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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子夜鬼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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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嫌同步更新麻烦,所以上个帖子被我删掉惹( ˘•ω•˘ )【郎心似铁脸】已经完结好些天,左右没啥事,还是搬过来了……
来听千锅锅讲鬼故事(*´∀‘*)
略长,等我慢慢搬来……


IP属地:广东1楼2013-12-07 08:50回复
    一.
    “省气象台今日继续发布暴雨红色预警。预计今明两天将有一场强降雨过程,部分地区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区降雨量将会超过二百毫米……”
    “……城市积水量已达到二十厘米,多处路段堵塞封闭。相关部门正致力于排洪减灾工作,提醒市民们注意人身安全……”
    “谢老师,最近有个都市传说,你知道吗?”
    窗外暴雨瓢泼,斜风扫来,雨水便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谢衣抬眼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茫茫,教师学生们匆匆而过的身影都没淹没在风雨中,朦朦胧胧,看不清个虚实。
    这样的雨,已经下将近半个月了。
    少年在对面拨拉着盘子里的青菜,他的嗓音难得低沉,与食堂内的嘈杂人声和电视机的沙沙声响混到一块,竟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老师你最近有上网吗?在微博上,还有一些知名的鬼话论坛,他们都在讨论这件事。人们都说最近这场雨下得蹊跷……是阴间的雨,一些在黄泉路上徘徊着不肯投胎的孤魂,会顺着这场带有阴间气息的雨,一路从地府回到人间。”
    乐无异填了一块花椰菜入口,“那些无所凭依的荒魂会在都市人迹稀少的地方游荡,一旦自己生前的亲人朋友,或是与前世有所关联的人经过,荒魂就会被他们的气息带走……听说有些人因此见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和恋人。死了都还要跟他们在一起,不离不弃。”
    “啪嗒”一声,谢衣手中的调羹落入了汤碗里,险些溅了对面的学生一脸。
    “啊,对不起。”
    谢衣连忙摸出纸巾,帮乐无异擦掉了粘在脸上的汤汁。那学生差点被溅一脸汤,还让谢衣有点失控的力道擦拭得皮肤微微发红,他却没有生气,眼睛一转,笑了开来。
    “咦?莫非谢老师你怕那些东西吗?”
    “开,开什么玩笑!”
    谢衣将用过的餐巾纸丢进被乐无异拨得一片凌乱的餐盘里,端起自己的餐盘就要去倒,“你也算是搞科研的人了,怪力乱神之事,怎么能轻信?”
    “诶!可是那些事情很有趣嘛。”乐无异赶紧端起自己的东西跟了在后面,“我这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怪谈呢,老师你要不要听……等等我呀老师!”
    谢衣多年苦心进行科学工作,自诩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但没有人知道,他不愿谈论那方面的话题,只是因为他怕鬼而已。
    这天谢衣惯例在学院呆到九点多,见外面的雨小了些,才撺掇着准备回家。谢衣成年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现在所谓的家是他用手头积蓄,再加上贷款给买的一套小公寓房,距离学院不过几站路,上下班只用花二十分钟。他一手捂住自己装了不少材料的包,一手费力地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了一条积水较少的巷子,打算像往常一样抄近道回家。
    但很快他就后悔为节省时间而选择走这条路的行为了。
    雨水哗哗地砸落在伞面上,半边身子都被吹得湿透。头顶的路灯年久失修,明灭不定,因电压不稳而发出的滋滋声响在雨声中是那样单薄无力,谢衣的影子被投落在积水的地面上,忽闪忽灭。
    ——那些无所凭依的荒魂会在都市人迹稀少的地方游荡,一旦自己生前的亲人朋友,或是与前世有所关联的人经过,就会被他们的气息带走……
    ——死了都还要跟他们在一起,不离不弃。
    白天无异说过的话陡然响起,即便谢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却也禁不住它们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荡。走惯了的巷子竟变得那样幽长深远,寂静如死,谢衣踩着水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便被放大了无数倍。夹着雨的冷风呼呼吹在肩头上,像是人俯在耳边的喘息,他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觉一片温热湿滑,如同血液般粘稠。
    谢衣一惊,张开手掌一看,却只见雨水缓缓自手心滑了下来。
    头顶路灯一闪,像是临终的人最后呼出一口气,终于彻底灭了,整个小巷顿时陷入一片漆黑。狗吠声几乎在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在身后的巷口处响起,凄厉刺耳,谢衣的手吓得一松,手中的伞顿时砸落在积水的地面上,大雨倾盆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谢衣惊恐地缩着肩膀,弯下腰想去捡那把伞,手腕却在他快要摸到伞的时候被无形中的什么给抓住了。触觉黏腻湿滑,力气之大,竟将他的手腕捏得凹了下去。在学院里一贯风度翩翩的谢教授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蹲在大雨中,使劲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边在心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边对着空气低声哀求着。
    “这位兄弟,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是你的家人,何必在此害我?”
