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澜月

【叁】
天暗下几分的时候，边伯贤正打后花园里过。方才提着药盒去给娘娘送药，之后无事，他便绕进园子里，打算踏踏春色再回药房。
春日更浓郁了几分。想这山河万顷皆是要等来这复苏之日。
……这新旧更迭之时。
望着柳条上的芽儿，边伯贤也不知在想什么，竟轻叹了一声。
“我当是哪位仙人呢。原来是公子啊。”
身后忽然传来人声。
皇宫之中，极少称他人做“公子”。这一称谓，像是成了边伯贤的名字似的。边伯贤赶忙回过头去。
“四皇子。”
他忙对着那人行礼。
四皇子朴永烈一身狩猎时的装束，往前迈了几步。
“公子多礼了。”
边伯贤直起身，看到眼前这人仍是一身胡服，想来是狩猎才刚结束。不知灿烈殿下是否也已回宫了呢。
而那四皇子抬头望了望边伯贤头侧的垂柳，看那枝条柔而不妖，轻轻拂过柳下人肩头的衣衫。
“听闻这柳叶味苦性凉，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敢问公子，可是如此？”
边伯贤神色不禁多了几分讶异：“确实如您所说，鲜柳叶亦可入药……四皇子也懂药理吗？”
朴永烈笑笑：“闲暇时也曾看过些药经医书罢了。”
“殿下实属难得。如今读书偏重诗赋，已是很少有人钻研那些医药古籍了。”边伯贤由衷赞叹。
“公子过奖了。”
朴永烈说完，面带笑意地抬起了手。而边伯贤见对面这人竟朝着自己伸过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下一刻，朴永烈从边伯贤的发侧折下了一根细柳枝，递给了他。
“夺几叶春色，赠与公子。”他说。
边伯贤微怔，愣愣地接过那枝条。
“这柳，很衬你。”
朴永烈望着他。
正在边伯贤不知所措之际，后方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四弟看来兴致颇高啊，狩猎之后又在园子里踏春呢。”
边伯贤心里一惊，即刻躬身行礼：“灿烈殿下……”
朴灿烈同样身着胡服，走过来时仅是望了他一眼，便又朝着朴永烈笑道：“方才在猎场上父皇也夸奖了皇弟，现在看来，皇弟确实心情大好啊。”
边伯贤攥着那柳条，稍退几步，垂首立于朴灿烈身后。
朴永烈淡淡一笑：“不及皇兄。今日皇兄可是狩猎场上唯一一个猎了虎的人啊。”
“虎崽而已，不足挂齿。”
朴永烈侧过头，又打量起那垂柳。
“春时万物滋长。依据先人的意思，春季不宜杀生，否则将会妨碍万物生发向新啊。”他忽然道。
“杀，也未尝不是一种革新。”朴灿烈说完，随手扯过了边伯贤手里那柳条，把玩了几下，“更何况，春色恼人呢……四弟慢慢游园吧。我先告辞了。”
那一晚，朴灿烈把边伯贤狠狠地按在了床上，肆意侵占掠夺。
“公子可是要背叛本王？”
他目光如炬，即便在漆黑的夜色里也让人觉得生畏。
而边伯贤已是痛极，快要哭喊出来。
“不是的……微臣不敢……殿下啊……”
那双大手彷如把他死死地钉在了榻上一般，让他动弹不得。不多时，那人用强的动作渐停了些，身下的痛楚还未缓缓，他又被人扯着头发逼近了那盛怒的面庞。
“殿下……”边伯贤害怕地望着他。
“宫中上下皆知你边伯贤是我三皇子的门上客！今日竟在花园中与永烈调笑嬉闹！”
“……不是……微臣只是，只是与四皇子交谈几句……啊！……”
身下又是一个凶狠的冲撞。
“公子真是令我蒙羞。”
朴灿烈冷声说完，又发起狠来继续动作着。
“……伯贤知错……殿下，殿下……伯贤知错了……”
撕裂般的疼痛生生把他眼泪逼了出来。除了胡乱披散在肩上胸前的乌黑长发，他身上未着一物。
连个温暖的触碰都没。
……分明是春了。
他却感到寒气逼人。
施刑一般的房事结束后，朴灿烈翻身下床，披上了素白的里衣。
边伯贤裹着被子坐起身，望着那人沉默的背影，他还是爬下床，忍痛跪到了地上。
“殿下……”
听那呼唤，朴灿烈转过身来。
“殿下，伯贤知错，请殿下赎罪。”声音微弱。该是害怕了。
朴灿烈回身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立于那人面前。而地上的人依然瑟缩着裹在被子里，谦恭地垂首跪在地上，模样显得更为瘦小。
“抬头，看着我。”
朴灿烈吩咐道。
边伯贤顿了片刻，听话地抬起头来，怯怯地望着那人。
望着他的模样，朴灿烈忽然笑了。他伸手过去，把边伯贤凌乱的发轻轻别在了耳后，继而手又滑向下，握住了那人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
“冷吗。”
朴灿烈的声音轻柔，却不带一丝暖意。
“待我把今日猎来的虎崽剥下皮，叫他们为你做个虎皮披肩，如何。”
边伯贤被那目光逼视得微垂眼睑，却感觉那人的手在自己肩膀忽的用力，他又赶忙望向对方的脸。
“谢殿下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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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医生：“医生”的“生”字，是“生员”的意思，“医生”是见习大夫，相当于医院里的助理医师。
===待续===

