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三天三夜,混乱的意识里全是亲人的身影,他们陪我练习魂术的样子,他们陪我玩耍的样子,他们教导我的样子,还有他们离开那天那严肃的脸,盛开出一团一片殷红的满天星……我看到他们痛苦的神情,四周的风声撕扯着我绝望的声线,一切都支离破碎。
第四天早上,我醒了,因为哭得太久,眼睛都肿胀了,酸涩的几乎睁不开,费力看去只有一片氤氲的雾气,我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看到了一缕光线,随后这个世界又重新在眼中清晰起来。我看到坐在一旁的哥哥,这几天他像变了个人,曾经的饱满精神却被憔悴风霜代替了,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真算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哥哥见我醒了,连忙转过来,我对上了他沉痛的目光,他叫我的名字“莲泉…”声音是沙哑的,我本有流泪的冲动,可眼睛只剩了灼热的刺痛,“水…"我微弱的声音像是一大朵的蒲公英,风一吹就四散纷飞,甘甜的水滋润着我干裂的嘴唇和喉咙,清凉的感觉让我缓和了不少。“莲泉,你的病刚好,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哥,”我抽噎着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说天格封锁了消息,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去问他们也只是给出了他们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全部殉难,“莲泉,他们都是英雄……”哥哥也说不下去了。“是什么任务,需要死那么多人…”哥哥看着我,苦笑着说“有些事情,我们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为什么?”我感到不可思议,“莲泉,答应我,不要再问了…”我还想争辩,却看到他眼底那么一大片复杂的情绪,又无奈,有隐忍,有像浓墨般化不开的悲伤,还有很多我读不懂的东西,我便缄了声,“莲泉,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会慢慢明白。”我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开始怀疑这个之前我奉若神明的魂术世界了,我们一家世世代代的为他们效命,为他们马首是瞻,可是现在他们血染沙场,我们却连知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十几条性命换来的却只是一句冰冷的意外,连一句基本的安慰都没有。
也就在此时我突然意识到了,除了坚强我别无选择。我飞快地成长着,在一瞬间蜕变了,过去的鬼山莲泉已经不复存在,我们没有家了,睹物思人,我总是好像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一转身有时还会看见母亲在角落里对我笑,所以我们不敢回到那个地方。白天我就和哥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我想到一个词,流浪。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就是在流浪么。随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____
银尘……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几年前在那个边境之镇遇见的男孩子,他那孤傲冷漠的样子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现在我终于也学会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失去了眼泪也失去了笑容,除了在哥哥面前。这副面具就这样带上了,在和他重逢之前,再也没摘下来过。
银尘,你知道么,我,终于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了呢……
这真是命运的玩笑啊,几年以后,我从银尘的王爵那里,得知了十几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_____
但年鬼山家族十余人为控制一名高级魂术师暗化后的饕餮,与饕餮同归于尽,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哥哥从未跟我提起过黑暗状态。我又倏地想起,那个为了救银尘而化身为饕餮的地之使徒格兰仕。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总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们变得那么相像,我们的命运一直错杂缠绕着,从未离开彼此而单独存在。早在那么遥远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已环环相扣,直到多年以后,再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