    他几乎要语无伦次,却又想小心翼翼地保持商量的态度,“不如这样……你放我走了,改天等天晴了我就拿香火来给你拜拜,直到你找到家人为止,怎么样?”
    奇怪的是,他的话声一出,手腕上的力道立即就消失了,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谢衣也顾不上猜想刚才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了幻觉,忙不迭操起自己的伞,连预定中的那句“多谢兄台”的话都没有留下,撒腿就跑,身影迅速在另一边巷口消失了。
    方才那话自然是用来骗鬼的,只怕打死他都不会再迈入这巷子第二步。
    然而谢衣却没有看到,巷子里的路灯在他冲出去的时候再度亮起,灯光亮堂,不像有损坏过的痕迹。狗吠仍在继续,一道黑影出现在积水的地面上,如同水中倒影,被暴雨一遍遍地冲散又重组,虚虚实实。


    IP属地:广东2楼2013-12-07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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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谢衣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那个人的面容还是看不清楚,火树银花的背景却换作了大漠孤烟,月冷风高,远处驼铃声声,沙漠的风吹打在脸上,撕裂一般地疼。谢衣的手里抓了长刀,身边还跟着一只摇摇晃晃的木头巨蝎,刀尖所向,竟是直直指着那个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
      “你当真不悔?”
      “不悔。”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谢某心意已决。往事如川而逝,你我见解相左,所求有别,又何必强求于我?阁下若图昔日之恩,谢某这条命,尽管拿去就是。”
      他口中这么说,心窝却像是破了个洞,呼呼地往里灌着风。他伸手抹亮长刀,一旁的蝎子不安地骚动,只见那人身周光华流转,直直朝这边冲来,动作竟带了几分急切。
      “住手——!”
      引爆巨蝎的那一瞬间,他心口剧痛,整个人倒飞出去,被那人紧紧接在怀里。那人的护体法术笼罩在两人身周,无论谢衣如何努力地睁眼,也辨认不出对方的面容,只觉那怀抱宽厚温暖,一如往初。
      只可惜,那样的温暖……此后再也不会属于他。
      谢衣心脏一疼,顿时惊醒过来。
      沙漠夜景在视界里褪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铁架床冰冷的上铺床板。谢衣裹在被子里,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梦境实在过于真实,令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那一遭,否则……怎会连当时经受的痛苦都记得这般清清楚楚。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了,却因为阴雨绵绵而难以分辨时间。谢衣在床头摸不到自己的手机,伸手去想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拨过来看看时间,不想手才伸到一半,竟被什么东西给用力抓住了。
      那一瞬,谢衣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扣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瘦骨嶙峋,苍白得几近透明。铁架床底阴风骤起,那人影保持着抓住谢衣的手的姿势,缓慢地从底下爬了出来。它身上穿着古式的长衫,原本白色的质地被血污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松散的长发凌乱不堪地披在肩头,随着爬行的姿势在地上拖动,水泥地板上顿时被拖出了一地的血。
      谢衣的喉头像是被什么死命掐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从地面上撑起身来,一点点靠近自己。它的心口上开了个洞,鲜血一股一股地从里面奔涌而出,仿佛要将整个寝室的地面用血洗过,那颗头颅微微一动,竟缓缓抬了起来,它的脸颊也沾满了血,单边眼镜的碎片扎进肉里,半边脸都血肉模糊。
      那竟是谢衣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海提着早餐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楼栋,那是谢衣的声音。他面色大变,三步并做二飞快地爬上楼,也顾不上豆浆撒了一地,用力撞开了谢衣寝室的门。只见那在众人面前一贯风度翩翩地谢教授缩在床角,浑身瑟瑟发着抖,一道水迹从床头蔓延到门后,就像是湿漉漉的人体在地面上被拖动的痕迹。