夜深时的昭阳宫仍是灯火通透。烛光熠熠，离人不肯睡去。
朴灿烈坐于榻上，怀里抱着他那如玉的公子。而边伯贤的面容像他脸上的白布一样素净，人也如同布偶一般，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我都不知公子还懂得用毒。”朴灿烈轻声道。
“并非研习过……只是身为医者，懂得哪种方子能救人，自然也懂哪些药材凑在一起会害人。”
没了白天在殿中字句坚定的模样，此刻的边伯贤卸下了那时的攻击与防备，声音透着虚弱。
“何苦要这样害了自己。”
边伯贤唇边的笑清浅得不可见：“伯贤走投无路了啊……本想一死罢了，可还未见到殿下被册封太子，执掌江山，伯贤又不愿这么死去，唯有出此下策……”
朴灿烈恍惚想起平日里这人连喝口汤药都忍不了苦，那时是怎么耐得住剧毒摧残的呢。
他的手掌轻轻摩挲怀中人的脸庞，碰到那眼上的白布时，他的手停顿片刻，随即轻轻将之扯下。
边伯贤微皱了一下眉，在他怀里抬起头。他的眼周还残存几丝未清理掉的血污，而那平日里黑亮的瞳仁，此刻看来，却是浑浊了几分。
“真的看不到了吗。”朴灿烈望着他的双眸轻声问。
边伯贤眼神空洞，茫然地眨了眨眼：“……能感受到烛光。”未等那人说话，他又扯了下嘴角，“但看不见殿下了……再也看不见了。”
并未听到那人说话，而是感到那人的手抚到了他的眼旁。边伯贤闭上眼，那人的拇指便轻轻扫过了他的眼睑。
半晌，才是朴灿烈叹息一般的声音。
“也好。”
什么都看不到的边伯贤听着这两个字，心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凡人才用眼睛看……公子是仙人，仙人总归是异于常人的……”
朴灿烈喃喃说着，轻抚着边伯贤的发。
边伯贤怔在他怀中，苍白的双唇嚅嗫了下却未道只言片语。他仿佛在心里看到了那日猎场林间的鹿，在满弓冷箭下惊惶窜逃。
但它其实逃不掉。
对于不允许存在软肋的灿烈殿下来说，它逃不掉。
“公子在想什么。”朴灿烈问道。
边伯贤重新靠回他的怀里：“明日起，伯贤便不再是什么公子了。”
“于我灿烈来说，你永远是我公子。”
……公子。这究竟是何种名分呢。
边伯贤为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一念头而感到不齿。灿烈殿下待自己已是厚爱，怎还能如此贪婪。
他静了会儿，开口道：“好在伯贤离开前，殿下的病疾痊愈了不少……往后的事会顺利的，殿下还请不要再过忧虑了。”
视线里的光一跃一跃的，他的世界朦胧成一片明明暗暗的影。
“伯贤果然是福浅之人……再也不能服侍殿下了，日后，殿下可要保重身体……”
他徐徐而语，声音低浅。而后，他感觉那拥着自己的手臂愈发收紧，仿佛不会放手般地抱着他。
“待灿烈拿下这江山社稷，定将公子接回身边。”
===待续===

