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视万物的眼神,举手投足中带洒脱,黄婷婷第一次知道她,是在15岁。
那是自己想下手,却拘於应试教育,所以不敢尝试的文风,至今,那封信仍存。
如果再一次选择,黄婷婷一开始便不会爱她。
她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就连缺点,都是自己迷恋的。黄婷婷在自己每秒的行动下,都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想法:知道她正怜惜自己在坚守原则后受了伤,知道她在责怪自己故作坚强不懂得示弱,知道她明白自己在思念她。
两人永远贴近,永不背叛,但黄婷婷永远无法拥触她的温度。
她是黄婷婷的潜意识,黄顶顶。
黄婷婷和谁都好,每人都能成为朋友,人与人的距离达到平衡,同时代表不会有人是剖腹谈心的知己。
第一次意识到黄顶顶的存在,是考前,念书念到精神恍惚的时刻,那一瞬间,黄婷婷找不到具体的形容词,像是两个自己,一个快睡了,另一个仍进行著,写出的是自己知识中的东西,但不是应该出现的。
黄婷婷立即止笔,喝个杯水后,待意识清晰,那种感觉便不见了。
那晚,黄婷婷做了梦,清醒后,她知道了黄顶顶。但记忆中的那场梦,有定义,但全被掏空,感觉像打破伦理的惩处。
黄顶顶的存在越发具体。
18岁那年,尝试饮酒,在人群的哄闹中,黄汤冲淡了自我。
黄婷婷承认那是一个错误,自己不该纵容。在回房后,坐在书桌前,随意的转原先搁在桌上的笔,像是有一个声音要自己翻开眼前的记事簿,好一番挣扎,翻开了它。
那像从身后拥住的温柔,融进自己,不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
恢复意识时,已是翌早。眼前的信,黄婷婷错乱了,自己没有写过,但确实是自己写出。信上的字是两人的第一次交流。
黄婷婷确定自己疯了,精神恍惚之际,总能看见黄顶顶耽溺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对方的面容,黄婷婷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的脸。
黄顶顶成了完全具体的存在,在自己的脑中,每次遭遇脆弱,总能第一时间安慰自己。黄婷婷越来越恨黄顶顶,自己会贪婪的希望感受黄顶顶的温度,却永远只能感觉对方心疼自己的泪流,是‘感觉’,因为连‘看’,都是奢求。
有一次,黄婷婷又不禁泪落,一样落入温柔的怀抱,不过,是真有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腰,身后的温暖,切断了最后一弦理智,黄婷婷嚎啕出声,如方入凡尘的幼子。
「阿黄,为什麼你都一个人偷偷的哭?」
场景转到卧房。黄婷婷红肿著眼,视线模糊,千言万语缩成一块,鲠在咽喉处,苦涩的滋味无法下咽,也无能吐出。
鞠婧禕环住床上梨花带泪的人儿,内心溢满不舍。
沉默了很久,双瞳失焦,哭嚎过的声道受压缩,黄婷婷无力唤道:「小鞠……」
「我在。」清亮的声线渲上温柔,语调变得成稳。
「我生病了……」
「嗯……」鞠婧禕看著黄婷婷的侧颜,墨色的瞳似乎不对尘世依眷,深淀在底的孤寂,呼起人接近的欲望。
那一夜,没有多话,只是静静相拥,将鞠婧禕揽在怀里,黄婷婷莫名放心,静谧的房,只剩平稳的呼吸声,及两同拍的心博。
某次,鞠婧禕好奇的来到黄婷婷的房,在书桌前的背影,不同以往,有种邪媚,随兴的洒脱。
站在门口看,黄婷婷执笔不辍,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写完了,便到床上倒头就睡。
蹑手蹑脚的进到房中,鞠婧禕好奇的窥看信件内容。是好看的字,但不是黄婷婷该写出的字,不够工整,少了种谨慎感。
读完信件内容,内心仅残困惑:『黄婷婷写信给自己……?』
一觉醒来,黄婷婷不会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阅读那封信的人。
日后,鞠婧禕常常跑去找黄婷婷玩,其目的是想知道黄婷婷写信的原因,却不知如何开口。
鞠婧禕不善欺瞒,若真要解释,对他人说想知道黄婷婷为什麼要写信给自己,这样的话,自己也说不出口,所以两人的互动一直都是低调的,不被其他成员发现的进行。
黄婷婷是个成稳的人,是让人想依靠的人,这是鞠婧禕每晚和黄婷婷会面的心得。
又是一样,黄婷婷在坐地上看书,鞠婧禕将黄婷婷的肩膀当作靠枕,翻阅黄婷婷的那些不怎麼好看的书籍。
身旁的人动了动,配合的离开对方一小段距离,不同於自己臆测,黄婷婷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黄婷婷凝望著身旁人儿的面容,鞠婧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不舒服的原因不只因为被盯著,还因为黄婷婷眸中掺著那日写信者的邪魅,有种诡谲感。
已而,黄婷婷在鞠婧禕的唇上轻轻一吻,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看书,鞠婧禕也回复原先的姿势,不知为何,感觉没有过多的解释,是最好的。
依伴,一样的举动,日后总多了份不同,却无法道出那其中异点。
时间一到,鞠婧禕又准时的蹦到黄婷婷身旁,这一次,黄婷婷却没坐在地上等她。
「小鞠……」
「嗯?」眼前,站在书桌房的人儿,眸中孤寂翻涌,散发出的气息,像第一次安慰她,那令人悯怜的小兽。
「有人不见了……」
鞠婧禕看著黄婷婷抚摸信纸的动作,充满不解。「谁?」
「顶顶……」
鞠婧禕挠了挠发丝,黄婷婷在说什麼,心底有个底,但想理解得更清。「那……是谁?」
「是我……」
黄婷婷走向鞠婧禕,在一步之距停下。「我想念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够支撑她的存在,所以她消失了。」
向前抱住对方,自己貌似迷恋上窝在对方怀抱的感觉,轻柔嗓音问道:「所以你想她回来吗?」
「不想。」
看著黄婷婷,内心溢著怜惜,为什麼这人连落泪都是这样静静的,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模样?「为什麼又哭……」
直视鞠婧禕的双瞳,悠悠开口:「她说她有机会不再被压抑后隔离成个体…….」
「压抑? 隔离?」
黄婷婷笑了笑,轻轻抚摸鞠婧禕的脸颊,低头吻上对方,唇分前,顽皮的一抿。「我学会开始执著我要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