      叶海只觉耳后似乎有风声涌动,他猛地回头,后头却空空如也,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不禁眉头大皱。
      “谢衣你……该不会是染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IP属地:广东5楼2013-12-07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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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叶海打开车门时又问了一遍,谢衣无奈一笑,下了车后用力合上车门,将好友关在了里面。
        “不用劳烦了。是你自己说的,来求半仙必须心诚,所以让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谢衣抬起头,眼前这老式的巷口在城市中属于极易被人遗忘的风景,石板小径古色古香,一路蜿蜒着通往民家。
        叶海与坚持唯物的谢衣不同,他学过风水,对精怪之事还算热衷,当初谢衣的公寓还是他给看好风水挑的。早上看到谢衣那副样子就认定他一定是撞了鬼,假也没给请便兴致冲冲拉了人到这里——听闻这巷子尽头住了一家子半仙,大隐于市,道法高明,几十年前还常被请去驱鬼作法,十分灵验。
        只可惜时代发展飞速,老人家流传下来的说法早被物质社会的洪流湮没,除了一些鬼话论坛已鲜少有人再提起,倒也还了人家一处安宁。
        谢衣一路走来只觉氛围和祥,四周庭院相接,邻里互闻,不失为繁华都市里的一片净土。尽头处是一扇半掩的木门,门框上写着“清者自清”四个大字的对联红纸在雨中摇摇欲坠,谢衣用手摁住将红纸贴了回去,才小心翼翼地抬腿跨进门栏。
        “打扰了……有人吗?”
        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嘎声响,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小小庭院,青石铺地,中央一株大榕树苍劲挺拔,枝叶上七七八八地挂满了鼓囊囊的红袋子,被雨水淋得湿透。一个穿着黑色中华装的老人坐在屋檐底下,鼻梁上架着盲人专用的墨镜,嘴上蓄了胡子,看上去与某个拉二胡的名人颇为相似。
        他手里执着长长的烟杆,烟斗因为用得久了微微泛着黑。桌面上放着一款老式留声机,碟片也不知听了多少年,吱吱嘎嘎地放着走了调的茶花女。老人见到人来了也没有搭理,放在地上的脚自顾自地随着音乐和雨声打着拍子,整个画面看上去像六十年代褪了色的老旧照片,让进门的人不免产生一种陡然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谢衣只晃神一阵,很快便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收了伞,在一旁抖干了鞋上的水才走到老人对面,恭恭敬敬地拉开椅子坐下,还没等出声,老人头也不抬,手上的烟杆一横,谢衣这才看见留声机旁边放了一只功德箱,箱身上几行红字写得清清楚楚。
        一次五十,不设找零。多多益善,好人天佑。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物质的!
        谢衣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绿票票塞进功德箱,老人这才抬起头来,摘掉了墨镜。他并不是瞎子,相反有着一双与年纪不符的明亮眼睛,谢衣被那目光从上而下一通扫遍,只觉全身都像是被看透了一般。
        “凶灵绕宅,阴气缠身。”
        老人悠悠说道,那柄烟杆探来,在谢衣的眉间比划了一下,“眉间郁郁,连日大惊而气涣……若晚来几日,恐怕已无力回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撞鬼的?”
        谢衣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约在四天前……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抄一处没有人的小巷回家,然后就开始撞到那些怪东西了。”
        老人听了连连摇头。
        “作孽啊,自作孽啊。”他的烟杆子在桌面上敲了好几下,“这几日前来请求驱鬼之人大多与你一个情况。年轻人也不知慎重,晚上阴气盛,本就不该多外出走动,即便走夜路,也该选择阳气较为旺盛之处,专选些犄角旮旯去钻,岂不摆明了要让荒魂缠身不成?”
