停。
                但岳秀泽已不容他再想。
                蔺晨听见南楚殿前指挥使说:“我要的是,南境军布防图。”
                竹制的扇骨霎时崩裂。
                这一场谈判,到底该举杯,还是拔剑?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一些。琅琊阁与天下做生意,但我仍是梁人,你要一个梁人谋叛?”
                “少阁主天资英纵,难道看不出,梁帝值不值得效忠?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蔺晨回想起梅岭七万魂灵不能入土的哭号,去冬金陵城内寸寸染血的街巷,初春残血,深冬枯叶。
                皇七子醉意朦胧的话语,尤在耳边:“父皇仍要削减南境军力……”
                那话是无聊的朝政,但他吐气中是桃花的香。
                山河铸成的骨血,流云同霞光织就的气息。
                大梁王朝赔上了一个赤焰军和祁王,才换来北境平安。然而南境风云已起,这一次,又要倚靠谁的血肉,才能止杀伐,化干戈?
                举头皆是浮云,倚天万里却无长剑。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天降,攫住了蔺晨的思绪。
                他已无法再顾及不涉朝堂的规矩、钟鼎山林的幻梦,春风泛舟的自由。
                何人能不费刀戈,号令天下群臣,令家国清明天下太平?
                蔺晨举起酒盏。他修长的指骨紧密地贴合在玉杯之上,那曼妙而优美的手势,在暮色里凝固成白玉般的隽永,竟让人分不清玉石和肌肤的差别。
                残阳如血。窗外响起刀兵之声。
                他的语气里甚至有一点君子的谦和,与文士的谨小慎微。
                “南境太多了。青冥关,蔺某倒可以做主。”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5-11-03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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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还是拒绝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5-11-03 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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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


                    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15-11-03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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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蔺晨不会这样做的,他可以让梅长苏做回林殊,就不会做这种违背好友的事,靖王不会开心的真心认为蔺晨不是这样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5-11-04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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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上题的李从嘉的词句,萧景琰曾见过一两眼,如今望过去,模糊地看见了当头“白首”二字,与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
                        他正待要问,话要出口时,又意识到并不是问这一类话的时候,一念之间,蔺晨已接着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从来只听他爱听的话,殿下同他父子一场,竟还要我来提醒么?”
                        萧景琰望了他,声音里带着北雁南飞、不知归路的轻愁,眼中是沙场征战、披坚执锐的坚忍,灯影流转中,烛火摇晃成一道光的流瀑,映上他挺直的鼻翼,前尘尽拂的长睫。
                        “我是人臣,也是人子。为人臣子,不能不说出实话。”
                        “殿下此言,恕我不能苟同。直抒胸臆固然爽快,说完之后的责任,又该谁来承担?祁王要撤去悬镜司,话说的更在情理之中,可结局又如何呢?不论是人臣,还是人子,总要先说得出话来,才能说实话。”
                        他一言触及萧景琰心中难以磨灭的哀恸,靖王震怒着拂袖而起,永不失仪的流云绯衣,包裹着他消瘦的肩背和臂膀,萧瑟得像几经辗转,终究破碎的旧梦:“你给我滚出去!”
                        “殿下也只听爱听的话吗?我滚出去了,逝者便可以回返吗?”
                        列战英已跪伏在地,锁甲历历作响。金铁杂击之声混合在蔺晨拔高了的音色里,更使他的话听起来充盈了不为所动的酷厉。一字一句,宛如刀锋。
                        他是江湖人,相逢意气就要痛饮高歌,千里留行就要杀人见血,活着是一切的希望,是所有未知的可能。然而死了的人,就输掉所有。
                        他不同情败军之将,不挽救必死之人,不崇拜翻弄天下命运的皇权,不害怕剜开从未愈合的伤口。
                        萧景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另一个人前,坦白而无从隐藏得像一张纸,一张白纸。
                        他处处和皇长兄相似,又处处和皇长兄不同,十七岁开府建牙那天,朝中声势遮天的祁王殿下问他,景琰,你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满心是喜悦,天子骄子,万千荣宠集于一身。谁能把这一切夺走?
                        他答道,我想成为皇长兄这样的人。
                        祁王的眼里,是平林漠漠,如织的哀愁。
                        他们在欢宴中登高远眺,秦淮河水流淌出京华,高朋满座,遍地风流。
                        宫城在远处变成一个庞大的蛰伏着的黑影。低垂着的星月,落在武英殿的檐瓦上。
                        君似我而终非我。
                        祁王在微醺的酒意里叹息着,你看那皇城,是什么?
