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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是如何铸成的——说说《报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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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是我的一篇博客。写这些东西的想法早就有了,只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吧里人才辈出,再加上生性懒惰,一直搁置。后来看到很多朋友写的关于这段的文章,觉得不写不行了,要不我的话全让他们先说了,不好。于是斗胆写了出来。各位给挑挑毛病。


IP属地:天津1楼2014-03-03 08:56回复
    传统相声《报菜名》是一段尽人皆知的段子,即使不怎么听相声的人也应该熟悉这段。因为这段主要是卖那一大段“贯儿”,没什么包袱,一般是做为相声子弟练功用的“小孩儿活”。表演起来也就难免落得“千人一面”的下场。不同演员表演上的不同也主要体现在对那一大段贯口的处理上,也就是说这是个“技术流”的作品。但就是这样一段“臭遍了街”的段子,经过几代相声演员的不断努力。到了马志明先生手里,经过他的精心打造,也能成为不可多得的精品。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相声从被人看不起、只为逗人一乐的“玩意儿”发展成一门艺术并不断完善的过程;同时也可以管窥马氏相声与众不同的艺术追求。窃以为追求段子的文学性(主要体现在对人物的刻画上);结构的完整性;包袱运用的逻辑性是马氏相声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这里,就我印象比较深的三段《报菜名》进行简单比较:
    首先是姜宝林先生的单口。前面的“朋友小张”请吃饭处理的比较简化,主要的铺垫是“小张说话幽默风趣,滑稽”主要是为了后面三番五次改注意做铺垫,这也代表了大部分《报菜名》的使法。而李伯祥杜国志二位的演出泽与众不同:开篇李伯祥拿杜国志开玩笑,结果玩笑开大了,捧哏有些不悦,于是引出后面的逗哏要请客以表歉意,然后又是三番五次的“咱甭吃......咱甭吃......”最后是李伯祥先生那独有的无人能及的“技术流”贯口。可以看出,这一段在追求包袱逻辑上进了一大步,请客是为了道歉,但是又不是真心要请客。但是,如果细究的话,不想请干嘛还要三番五次的回来?似乎也说不过去,也就是说在人物刻画上欠缺一些火候。
    而马志明先生的处理可谓匠心独具。首先,马先生在这个段子中赋予逗哏的以鲜明的人物性格——说大话使小钱,攀熟人要请客其实是为了“骗”逗哏的几个车钱。这样,逗哏的三番五次的反悔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钱没到手吗。就连最后的底——我没钱,也显得合情合理,他本来就没钱。
    那么,马志明先生是如何是这个段子浑然一体的?又是如何层层递进,把人物刻画的活灵活现的呢?下面就我本人粗浅的理解,对马氏《报菜名》关口前面的部分进行点滴评析。这段文本来自北方论坛 richiehigher ,不敢掠美,在此表示感谢。