        “这几日?”谢衣一愣,“这种情况,是经常出现吗?”
        “不,就只是这段时间常有发生罢了。”
        老人看了眼从屋檐上淅沥沥落下的雨水,“最近这连日的雨可不平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做了孽,下得这么大,连阴间的水系都被搅乱咯……那些来不及投胎的鬼魂顺着大水被冲回阳间,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只能在人间游荡,这段时间若往那些没有人气的路走,十有八九都会中招。”
        “这竟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都市传说而已……”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老人瞥了他一眼,“有些东西,无论你信或不信,它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才是唯物知道吗?”
        谢衣只觉得多年来建立起的正确三观都快要碎没了。
        “看你这幅样子,缠着你的东西,或许不止一只……尤其是这个。”
        老人从嘴里拔出烟杆,烟斗在谢衣的右腕处重重一点。谢衣被烫得全身一震,猛地就缩了手回来,只见那疼了两三天的地方竟浮现出一圈黑气,腕上的皮肤顿时凹陷下去,上面的五道指印清晰可见!
        “这是……!”
        “这只可不简单,虽然没有怨气,但少说也应该是千年前的鬼魂了,阴气重得很。这印记留在身上就像是一个指向标,若不是因为它,大概你还不至于被其它的凶灵缠上……我这有个东西,你且戴上,能稍微压制身上阴气。”
        老头伸手在抽屉里摸索半晌,掏出了一串檀木珠子,珠子颗颗圆润有光,还带着微微焚香之气,大概是在寺庙里开过光的。谢衣正想接过,老人却将手一缩,眼睛瞥向了一边的功德箱。
        这竟还是分段收费的!身为半仙的业界良心呢?
        谢衣无奈,只得又掏出荷包。来时仅剩的一张绿票票刚才已经投下去了,他咬咬牙,摸出张红的塞了进去。老头顿时眉开眼笑,当场钱货两清,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表示满意。
        谢衣将那串珠子带上,缠绕在手腕上的黑气竟缓慢地被珠子吸了进去。黑色纹络在佛珠里蔓延开,腕上痛觉顿时减轻不少,方便快捷,比医院打针吃药来得有效多了。
        他这才觉得那钱花得并不冤,然而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连忙追问道,“方才前辈你说凶灵绕宅,这个可有方法解决?”
        “自然是有,而且并不难。”
        老人这下动作挺迅速,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符纸,上面用墨水画满乱七八糟的符号,当真与神棍电影里所说的相去不远。
        谢衣吃了一惊,“这么多符纸……拿回去家里糊墙?”
        “岂容得你浪费!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四张够了。一贴大门顶上,二贴厨房,三贴卫生间,最后一张就放在枕头底下。”老人从其中捻出了四张,“在房里布下结界,一般的凶灵都不得入内。它们吸取不到人气,久而久之就会自行散去。”
        谢衣见对方将符纸晃了晃,这下终于用不着提醒,自动自觉地就再摸了张红票塞入功德箱中。小老儿又眉开眼笑,将符纸推到谢衣面前,又从身上摸了枚铃铛出来。
        “孺子可教也。年轻人如此上道,也不妨再送你一些东西。你的魂体也不简单,竟带有隐约仙气,如此说来,这个东西应该也用得上。”
        随着铃铛一起被推过来的是一张黄符,与先前用毛笔写的不同,这张是用朱砂写就的,咒符的勾勒血般鲜红。谢衣捻起了那张符纸,“这个又是……”
        “对鬼魂有攻击效用的黄符。”老人提起烟杆,自得地说道,“你将这个铃铛挂在家门口,门窗统统关严,不得漏风。要是那些符纸设下的结界无效,在子时若有魂体在房里游荡,铃铛就会有所相应,这时你只要将中指上的血滴到符纸上,就会对鬼造成伤害。”
        “造成伤害?”谢衣皱眉,“那它们会怎么样?”
        “若是恶灵害人,轻者阴功大损,重者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谢衣吓了一跳,连忙想把符纸和铃铛推回,“这可是损阴德的事情,我不能做!”