但将近腊月时，边伯贤也没能领到他的暖被来过冬。想来自己这一偌大皇宫之中的无名小卒，被人遗忘也是常事。
但严寒实在难熬。他试着去翻了翻自己的衣物，却在柜子底下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那物什仿佛烫人似的，他一下子缩回了手，过了会儿又伸手去摸，这才想起这究竟是何物。
那是春日里的一方虎皮披肩。
他愣愣地轻抚那皮毛，心中一阵错杂，莫名难受起来，教他差点再把这披肩塞回去。但他着实需要御寒的东西，最终还是拿着它躺回了榻上。
披肩并不大，他把它勉强搭在被子上方。
满是冻疮的手藏在那披肩下，渐渐暖了起来。像是被人轻轻握住，放在胸口般的暖。
——公子啊……
他仿佛听到曾经的耳语，在零星的暖意中渐渐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被忽然而至的人声惊醒。
来人竟是沈公公。
“喂！小奴才，不是你说要一床被子的吗？告示贴了十日都不见你去取！”
边伯贤仍有些睡意迷蒙，还未反应过来却忽然被人夺去了手中攥着的东西。
“哟呵，你这儿怎会有这种物件？”
沈公公打量着手中那虎皮披肩，随即背手将之攥在了身后。
“你从哪儿拿的这东西？”
被人拿走那披肩，边伯贤有些惶然，急忙从榻上下来：“不是拿的，是……是先前三皇子赏赐给奴才的。”
沈公公上下打量他一眼：“现在你怎么还配留着这个？上缴了。”说完便欲转身走出药房。
边伯贤一听便着急起来，赶忙摸索着扯住沈公公的衣袖，却又被他嫌弃地一把推开。
边伯贤立刻跪下来。
“公公……沈公公，那是三皇子赐我的赏，理应由奴才好好收着，求您把它给我留下吧。”
沈公公骂道：“我看你是瞎得什么都忘了吧？这可是虎皮！大臣进宫面圣也不敢戴的东西！你一个贱奴才还想留着这个！做梦！”
感觉到那人又要往外走，边伯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奴才知错了！奴才会好好把它收起来不会再拿出来了！还请大人把它还给奴才……求您了大人！”
沈公公边骂着边往外走，而身后那人竟一路跪着追他追到药房外。
“公公，求您……”
“你这兔崽子真是不识好歹！”沈公公被他追得气急，怒得扬起了巴掌。
目不能视的边伯贤还不知又有责打要来，却忽然听得一声“住手”。
那声音低沉而威严，边伯贤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殿下……”他下意识地喃喃唤道。
而身边的沈公公也赶忙跪了下来：“奴才叩见太子！叩见太子妃娘娘！”
……太子？太子妃？……
边伯贤仍是愣愣的，心下悲喜错杂。
殿下已是太子了吗。已经……成亲了吗。
面前忽而响起清丽的女声：“这是怎么回事？”
那声音动人得很，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只听声音便觉得应是个容貌秀美可人的女子……也该是与灿烈殿下十分般配吧。
边伯贤茫茫然地这般想着，又忽觉一阵羞愧。他盲了以后便来到这偏僻之地，自是无法顾及自己的衣着装扮，如今也不知是以怎么个落魄穷酸的样子出现在这对璧人面前。偏偏脑中又不自觉地想起灿烈殿下曾称他颜姣如玉的往事，此刻想来更让他自卑得抬不起头。
他悄悄抬起手来，顺了顺自己干枯的发。
身边的沈公公一直在说着什么，边伯贤完全没听进去，脑海里飘乎乎的，不知思绪在何方。
“喂，问你话呢！”那女声发问道，似乎是在对着边伯贤，“这位公公说你这虎皮物什来历不明，要上缴充公，你却不肯，是这样吗？”
边伯贤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前方。
“这，这虎皮是……”
“是打哪儿来的？”太子妃继续问。
——“……那是三皇子赐我的赏，理应由奴才好好收着，求您把它给我留下吧。”
边伯贤垂下了目光。
“是，是奴才捡的……”
他轻声回答，神色黯然。
听他这么一说，沈公公立刻嚣张起来：“方才还对我编造说是什么……哼，捡的？这么好的东西能让你捡到？我看该是偷的吧！”