    IP属地:天津2楼2014-03-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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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这回该您演出了?
      乙:哎,该我表演了。
      甲:您这节目是?
      乙:相声!
      甲:你是说相声的?
      乙:没错。
      甲:看着你有点面熟。(演出开始了,我是说逗哏套近乎为骗钱的演出开始了)
      乙:哦,见过是吗?
      甲: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
      乙:哦,呵呵呵呵。
      甲:没领教您贵姓是?(开始打探对方信息,为进一步行骗做准备)
      乙:哎呦,不敢。贱姓黄。
      甲:姓什么?
      乙:姓黄啊。
      甲:哦,姓黄。
      乙:对。
      甲:您是哪个弓长黄啊,是立早黄啊?(小包袱出现了,这一桥段是行骗的重要一环——拿对方开涮,为后面做铺垫。同时没话找话,就为和对方继续深入的交谈。这段讲究的是捧逗配合的默契)
      乙:我说你认识字吗?还弓长黄。弓长那念张!立早也念章。
      甲:那您是哪个张(章)?
      乙:立早章。。。哎。。。不不不。(捧哏的性格已初见端倪——忠厚老实,没有戒心,容易上当)
      ......
      甲:冯陈楚黄?(进一步向观众展现逗哏的性格特点)
      乙:嘿,你别瞎蒙行不行啊?
      ......
      甲: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鲁韦昌马、苗凤花方、俞任袁柳、丰鲍史唐、费廉岑薛、雷贺倪汤、滕殷罗毕、郝邬安常、乐于时傅、皮卞齐康、伍余元卜、顾孟平黄。。。。。。哎对!(您可能有个感觉——逗哏这个人得有多贫哪,翻来覆去的那人家开涮)
      ......
      甲:哦。这么说你就姓黄?
      乙:就姓黄。
      甲:非姓黄?
      乙:非姓黄。
      甲:准姓黄?
      乙:准姓黄。
      甲:你要姓黄呢?
      乙:我不是东西!……不不不,你不是东西!(有了前面几番儿的铺垫,这个包袱应该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听众应该晓得前仰后合了,同时,二人的人物性格特点逐渐清晰明了)
      ......
      甲:知道你姓黄。(关键的台词,行骗的又一个重要环节开始了)
      乙:你知道干吗还跟我这样啊?(这是替听众问的)
      甲:认识我吗?
      乙:不认识啊!
      甲:唉,对,冲你这装不认识。
      乙:唉,我怎么装不认识?
      甲:对了,就冲你这装不认识,诶,就拿你开心。(重要的台词,既拿你开涮,还把责任推在你身上,让你云里雾里。行骗的高手啊,不是上来就捧着你说,而是挑起小矛盾,小冲突,逐步瓦解你的戒心。)
      乙:我招你惹你了?
      甲: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咱俩住过街坊啊!当初小时侯,你家当初不在天津内个群英后那吗?(行骗进入关键环节——套近乎开始了)
      乙:谁在群英后啊?
      甲:什么地方呐?
      乙:教堂后。
      甲:对!教堂后。(您到底是认识不认识人家呀?分明是不老认识的,明显是瞎蒙)
      乙:啊。
      甲:我在那住过。
      乙:也在那住过?
      甲:日子不多,咱小时侯在一块儿玩儿。
      乙:嗯嗯。
      甲:后来我们家搬走了。
      乙:哦哦。
      甲:有些年咱俩没见面了,再一见面你这叫“乍穿新鞋高抬脚”,一步登天,不认识老乡亲,瞧不起人儿!(这帽子甩给对方,让对方都觉着不好意思)
      乙:啊不不不!
      甲:不对这啊!
      乙:不不不!没那意思,没那意思!您哪,多原谅。我这人哪记性不好,这年头又多,别往心里去。(看是不是,憨厚的捧哏不好意思了吧,这就慢慢上套了)