        “一个年轻人,怎生如此死脑筋?你不愿对它动手,还等着它害死你不成?”老头瞪他一眼,眉毛都竖了起来,“就算它无意害人,缠了你这些时间,给些教训也是应该的。死人害活人命,遭到报应也是活该,你若不要,就将它们还了给我!”
        “不……那我还是要吧。”
        谢衣将信将疑,最终还是将它们全收下了。那道符纸揣在口袋里,烫得他手心发麻。
        不知为何,拿到符纸之后,他心里的不安,竟愈发地重了。


        IP属地:广东6楼2013-12-07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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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吗?
          谢衣点开许久不用的QQ,戳了戳那个底面一片白,只竖起一根呆毛的头像。对方自然是在的,不到一会那头像就欢快地跳动起来。
          ——在的在的o(* ̄▽ ̄*)ゞ !谢老师你居然会上线,吓我一跳,还以为看错了呢(’;°;ё;°;)!
          无异你的颜文字也……相当惊人。
          谢衣当然不会对自己学生说这样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麻烦一下对方,日后大不了在课业上多做补偿就是。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诶诶!何必这么客气,尽管来嘛(ゝω・)~☆还是关于老师家里那只鬼的事情咩?
          ——是的。你替我向夷则道声谢,他带来的香火很好用,那只鬼现在能维持现形,而且我也能碰到它了。我给它画了张素描,还上了色,你应该认识学这方面的人,帮忙查一下它的衣服是来自哪个时代的,麻烦你了。
          谢衣在线传了张图过去。他虽然是学机械工程的,建筑图纸和人体素描却也画得十分上手,沈夜的面相在他笔下栩栩如生,神情细致入微。谢衣怎么看怎么满意,索性拖进PS做了个渲染,设置成背景,由是桌面上那个沈夜坐姿端庄,后期过的柔光打在它的脸上,睫毛纤长,颜色动人。
          这是在古装电视剧里面都看不到的人物,对面的学生似乎也惊讶了半晌,好几分钟后才回复过来。
          ——这鬼看起来可真不一般,我还以为会是像贞子那样的呢……可惜是个男的呀,不然也算得上是艳遇一场了。
          ——无异你……
          ——嘿嘿,我刚才一时激动,老师你别介意。他身上的配饰看起来挺有特色,还有胸前那块……是护心镜?看起来够复杂的了,老师你可真有心思去画(⊙v⊙)
          那是自然,我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整整画了一个小时,还险些被那坐得不耐烦的家伙揍了呢。谢衣心里这么想道,个中心酸自然也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
          ——那么拜托你了。他的身份应该比较特殊,如果能知道来自哪个时代,说不定就能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收到!就交到我身上吧ε=ε=ε=ヽ(* ̄∇ ̄)ノ导师的任务绝对圆满完成!
          谢衣交代完事情后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满室清静,外头已听不到电视机嘈杂的声音了。他下了线,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只见沈夜不知什么时候关掉了电视,独自站在窗边正往外看。
          雨水积在窗上,承载不住的水珠子顺着平滑的玻璃道道滑落,外面苍茫的天地便被割得得支离破碎,映落在它的眼里。沈夜一声不响,苍白的嘴唇微微抿起,高大的身形在此时竟显出几分萧瑟。
          谢衣顿在房门口,一时不敢靠近,他并不怎么了解沈夜,与它相处也没有多少天,却从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竟会如此之远。明明对方是个对生前之事毫无印象的阴魂,却总会不自觉地设下屏障,将自己与身周一切隔了开来,轻易不让旁人靠近,也从不会允许他人触及自己内心。
          “我不喜欢下雨天。”
          静立晌久,沈夜才开口道,声音沉寂若死,当真符合了它现下的身份。谢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它也不介意,自顾自就说了下去。
          “明明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但每到下雨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情。”沈夜的手指抵在窗户上,不若人类体温那般会在玻璃上蒙落一层雾气,它虽然能触碰到实体事物,却连半点痕迹都无法留下。“在阴间也是会有雨的,会将人间的情感和思念带给在地府里徘徊不去的荒魂……每到那个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囚笼里,我抱着与自己血缘攸关的人死命地奔逃,就像是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赶。稍微逃得慢了,出不去了,仿佛就会堕入幽冥,永世不得翻身。”
          “可那囚笼广阔有若天地,怎么跑都摸不着边际,我又该逃往何处?”沈夜冷冷一笑,抵在窗前的手猛然握紧,“那大概是我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一段过往吧。即便是已经死了,化作荒魂……也无法忘记那场大雨落在身上的彻骨冰冷。”
          谢衣静静地倚在门边,并没有说话,对方述说的这一番或许与他没有关系,也因此难以引起更多的共鸣。他们一同看往落地窗外的阴雨蒙蒙,天幕沉沉,整个都市都像被笼罩在浓云烟雨之中,沈夜一袭鲜明黑衣长袍,看上去似乎与现下的氛围格格不入,那样阴郁的气息却早已融入背景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厌恶寒夜,却是生自于寒夜的人……不知为何,谢衣心底竟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还当真像是囚徒一般,不得挣脱。
          “阿夜。”
          沈夜闻声眉头大皱,“你叫我什么?”