                        皇城……就是皇城。
                        而当萧景琰最后一次离开皇城时,他突然明白了祁王当年的话。
                        那是梦断的关河,是望不见的长安。是皇长子全部理想的出生与埋骨之地。
                        他总希望能寻到另一个祁王兄。仿佛那是他突然断裂的生命中另一个可以倚靠的府衙和孤城。
                        他曾以为蔺晨是另一个祁王兄。
                        可惜……君似我而终非我。
                        他们不是兄长与幼弟,不是纵容的亲王与恃宠的郡王。
                        他们是相倚的祸福,相背的死生,相离相弃的信任与欺骗,相忘相忆的庙堂与江湖。
                        “南境之重,在于云南,云南之重,在于青冥关。”
                        蔺晨还在说,他一定要将心中的话说完,带着点孺子不可教的谆谆,和飞蛾扑火的无畏。
                        萧景琰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人,是不是从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殿下上一千封一万封书,说南境军不可裁撤,都是无用功。南境眼下太平盛世,陛下怎会相信战火瞬息间能够再起燎原?只要大梁失了青冥关,情势立刻逆转,云南全境岌岌可危,南境军自然而然,就得以保全。”
                        萧景琰觉得这人是疯了。
                        “青冥关守军数万,扼险据守,怎么能在一夕之间,失掉青冥关?”
                        “列将军,”蔺晨忽而错开话题,俯视着仍跪在地上的列战英,他声音肃穆,千古兴亡,百年悲笑,沉在清晰的南音里,“皇帝传旨的特使,是否已出了大理城,返回金陵复旨?”
                        窗外朦胧中下起雨来。这是大理城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若有似无的絮雨声,像美人含情的手,拂过窗棂。
                        浓云垂地,月色迅速地隐去了。
                        蔺晨要干什么?
                        萧景琰还在想。
                        满室茶香从未如此摄人心魄。
                        蔺晨的语声朦朦胧胧的,仿佛也要随着细雨,飘摇着,旋转着,打湿苍绿的竹叶,打湿素纸的窗扇,打湿压顶的层云,慢慢侵占整个天地。
                        琅琊阁少阁主素来精于茶道。他进了门,撤去了酒杯,换上茶壶。
                        他一面挑选茶叶,一面自言自语。
                        茉莉轻佻,俊眉柔媚,雪芽山高风寒,松萝涩苦坠心。
                        那么,他最后端上来的,是什么茶?
                        我明明喝的是茶,却为什么,觉得醉了?
                        萧景琰脑中和眼前,逐渐弥漫上浅薄的黑雾。
                        他的手脚泛着冰凉的潮意,翻滚着,在四肢百骸中奔流起来。
                        他在扩散的黑暗里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看见蔺晨再次展开了折扇。
                        扇上的题字墨汁淋漓,孤绝嶙峋的一笔瘦金,刺进萧景琰的眼睛。
                        白首相知犹按剑。
                        白首相知犹按剑!
                        “特使身上……南境军布防图!”
                        皇七子握紧了腰际的长剑。
                        “你给了南楚人布防图!”
                        长剑蹡踉出鞘的声音,在萧景琰听来从未如此模糊。
                        他们谈不上一见交心,也不能自称倾盖如故,他们看过的江南夜雪有融化之时,品过的清茶孤灯有熄灭之日。
                        纵使白首相知,纵使在棋枰上论过天下,在杯酒里释尽前尘,在宫闱中看淡悲欢。
                        只能拔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5-11-09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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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拔出自己那锋锐的、饮血的、相伴终生的、唯一可信任的剑来,任由一缕无来由可寻,也无去处可寄的寒光和伤痛,相思和相望,倾心和背叛,结发长生的渴盼和萍水相逢的因缘,粉碎在参与商相隔的凝望,剑锋与剑锋相触的铮鸣声里。
                          然而剑锋与剑锋没有相交。
                          皇七子倒在案前。他散乱的鬓发落在额上,像一个缠绵的,疲倦的,梦的尾声。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5-11-09 06:10
                          收起回复
                            我怎么没太看懂。。。。。是我蠢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5-11-09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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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雨也分很多种。
                              苏子瞻莫听的穿林打叶声,晏叔原独立的落花燕双飞,柳三变冷对的苒苒物华休。
                              萧瑟处终究要归去,长江水不停止东流,雨,总是伴随着离情愁意的。
                              琅琊阁的少阁主,在前人吟咏了千百次的细雨中,发出了一声残阳一样哀缓,韶华一样轻凄的叹息。
                              “芳昼恨短,夜与愁长。”
                              洁净的白衣在手臂处折出圆柔的长痕,曲裾上的苏绣是花木扶疏的形状,随着蔺晨缓缓俯下的身躯,惶然地凋谢。
                              萧景琰仍沉浸在他许久未得的一场好眠里,他不能察觉始作俑者以一种近乎于保护者的姿态将他揽入怀中,烛红的颜色舔舐上他修长的颈项,自绯衣中透出匀停的皎白。
                              一缕散开的长发落在颈侧,他的面容低垂在蔺晨胸前,打着圈的发尾,也一寸寸滑过光洁的绸缎、起伏的绣纹,消失在襟口深处。
                              睡梦中的皇七子看起来是少见的温驯无依。
                              清风卷着珠帘,簌簌如雪落大地。
                              列战英惊慌失措的声音夹在卷帘声中,听来颇煞风景:“你到底是什么人?”
