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樱花绽放的季节。
淡粉色的樱花在微风的邀约下翩翩起舞,共同编成优雅而华丽的舞蹈。飘摇於空中的薄红瓣花停留在不同的地方,向世人展现其美妙姿态。挂於枝头上的繁花也不甘示弱,轻摆著其娇小玲珑的身躯。在清澈碧透的晴空的背景衬托下,淡色系所组成的风景让人心情舒畅。
「开得真漂亮呢。」
轻摊开手,如同计算好一般,一片花瓣丝毫不差地降落於手心的中央位置。
小小的、轻得如没有重量。
但内心如同放了铅块般重。
因为今天,是毕业典礼举行的日子。
自己的毕业倒好,今天是三年级的前辈们毕业之日。
所谓毕业,就是各自走上别的道路、开始为自己将来打算的时刻。
也即是说,我会学长在也不能这麼频繁见面——不,说不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想到这里,心便感到一种像是便用力牵扯的疼痛。
以往的自己从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一直以来我认为学长在身旁什麼的都是理所当然之事。所以,现在才会意识到,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踏上属於自己的路的事实。
好比宴会,再长久也有散席的一天。
而这麼简单的道理,现在才深切领悟。
「你呆站在路中央干嘛了?」
熟悉的磁性嗓音於背后响起,我赶紧别过头看去。
「学长,恭喜你顺利毕业!」
「别这麼快恭贺我,我还想稍微继续当高中生。嘛不过还是谢了。」学长只是这样回答。
「今后没了学长总觉得有点寂寞呢。」
「我也是。老实说我现在还未能完全接受自己要离开这所学校的事实。」
「学长上那所大学?」
「如无意外应该是T大的了。那里还挺好的。」
「是吗。我也考虑一下好了。」
「那所学校有戏剧学会,还满有名的。」
「真的吗?他们演过什麼剧目?」
「听说台柱是美女,所以公主当主角的剧好像不少。」
「那不是和我们相反麼?对了如果我加入了的话说不定能演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
「帅哥美女确实是很引人注目的搭配。」
像这样在上学路上偶尔碰上、然后一起说著闲话共同上学,今天会是最后一天吧。
这种平凡的相处时光,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稍微,有点想停留在这段时间呢。
~~~~~
毕业暨结业典礼很快便结束。
毕竟不是毕业生,对这场典礼没什麼感触是很正常的。
倒是将要和学长分开的事实,让我更为在意。
「恭贺部长顺利毕业!」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们戏剧部的一、二年级成员为将要离开的学长姊们举办了欢送会。
为了讨学长欢心,我还特定换了一身正统的王子服装,在学长面前单身跪地、拉过他的手并说「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请受我一吻。」。但在我的唇还未贴近学长的手背时,他便一脚踹下来大吼著「我才不需要这种迎接!」。
⋯⋯还以为学长会很高兴呢⋯⋯为什麼会变成这样呢⋯⋯
「喂,鹿岛!」
「诶、什麼事?」
还在认真思索迎接行动失败的我被学长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到了。
「能借个步说话吗?」
「嗯,可以哦。」
「这里有点吵,到外面去吧。」
说完学长转身便走,我马上紧跟前去。
~~~~~
「学长有什麼话想说?」
我们到了走廊的一隅说话。
「下年的戏剧部,可以拜托你?」
「诶是要我当部长的意思吗?」
「嗯。副部长和负责老师也同意了。」
「可是⋯⋯学长不怕我会跷掉社团活动吗?」
「就是怕你没了的监管会懒散起来,所以才用部长这个身分来钳制你。那麼,你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
「我愿意!」
「很好,那就拜托你了。不过说起来——」
「诶?部长还有事情需要交待吗?」
学长没有回话,只是凝视著我的脸。
彼此也沈默不语,稍微有点尴尬呢。
「⋯⋯你今天怎麼了?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一会儿后学长说道。
「咦?诶?没有这回事哦。我精神得很!」我极力摆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少骗人了,没人比我更留意你的样子的了。眼神毫无神彩,平常应有的王子气息也没表演出来。」
「⋯⋯是这样吗。」
我的样子,有这麼失落麼?