          “阿夜呀,有何不妥?”
          谢衣微笑,站到了它身边去,他比沈夜矮不了多少,一人一鬼并肩而立,看上去倒也十分和谐。沈夜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他,屋里开着暖气,身边这青年只简简单单地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显得体态修长,生机蓬勃,与沈夜身上弥漫着的死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每到这个时候,沈夜才会恍惚醒悟过来,即便这个好心要帮助自己的青年身上带着熟悉的气息,总让它禁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但他们之间毕竟还是隔着生死的鸿沟,天道伦常,阴阳枷锁,也不可能因为人情而轻易打断。
          “听着不习惯罢了。”沈夜半晌后才收回了目光,“你爱叫,就这么叫吧。”
          谢衣自然不可能知道它心中一些隐晦念头。他站在沈夜身边不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你说你啊……明明都已经死了,是等着投胎的鬼了,过去的事情还那么耿耿于怀做什么?”
          “哦?此话怎说?”
          “就比如说我吧,前世或许真的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一碗孟婆汤下去后,就算你现在站了在我面前,我也已经认不出你来了。”谢衣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手心白皙柔软,中指关节上因为长年握笔而结了厚厚的茧,“这叫什么呢……忘川过后,前尘恩仇一笑泯?我已经转了世,而你,很快也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再世为人。如果上天给予你一个新的身份,不妨为再世的自己好好活一次,以前那些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吧。”
          沈夜看着他那副抓耳饶腮想要安慰人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些话,不妨等我能够转世的时候再说。”
          “我是在安慰你,你居然不领情?”
          谢衣暗自翻了个白眼,儒雅温文的外表下倒是藏了颗好动的心。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好似忽然间想到什么,脸上很快又堆满了笑意。
          “阿夜你说,如果你成功地转世了,你还能记得我,然后来找我吗?”他托着下颔,竟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到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不好看了,你肯定也认不出我了吧。”
          “方才也是你自己说,转世过后将一切忘掉,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的。”沈夜看上去挺严肃地摇了摇头,“若是我转了世,自然不会记得你,也不会来找你。”
          “什么?你竟是打算用完就扔,简直无情无义!”谢衣瞪大双眼,指控道,“那我也不要帮你了,你就一直呆在这吧,什么地方都再别想去了!”
          沈夜笑而不语。他的目光再次投往窗外,明明与方才是同样的风景,有了这人在身边,竟是令它莫名地舒心了不少。
          玩笑之言,当不得真。但若是真的可以……
          若有来世,如果还能跟这人见面,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IP属地:广东12楼2013-12-07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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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谢前辈,关于你给的那副画像,我找过多手资料,还询问了家师,才算是稍有眉目。”
            夏夷则将一张彩打出来的纸放在了桌面上,正是谢衣给沈夜画的画像。只不过这张画上被人用铅笔圈出了好些细节,还仔细地标注了记号,旁边用蝇头小字做出诠释,字迹有力,颇带道骨仙风。
            “呃,它……”夏夷则自从进了谢衣的办公室后,目光就忍不住四下来回打转,即便表面上成熟沉稳,少年人的好奇心却是掩盖不住的,“就是那个鬼,现在在你身边吗?”