      IP属地:天津3楼2014-03-03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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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哦哦。
        乙:没那意思!
        甲:这么说错怪你了?
        乙:那可不!没那意思,没那意思。
        甲:哦哦哦,那就完了,那就完了!说实在的啊。
        乙:嗯嗯。
        甲:别看咱俩老不见面。
        乙:是是。
        甲:我对您这个印象——
        乙:嗯嗯。
        甲:还特别深!
        乙:对我印象深?
        甲:嗯!(很真诚的口气)
        乙:是啊?
        甲:哎呀!印象深!我总在背底里头听人哪
        乙:啊?
        甲:议论你。
        乙:他……他们都说我,议论我?
        甲:净讲究你。我不愿意传这个啊!咱、咱不做这种……(又来了,还是原来的招数)
        乙:别别别。
        甲:咱说实在的啊。
        乙:不不不,他、他、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甲:我实事求是啊。
        乙:啊。
        甲:不编瞎话啊,实事求是,人家怎么说的,我怎么尊敬(?)您。
        乙:行!
        甲:行不行?
        乙:行!行!
        甲:反正我听他们总这么说。
        乙:嗯嗯。
        甲:不知真假,说您这人哪,特别讲义气!对吗?啊?(前面的几句先把对方胃口吊起来,在转个弯夸对方,效果奇佳)
        乙:对!
        甲:对吧?
        乙:对!!
        甲:怎么样?
        乙:对!(捧哏的有些晕乎喽已经,搁谁谁都没有了戒心)
        甲:交朋友别错主意,交这样的。(继续戴高帽)
        乙:嗬!
        甲:啊!
        乙:真是!
        甲:是不是?
        乙:是!
        甲:您最大的特点——
        乙:什么?
        甲:挥金如土,仗义疏财。(最为关键的一句,给对方预设一个性格,好骗钱哪)
        乙:没错!
        甲:您拿钱向来不当钱。(继续往实处砸)
        乙:是呐!
        甲:您为朋友两肋插刀!(谁不爱听啊)
        乙:应该的。
        甲:您要跟谁相好,能把心掏出来给他吃喽!
        乙:那我愿意啊!
        甲:您要看谁不顺眼,当时就掉脸儿!
        乙:我不理他了。
        甲:他对谁有意见,他敢当面就提啊!
        乙:提!
        甲:提错了,一听,哦,错了,唉,他就改!
        乙:听听!
        甲:心直口快,不记仇。(这一连串的高帽子,说的对方心里肯定热乎乎的,有了前面那一番又一番“开涮”做为铺垫,这时候这几句话的效果那就是水到渠成了)
        乙:是啊!
        甲:您是臭嘴不臭心!(煞费苦心呐,如果一味的戴高帽,显得过于殷勤会让对方怀疑,这有一番调侃显得这个人虽有些讨厌,但也感觉实在,觉着真实可信)
        ......