这麼轻易地便被学长解读到心情,我的演技看来还有所不足呢。
对於自己的掩饰出现破绽,我决定我立马低头不让学长看清自己的脸,不然只会让他看穿更为多。
「⋯⋯今后,还能见到学长吗?」
内心挣扎了良久才能以夹杂些许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埋藏於心坎的话语。
即使低下了头、看不清学长的脸,但我肯定他一定是感到困惑吧。
「你突然在说什麼话——」
「今后,还能和学长像这样单独两人说话麼?能一起聊天一起上学吗?能被学长殴打踹飞麼?」
「⋯⋯你就这麼想被我打吗。」
「因为!这是能和学长接触的途径的其中之一啊!学长毕业了后、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可能再也没法见面的啊!学长难道不会感到寂寞吗!」
在心里定下决心要笑著说再见,但泪水还是从眼里夺眶而出。
啪搭啪搭的,一点点滑落於地上,於地上开朵朵泪花
果然,我不是个专业的演员,不能好好演到最后一幕。
「⋯⋯真是麻烦的家伙。」
接下来学长的举动是我始料未及的。
被强而有力却不失温柔的臂膀一把牵扯,额头紧贴著他的阔厚的肩膀上。
「给我听好,我们不是走上不同的道路。由此至终我们都是走同一道路的,只是我先行一步而已!」
我从没有听过学长使用这麼坚定确凿的语气,铿锵有力的言辞。
「所以,想再见面的话,那就给我好好地追上来!」
而且可以找天约出来见面啊,也可以传简讯,现在科技先进怕什麼——学长还这样补充著。
「可是⋯⋯也不是想见面就轻易见到啊⋯⋯」我用哽咽的声音说。
「所以不是更应该努力追过来吗?」学长只是用其温暖宽厚的手轻抚著我的头。
即是说,学长是在期待吗,期待我追上他。
那麼,我要全力以赴才行呢,不然会辜负他的期望。
那作为提醒自己和纪念我们这个约定,不知能否从学长身上得到这份礼物呢?
「⋯⋯那,作为约定之物,学长可以给我你衬衫上第二夥钮扣吗!」我立马抬起头正视学长道。
虽然是挺得寸进尺的要求,但真的希望学长能够答应。
「这种东西你要来干嘛⋯⋯」虽然嘴上这麼说,但学长还是毫不犹豫地扯下衬衫上的第二夥钮扣。
「拿好。弄丢了可没有新的给你。」
学长把钮扣轻放於我手心。
那夥钮扣,放在手心轻得感受不了重量,放在心中却重得无法卸下。
「嗯。我会拿好的!」
「这麼快便破涕为笑,你的精神力真强呢。」学长只是显露出淡淡的笑。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加油的!我会全力追上学长然后会用公主抱迎接学长!」
「公主抱就不要给做!」刚才的温柔一扫而空,学长变回平常大吼大叫的样子。
认真而严厉,温柔而体恤别人——这就是学长呢。
「我绝对会追上的!」
「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学长以更灿烂的笑容回答了我。
「回去吧。庆祝活动还没完结。不过你先到洗手间洗个脸吧。脸稍微有点糟糕呢王子。」
「那、那眼睛肿得严重吗?」
「是有点肿啦。谁叫你哭得这麼一蹋糊涂。」
「那是因为学长的关系啊!」
「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
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吧。
但是,在下一个樱花盛开之日,在我追上学长步伐之时这些时光一定能够再次体会到的。
「鹿岛!快点跟过来啊!不是说要好好追上我的吗!」
「是!」我加快步速走上前去。
风吹拂著窗户外头的樱树,形成了花吹雪的景象。
再次看见这个景象的时候,我相信——不,应该是一定会追上学长你的。
绝对,会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