            “它出了家门就不愿再现形,所以我也不知道。”谢衣浅浅一笑,将办公椅转了过来,“不过应该是在的。你跟我讲就行了,不必在意它。”
            夏夷则看上去有些失望。沈夜的话说得没错,它是上了千年的阴魂,若没点关联,凭凡人十几年的道行,还真是看不到对方的踪迹。然而逡巡了千年尚未投胎的荒魂着实少见,竟还能有画上这等风姿,无法亲眼一见当真是十分可惜。
            “好吧,我们说重点的。”夏夷则低咳两声,回归了正题,“无异到处找人帮忙看过这张图,就连历史系的教授都拜托了个遍,他们都一致认为,这样的花纹和配饰闻所未闻,应该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的服饰。”
            “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
            谢衣捻起了那张打印出来的画像,“这可奇怪了,难不成阿夜还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来的?”
            “咳咳……”谢衣那亲昵的称呼弄得年轻人一阵尴尬,“总而言之,我觉得其中应该有猫腻,于是特地要了画像去给恩师一观,恩师查找了一些祖宗流转下来的野史典籍,终于有所收获。”
            夏夷则将画像要了来,在沈夜的护心镜上比划一阵后,指尖抚过了那袖口处的层层枝叶图案,“据说有一个名叫烈山部的上古部族,他们依靠一种植物生存,对那株植物怀有敬畏之心,服饰就是以枝叶和植物的翠绿为主要风格。关于这个部族的传闻并不多,但因为他们的人也曾在中原地区出没,身上服饰特点鲜明,因此留下过零星记载和残缺画像,我与恩师仔细查过,风格确实极为相近。”
            “烈山部……?”
            谢衣细细嚼着那几个字,脑海里似乎有模糊印象,却有若水中捞月,搅一搅就全碎了。
            “既然你说这并不是出自于哪个朝代,那么这个部族,会不会现实还存在呢?”
            夏夷则无奈地笑了笑,“如今信息发达,经济都全球化了,就算这个部族的血脉经历千年而不衰,大概也早已经跟其他群种通婚,分散于世界各处了吧……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前辈你还不如从其他地方下手还来得快一些。”
            “你还有其他方法?”
            “这个……说起来简单,但要做起来,其实也不会容易多少。”年轻的小道士难得也有些迟疑,“我们修行道术,关于上古部族的野史和精怪传说之类消息自然比常人掌握得多,但要查找这么一个正史中从未出现过的部族,确实十分困难……不过据谢前辈的描述,那名叫沈夜的鬼身上带有上位者的气场,身份自然不特殊,若是能收集到烈山部相关资料,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知晓它的真实身份了。”
            夏夷则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笔记本,还有一枚小巧U盘,放到谢衣的办公桌上,“这里面都是一些关于烈山部的传说,能收集到的信息不多,而且鱼龙混杂,不能尽信。前辈你自己也挑着看一些吧,说不定,”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说不定,会对你回想起前世的事情也会有所帮助。如今谢前辈受那阴魂影响,要回想起前世,或许也并非全然办不到的事情。”
            “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吗……听起来挺不切实际,但我会努力的。今后的事情,还得拜托你继续帮忙了。”
            谢衣接过了这些资料,将它们珍而重之地放入公文包里。包里还躺着先前夏夷则给他的那只通灵红袋子,谢衣将它捞出来,紧紧攥在了手心。
            “谢前辈交代的事情,自会尽心。”


            IP属地:广东13楼2013-12-07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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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夜,你在吗?”
              谢衣今天加班加得晚了些,他一手抱着公文包,一手撑着伞,在雨中走得很是艰辛。他脑子里还想着几个小时前夏夷则说过的事情,不留神就问了出口,本没想着有所回应,却不想那低沉声线紧跟着问话就在耳边响起了。
              “我在。”
              谢衣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眼睛却被路边车灯一晃,后头空空如也。
              “你今天一直跟在我身边吗?怎么也不现个身?”