边伯贤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立于面前久未开口的男子，忽然道了一句：“还给他罢。”
还在谩骂的沈公公立刻噤了声，连太子妃都有些不解：“殿下……”
“我说，还给他。”那声音如他平日一般寡情。
但边伯贤却也曾听过这把清冷之声道出绵绵情话。
他依旧怔怔然地跪在地上，忽而感到那披肩又被塞回自己手里。
“萍儿，我们走吧。”
“是，殿下。”
边伯贤也不知沈公公是何时离开的。他仍然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手中轻握那虎皮披肩。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来是一名小太监将他扶回药房的。
“公子唉……”小太监叹道。
这称呼教边伯贤听来茫然而不知处。
小太监说，公子曾替我抓药救了我的命。我始终念着公子的好。
小太监说，公子可能不记得，我也曾被太子吩咐着在夜路为您掌灯。
他还说，三皇子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了，上个月的事。
他又说，宋宰相的千金宋思萍被封为太子妃。她将和太子在下个月十八大婚。
小太监又自语似的说，那是个大好日子。良辰吉日。
边伯贤静静地听着，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公公相告。”
小太监不忍看他那心灰意冷的模样，又见那人攥着虎皮披肩的手，手上生了不少暗紫色的冻疮，他又傻乎乎地问：“生冻疮的话要用什么方子啊？公子懂药，快医治医治您这手吧！”
这憨厚的问话让边伯贤难得地扯了扯嘴角：“不碍事的，谢过公公的关心……”
小太监像是无措了一阵，又道了句“公子请等我一下”，随即跑出门去。
边伯贤不知他去做什么。他依旧坐在药房里，摸着手上的冻疮，恍惚间又想起殿下曾经的只言片语。
——“可惜了，这么美的手。”
……往事如烟啊。
过了一会儿，那小太监又匆忙跑回来，在边伯贤身旁的木桌上放下了什么东西。
“公公，这是……？”边伯贤问。
小太监喘着气：“这是前些日子我主子打赏我的……说是上好的女儿红呢。”
边伯贤有些不知所措，而小太监又继续道：“酒能御寒。公子您这药房实在阴冷，小的也没有什么能给您暖身的衣物，您就收下这酒驱驱寒吧！”
边伯贤一愣，随即有些惭愧，声音虚弱却急切：“谢过公公，但是奴才不能收这酒，还请公公——”
“您就收下吧！请公子莫再推辞了！”小太监赶忙说道，而后声音又低了几分，“……公子不要跟小的自称‘奴才’了……公子千万别轻贱了自己。”
边伯贤无神的双眼微眨了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子现在也很好看，公子……”
那小太监似乎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话一般补充了这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公子保重！”他窘迫着道了这么一句，便匆忙跑了出去。
药房又重归寂寥。
一张虎皮，一坛女儿红，一人憔悴独坐。

灿白？

后记为原作者自己所写…

艾玛依依你真是。。。我好盆友哇！谢谢爱你么么哒

其实吧。。我自看了盗笔人就变得很腐。。所以腐到深处自然喜欢gays。。但说实话男男h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原来在瓶邪吧看了一个h当时我就吐了。。现在还好没吐但也有点。。嗯你懂得。。

原作者说的猜火车是依依你的那篇嘛？(^з^)

看完了我会说不看后记我这脑残的脑袋都不知道朴灿烈所说那亲信是伯贤吗？

突然发现我越来越腐了。。。

这文典型就是'爱美人，可是更爱江山'…

我会说我看了这文脑洞大开今天在学校构思了两个中长的。。。瓶邪文吗

抱歉标题打错了，是药方，不是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