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满脸不信任地握紧了拳头,狐疑地打量他半晌,好似在确定这个脸色苍白,言语温和的青年的行动力,沉默良久,终于稍稍安心,也许是因为太冷,忍不住一点一点地靠近,最后紧紧缩在火堆旁边,那架势,只要不二有所行动,她就要兔子似的弹出去。
不二艰难地挣扎着起身,缓了口气笑道:“姑娘救了我,我感谢尚来不及,怎么会恩将仇报呢?我方才奇怪,是因为姑娘分明气息柔和,脚步轻盈,若是男孩儿,必然练了些内家功夫方有此身法,可姑娘起身时动作滞涩,步履凌乱,并非身怀内力,自然就是个女孩儿了。”
不二没有说的是,这少女脸上抹着的黑灰,耳边打着的耳洞使一切根本是昭然若揭。
那少女却好似信以为真,双目发亮地盯着他道:“内家功夫?你懂得内家功夫?”
这么一提,不二自己倒愣了愣。
他虽前尘尽忘,却听得出这少女气息,这功夫好似本能一般。
看来他从前或者是武林人士?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点头笑道:“好像是。”又见这少女颇感兴趣,趁机道:“我能不能坐到火堆旁边去?天有些冷。”
这少女微微一惊,又看了他一眼,缩了一下身体,让开了一点地方。
不二微微笑了起来。慢慢地把身体移到火堆边上。旁边堆着一捆柴火,火堆却小得可怜,这少女笨手笨脚地拨弄着,黑灰下的脸微有些红。
不二笑了笑,伸手拎了几根柴三下五除二搭好,随手拨弄了几下,火光一下子旺起来,小小的破庙不多时便聚起一股暖意。
那少女妙目圆睁道:“……你还会生火?”话音刚落惊觉失言,捂住嘴慌忙地扯了扯袖子道:“……我是说……看不出来你会的还挺多的。”
不二忍不住戏谑地笑道:“看来姑娘连生火都不会。”
少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青年脸色苍白,看起来单薄秀气,本以为是个纨绔公子,落难此处,没想到居然是个练家子,还对生火这样的粗活儿颇为熟悉。
她恶狠狠地道:“那又如何,我问你的话呢?什么‘好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究竟懂不懂内家功夫?”
不二神色淡然地随手拨弄着,使火烧得更旺几分,语气坦然道:“在下前事尽忘,身无分文,姑娘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虽粉身碎骨不敢辞。只是这内家功夫,恕在下不能教给姑娘,姑娘不如换个要求吧。”
少女瞪着他气呼呼道:“为什么不能教我……”忽然一怔,叫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学……”
不二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虽故作凶恶,却谈吐有度,实在不像小户人家的女儿。只是大家闺秀这个年纪,当待字闺中,哪儿有住破庙,自己生火的?再者,你虽住破庙,却不会生火取暖,恕在下冒犯,姑娘想必是家道中落不久?你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不投靠亲戚去,反倒在此委屈自己?想来姑娘在此地并无亲人朋友,应是近几年才搬来此地居住。”不二随手扔了手中木棍,拍了拍手,不紧不慢道,“你方才说过‘村子里这几年都没有外人来了’,表明这里地处偏僻,村落封闭。能养出一位大家闺秀的人家,究竟为什么搬到一个既无亲朋,又贫瘠偏远之地?若是为了闲情逸致隐居在此,则不至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既然不是隐居,自然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因此姑娘忍辱负重,想必是对一二样防身的功夫很感兴趣的。”
少女惊讶得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忍不住猛地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喝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二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少女饶是警惕,也不禁呆愣:“什么?”
不二摊了摊手,无辜道:“方才我不是说了么,我已经记忆全失,前事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