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自己走到后面,把她让到最前,小勇者在中间。后者不屈不挠地问道:“那个,请原谅,可是谁是Vici呀?”
“让你今后能在这儿活着还不给人卖了的人。”安吉拉没好气地说,不过随即想到自己也算是人贩子的一员,心里未免有些过意不去。后面传来大龙哼哼哼的笑声:“前面左拐。”
小玄黄的喧闹缥缈在巷子的尽头,其中以锣鼓声和人们无穷无尽的吵嚷为主——这地方的人似乎特别喜欢制造噪音,无论是燃放的爆竹,还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甚至连人们日常说话和叫卖也像吵架似的,听着怕人。三人从巷里钻出来,大龙探头探脑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拽了拽安吉拉的袖子:“你们俩在这里等我一下。”
“怎么了?”
“我办点事,一下就回来。”说着他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吉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好照办,还得抓着尤金不让他乱跑。小冒险家睁大了一双蓝灰蓝灰的眼睛,带着孩子气的惊异神色望着繁华的街道,只怕是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样子让她想起她过去养的一只小狗:那是只杂种狗,卖不出钱,宠物店就把它和其它一些小狗贱价处理。刚抱回来的时候,它才一点点大,她自己用天使般的耐心,用注射器装了牛奶,一点点地喂它。初次带它散步的时候,它的黑玻璃球似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目不暇接似的,什么东西都能让它兴奋地扑上半天:蝴蝶,蚱蜢,甚至还有流浪猫,被它吓得弓背竖毛。后来情况不允许她再养它,她就找了个还信得过的朋友,先让它在那朋友家里玩,她趁它玩得开心一走了之。后来朋友告诉她,它在她走后立刻疯了,嗷嗷叫,在屋子里横冲直撞,对行动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又抓又咬,闹累了就暂时消停一会,稍有气力了,又起来接着闹。后来它渐渐地安静了,只是蜷在某个角落,哀哀地呜叫着,也不吃东西,很快就死掉了。
而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一滴眼泪都没流。
大龙还没回来,尤金则盯着吹糖人的摊子出神,看那老翁是怎么把红黄色的糖团来回揉捏,再揪出个长嘴儿来,边往里吹气,边在上面这儿一把,那儿一下,捏成大公鸡,兔子,小老鼠。这小巷子固然偏僻,但也不时有人穿行其间,大概是店铺的伙计和流浪汉。忽然她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的黑天鹅绒的晚宴手袋里有面小化妆镜,安吉拉拿出来,装作理妆:阴影里离他们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人影,看着像“蓝色妖姬”里“夜鸮”的打手。她的心一沉,一把将凑到糖人摊前的尤金拉了过来。小勇者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对于暗处的危险浑然不觉。“咱们给盯上了。”
“是刚才的那群人?”小勇者立刻警觉起来。他回头向巷子里看去,随即指着安吉拉镜子里的方向大叫起来:“啊,看见了,在那儿!”
她真想把手袋砸到他头上。暗中君子闻声,得知自己行踪暴露,当即一跃而出,从腰间拔出枪来上膛,同时又有不少人从巷子深处追了上来,都有枪。安吉拉暗叫不好:自己的枪里满打满算还有七发子弹,一人一颗都未必料理得过来;小勇者的打法还是冷兵器时代的,在这儿不比靶子有用。打头那个似乎想速战速决,照着安吉拉面门就是一枪,但只打中糖人摊那老翁的糖锅。行人听见枪响,登时乱作一团,纷纷逃窜。
枪声连连,所幸他们没被打中。她回敬几枪,拽起热血沸腾的小勇者,不顾他抗议,躲到街边一部轿车后,再举枪射击,瞬间惨叫传来。又听哗啦一声,车的后挡风玻璃被打得粉碎,而一个有些身手的已经跃上了车顶,枪口对准了她的心口。安吉拉刚举起枪,尤金却猛然冲了上去,一剑砍上那人枪管,竟把那枪生生打飞。来人没了武器,又见尤金剑刃闪着寒光,慌忙逃窜;他的同伙们却借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竟将二人团团围住。
子弹还剩三颗,周围是一圈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袋:那里面还有五发备用的子弹,可惜它好像在混战中失落了。最初躲在阴影里的人一肩中弹,只能用那只好手举枪指着她:“呼,妈的……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婊子……”疼痛让他语无伦次,“老实交代,我们的那批货在……”
下一秒他的头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瓜那样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