                              蔺晨将手指搭在萧景琰腕上试他的脉搏,隔了一层冰凉的皮肉,滚烫血液在其下涌流。苍白细弱的腕,几乎在诱人折断。
                              折断它,从此再没有什么高不可望的帝宸,远不可及的长亭,只有饮马的河川,登览的崇山,只有长空中恒槊的长风,凉月下共酌的凉酒,碧血里洗净的碧剑。
                              寸心是易感的,柔肠是可断的,然而可知、可感、可悲、可叹之外,只有那一层肌肤相隔的算谋,任谁仗剑或执笔,也无法穿透。
                              萧景琰永远不会随他同去。
                              “小将军来的,确不是时候。”
                              他抱着萧景琰立起身来,惹得列战英愈加乱了阵脚,颤颤巍巍的剑尖,遥指住蔺晨眉间,“你把殿下放下!”
                              蔺晨不禁哂道:“我不放,小将军敢杀了我吗?那么你家殿下所中的毒,该谁来解?”
                              星子一样闪烁的剑尖,就抖得更厉害了。
                              “殿下住在右面卧房,烦请你帮我开一开门。”琅琊阁的少阁主,笑得文质彬彬,双眸中光华流动,哪里还有半分旁观兴衰荣枯的冷眼。
                              列战英默然不语半晌,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蔺晨抱了人,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两人瞪着眼交锋了几个回合,到底是列战英先败下阵来,挪了步子过去拉开门,手里那把剑,倒还不肯收回鞘里,明晃晃地戳在蔺晨眉前。
                              蔺晨抱着萧景琰转出了门,列战英便亦步亦趋跟他在身后。
                              回廊百转,灯影摇红,不多时微风携着潮意划破春衫。
                              蔺晨伸手绕过萧景琰肩膀,替他拢好衣襟,听见这位靖王殿下冷得唇齿打着架,吐字不清的低声咕哝着:“滚出去……”
                              竟是想起良宵一夜的旧事。
                              脸上微微地发起热来,他轻咳一声,转头去同列战英闲话家常:“你同你家殿下,谁年纪长些?”
                              列战英张了口要答,刚发出一个音来,忽又想起面前这人全不足信,是敌是友还辨不分明,忙咬住了下唇不做声。
                              蔺晨失笑道:“这脾气倒真像你家殿下。”
                              列战英仍是不应,蔺晨亦不再多言,将萧景琰安置妥善,两人又退出房间。
                              原路回返时行至廊中,突听得列战英说了一句:“你有些像我们祁王殿下。”
                              长眉微挑,笑意在那眼睛中凝成夜一样深沉的颜色:“你们殿下同你说的?”
                              列战英摇一摇头:“只是从前,常遇见祁王也这样照拂殿下。”
                              蔺晨伸出手掌,接住几缕飘进来的雨丝,再开口时,语调就染上了沾衣未湿的惆怅:“可惜赝品终于现出了原形。”
                              他总是微笑的唇角,现出几分自嘲,未束的长发为斜风吹散,衬得那笑容无端有些邪气,甜蜜与苦涩,都漫不经心地,浮云般从面上掠去。
                              “小将军,”青年的声音令列战英想起箫的呜咽,笛的霜寒,某种生来需要清歌或是曼舞来与之相和的乐器,“从来都是世人问琅琊阁问题,今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靖王……他能够走多远?你希望他走多远?”
                              以酒相交的朋友豪烈,以茶相交的朋友淡薄,以命相交的朋友呢?
                              “那不是容我置喙的事。殿下能够走多远,属下就跟随他多远。”
                              雨将停而未停,庭院中隐隐升起草木的腥气。血的腥气带来死亡,水的腥气却使一些不为人所见的,在暗夜中偷偷滋生。
                              蔺晨含着笑贴近了列战英耳边,他袖间发梢,何尝不满是冰凉而贴肤的雨意,成竹在胸的傲气,细密地埋在吐字里,“我倒想着,你家殿下,是个适宜坐武英殿中那把椅子的人。”
                              他在字句的尾音处迅速撤身后退,气味随之淡去,仿佛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是个轻飘飘的顽笑,“有客来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坐在席上。他的目光,停在那个打翻的瓷杯上。
                              “没有你的茶。”
                              蔺晨直截了当地说。
                              客人的声音却很满意。
                              “我不是为茶而来。”他抛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瓶子,其中一点青绿的颜色,在瓶中闪闪发着冷光。
                              “你要的冰续草。”
                              不喝茶的客人,就意味着也不寒暄。
                              蔺晨接过那瓶子,看也不看就收回袖中,“布防图你已得手了?”
                              “今早使臣方出大理,我已……”他抬起手,在喉间做出横刀的姿势,“干净利落。东西已出了云南。”
                              列战英放在剑柄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蔺晨背在身后的右手,朝他比划出一个安抚的手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5-11-15 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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