        IP属地:天津4楼2014-03-03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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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我再。。。蒸它几只内个南京大闸蟹,啊?
          乙:阳澄湖,大闸蟹?
          甲:是、是这么大的内个。
          乙:嗯!
          甲:买,买,好啊那东西!
          乙:嘿!
          甲:不过贵,贵当然我是不在乎花钱了,是吧?!主要是怕我们门口内市场它不一定买的着。这么着,买的着咱就吃,买不着就算!(这一过程中,所有的笑料都出自逗哏的性格)
          乙:那准买不着!
          ......
          甲:我走了!
          乙:回见!
          甲:哎。
          乙:慢走慢走。
          甲:多客气。
          乙:(对观众)您说这人多热情,刚见面没说两句话
          甲:(回来)哎。。。(钱没到手,自然要回来)
          乙:非要请你吃饭。.
          甲:我说您,黄先生,黄先生,黄先生,打扰一下。
          乙:什么事?
          甲:问问您兜儿里现在。。。带钱没有?(火候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
          乙:干吗呀?
          甲:我得回家呀赶紧哪奔家给您预备点酒菜儿,带饺子,我得费劲哪,我得赶紧回家,我得坐车。
          乙:哦。
          甲:知道吗?
          乙:合着,你没钱那?
          甲:不是没钱。没带零钱!要不这么着,你换我点零的,换点零的也行,换一百块钱钢板儿!
          乙:嗨!这谁身上带着一百块钱钢板儿啊!
          甲:换点零的,得坐车呀!
          乙:不就是做车吗?
          甲:得坐车回家呀。
          乙:好办!
          甲:这事。。。
          乙:好办好办好办好办。
          甲:今儿晚上才见着,你想想。。。(还在找补)
          乙:哎!
          甲:干吗?
          乙:哎!(掏钱)
          甲:啊?怎么意思?(我可没跟你要啊)
          乙:嗯(给甲钱)!
          甲:干吗啊?
          乙:坐车去!
          甲:这谁的?
          乙:我的!
          甲:你的。。。你干吗掏出来?
          乙:哎,你不是没零钱吗?
          甲:啊。
          乙:换它干吗啊?哎(把钱递给甲)!
          甲:没请您吃饭先拿着您钱,不合适?!
          乙: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甲:那叫嘛呢?
          乙:嗨,什么叫嘛呢!
          甲:不像话,是吧?
          乙:呵呵呵呵呵。
          甲:当然,咱往后越走越近了。
          乙:是啊。
          甲:别说这点,再多多少咱也过的了啊!(这几句既精炼又可乐——眼看钱就到手了)
          乙:对呀!
          甲:您这多少钱?
          乙:二十!
          甲:那我拿着啦?
          乙:你别拿了!(对观众:)你瞧我赶这事儿,还没请我吃饭呢先弄我二十块钱走!你说这。。。(坏了,醒了)
          甲:我找你要了吗?(没事儿,我还有招儿)
          乙:呵!
          甲:我找你要钱了吗?
          乙:嗯?
          甲:这不各位都看见了吗?没带零的跟你换,你不换给,非给!这一接着又来这套,干吗这是啊?真是的,这。。。损人不利己呀!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您是那种人吗? (错误不在我身上,而且,您是那种人么?您不是,我是)
          乙:这又急了,这又。。。
          甲:啊,叫我栽跟头,这对吗?
          乙:不是不是不是,我说,您跟别人就不逗啊?
          甲:您这是玩笑啊?
          乙:呵。。。啊!
          甲:哈哈哈。。。我说的呢?我琢磨您也不可能这样儿啊!您这人儿我太了解了!
          乙:嗯嗯。
          甲:您最大的特点挥金如土,仗义疏财! (重复很关键,再加把劲儿)
          乙:是呀!
          甲:您拿钱向来不当钱!
          乙:对!
          甲:甭说我还指您吃饭。
          乙:嗯!
          甲:平常您要看谁要有困难,您能不管吗?
          乙:管!
          甲:就真格的我走这,腰里一时不便,张回嘴跟您要这钱,您给不给?(还是先把对方稳住)
          乙:给!
          甲:心疼不心疼?
          乙:不心疼!
          甲:在乎不在乎?
          乙:不在乎!
          甲:这钱?
          乙:拿走!(成功在望)
          甲:谢谢
          乙:哎,不不。。。多厉害,啊?稳住了要!这种人! (醒悟了)
          ......


          IP属地:天津6楼2014-03-03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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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马的菜单子固然的好,但是就贯口一事上,李老师的比少马的好听。个人意见。


            IP属地:四川8楼2014-03-03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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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巅峰时代的李伯祥的贯儿····那不是开玩笑
              人家是在天赋的基础上正经八百下过功夫的


              IP属地:美国9楼2014-03-03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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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氏相声为何被奉为经典,就是因为他们对段子结构的精益求精,您想想从马老的《买猴》《似曾相识的人》到少马爷的《五味俱全》《夜来麻将声》(太多就不一一列举了),哪个段子不是在叙事合理性上下过功夫的?背贯口对于相声表演者来说其实不难,都是基本功的东西,但是基本功都是要为段子本身服务的,首先你得有一个故事给大家讲,这是骨架,然后把这些基本功的东西当做肉一点一点网上填,还要让这些肉长在骨架上不能骨肉分离,这难了。(这描述怎么有点重口呢)换句话说,把其中搞笑的部分拿下去,单独还能成为一个故事在那立着,这就是一个经典相声必备的东西。咱们拿时下比较红的苗王的《满腹经纶》做例子,我原来在评论这个段子的另外一帖中曾经回复过,这段子不错是不错,但离经典二字还有一段距离,差就差在把其中的包袱拿下去,本身它不能作为一个骨架在那立住,本身没有主线,只是一个罗列的关系,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做大手术,不是单纯改改名字换成什么《书文戏理》《学富五车》就能提高一个凳次的


                IP属地:安徽11楼2014-03-03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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