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
镜妖,镜妖,千年昭昭;
百年,百年,裘裳之别。
———题记
打击捡到一面镜子。不是街边随手淘来的梳妆镜,也不是明铮铮摆在拍卖场的倒斗倒出来的千年古镜,更不是传家宝一类的有辟邪降灾作用的——打击家又不是干这行的,他家世世代代开了铺药铺,给人抓中药,算到打击这代也是个百年老店了,这民国时期兵荒马乱的谁有心情捯饬这慢慢悠悠的行当,而且打击也不是个手艺好的,平时也是生意惨淡,幸亏全家上下就他一个,勉强糊口。
这镜子也没啥玄乎的来历,早上打击去山上采药时,看到一老树根底下好像有啥东西忽闪忽闪的,就挖起来看,没想到竟是一面镜子!
这镜子材料大致是铜的,边沿不知是什么镶了条红边,背面刻这一只虬结在一起的应龙,做工精细且干净,没有一股跟那搅屎缸里掏出来的“古董味儿”,打击觉得不像现在太太小姐人手一明闪闪的化妆镜,倒像是道上传得玄乎的古镜,放香港黑市炒一炒能卖几千大洋的,于是就捡回来了。
打击所在的镇子门口有座桥,桥下经常蹲个老人,镇子里的人都管他叫钛师傅,这人也是德高望重的一辈了,看到打击捡回来的镜子不禁啧啧称奇,说着古镜好是好,可这来头可不干净,你看那镜子,背后擦的亮崭崭,前面却糊得乱七八糟,再看这花纹,这刻的是应龙啊!古时候人家镜子背面刻东西的不少,大家闺秀刻个凤描个凰的倒也正常,或是画个人,可这刻应龙的倒没见过。先不提这应龙的来历,光是看看那样子就看得人心梗,劝打击这古玩虽好,但捡回去可能有邪祟作怪,还是不要捡了。打击不知是贪财心作怪或是害怕钛师傅嘲笑他胆小怕事,愣是把那古里古怪的镜子捡回来了。
这捡回来,就出事了。
说来奇怪,这打击也是个老实巴交的红脸汉子,没做过啥亏心事,可这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这捡面镜子还捡出了个事回来。回到自家药铺后,打击就端了盆水炮着皂角擦了擦镜面,可那抹布往上一抹划,就听到镜子里有东西隔着镜面敲了敲!
这可把打击吓得够呛,聊斋里不是讲过,古镜里面经常有东西,而且拿镜子关的东西都凶得紧,这下可要被缠上了!但打击也不是一出点破事就吓得跳脚的人,它不还在镜里面呢?擦干净看看是啥玩意,又不会飞出来吃人。这么想着,打击安慰了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接着擦起来,手臂伸得老远,确保自己一看见镜子里的东西,能第一时间把它扔出去。
别说这动作还真滑稽... ...
抱着会看到一头发遮脸,脸色青白,嘴角溢血,脖子上还栓跟绳的冤屈女鬼的决心,打击开始把镜面从上往下抹... ...
抹干净了,看清楚了,倒是没有女鬼,模模糊糊看到半个人的影子,分不出男女,但能确认,头发是红的... ...
他革命的!!!!
打击把镜子用力一甩,正好甩在了一旁咕噜咕噜烧开水的小药壶,镜子被烫时发出刺啦刺啦听着牙酸的响声,还有一年轻男子可以绕梁三天的尖叫:“我的漆!!!!!!!”
打击被叫声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可腿跟黏地上一样起不来——他舍不得镜子,那镜子至少能值一千大洋啊!里面东西找个老道士给去一去,或者再给他糊上都行,不能因为一个妖怪给把宝贝扔了。于是打击一个高高蹦起来,伸手想去提壶,可壶正开,当下给他烫了个激灵,手一松,壶掉地上,水和镜子一起泼出来,滚水浇在药柜上,边边角角的木料都炸起来了,估计里面药材也是毁得七七八八,打击顾不得药材,把呼呼冒热气的镜子拾起来,扔到凉的皂角水里,又是刺啦一声——这古镜估计只能卖八百了... ...
打击暂且顾不上手上被烫起的泡,捏了块布把镜子拿出来擦干。现在镜面倒是干净了,不过原来镜沿儿上的漆快掉没了,正当他心疼时,镜子里忽得冒出一人影,一圈重重打在镜面儿上,镜子都在打击手里颤了三颤。
“你把老子的漆都烫掉了!”
嗯,镜子在讲话... ...他革命的镜子在讲话!!
幸好这回有点心理准备,不然估计镜子又要被甩出去了。打击定了定神,看向镜中:镜中确实是一名男子,身材不算单薄但觉得不是打击这身横肉,一头红头发,被履在脑后盘起来,看不清衣服样式,但跟他的发色一样均为暗红,,看不清面貌,但模糊能看出绝不是书上说得狰狞妖怪一样。如果不是在镜子里,也许还看不出来是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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