              “呆在你家里闷得慌,干脆出来走走。”藏身在空气里的沈夜回答道,“外头吸不到香火,而且吸别人的阳气始终不妥,要现形回家再说吧。”
              谢衣点头,沉默着走了一段,才尝试着问道,“那我和夷则说的那些事,你都听到了?”
              “自然。”
              “这样……”
              谢衣抬头看了看路边店面的霓虹灯,眼底被投落五光十色。耳边充斥着淅沥雨声,和汽车呼啸而过,路面积水被溅起的声音,执伞的路人匆匆行走,没有谁注意到这个自言自语的年轻人,“烈山部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亲切感?或许会有。”沈夜微微一顿,不置可否,“但指不定那就是生前一直困着我的囚笼吧。”
              “大概我上辈子就是那一族的人吧…也许就是你的手下之类,所以你才能那么轻易就被我带回家了。”谢衣低声说道,声音细得像是恋人耳语,“我遇到你的之后梦到过一些片段,可能就是与前世有关的事情。我记得自己是一个冰冷城廓的住民,那座城常年封冻,城民都生活得很苦……”
              “有个场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祭典的时候,满城欢庆。那时候坐在我身边的人,大概就是你了,我们坐在露台上,看着下面的人奔走庆贺。”谢衣垂了头,耳尖竟微微泛红,“我们在一起喝酒,像亲密好友一样聊天,然后亲吻……大概那个时候,就是我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身边的沈夜似乎低咳了一声,又好像没有,它隐身在空气中,并没有接话。谢衣忽然有些埋怨为什么对方是只鬼,好不容易出言调戏,若是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这调戏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
              谢衣也没有再说话,他脚下一转,就转进了一条小巷。头顶路灯蒙在雨中,灯光微暗,投落在青年的黑色伞面上。
              “第一次就是在这里撞了鬼。”沈夜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你居然还敢往这里走?”
              “这条路回家近嘛,何况这还是我遇到你的地方。”谢衣笑道,“而且都已经有你这上了千年的鬼在,我还怕什么?”
              “懒得走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坐车回家?”
              “有那等车的时间,我都已经走到家了。”谢衣说道,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说你啊,明明是死在千年前的人,对现代的事物还挺了解的嘛。第一次见面还约在咖啡馆,要我是女的肯定得怀疑你居心叵测。”
              沈夜沉默一阵,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在底下呆久了,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鬼。交流两句,总能知道人世变迁的。”
              “也对,毕竟在下面停留那么长时间,鬼魂来来回回,总是在一点点变化的。”
              谢衣撑着伞,垂眼看着漫了浅浅积水的水泥路面,阴雨斜斜编织,朦胧了视线。巷子幽深,前方的路看上去十分长远,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阿夜呀……在底下逡巡了千年,有些人都投胎转世好几轮了,而自己却依然保持着那副模样,还不得不继续徘徊下去……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呢?你不会怨恨上天不公吗?”
              沈夜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若隐若无地发出一声轻叹,“阴间没有昼夜之分,时间流动也并不明显,每日都是那同样风景,众生往来,轮回流转不息。等待了千年,和只等待一瞬,又有何区别?”
              “至于上天是否不公……”它冷冷笑道,“那应该是在生前就已经接受了的事情,又何须计较?”
              谢衣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伞,心脏像被什么死命地捏着,让他难受得连呼吸都快要做不到了。沈夜风姿卓然,气度不凡,本就是适合立于云端之人,却被隐于黑暗,独自在阴间徘徊,昼夜不分,四季不明,每日面对着同样景色,千载岁月悠悠而过。
              即便是谢衣,如此蹉跎千年恐怕也会禁不住满心怨恨,而沈夜却怎么还能做到……仿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样淡然?
              “阿夜?”
              谢衣忍不住又出声唤了一下对方,这次沈夜同样回应得很快。
              “我在。”
              “我感觉不到,你能握住我的手吗?”
              青年换了只手来撑伞,艰难地将公文包夹在腋下,空出右手来,掌心朝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阴魂的手浸过黄泉之水,冰凉不堪,虽然你能触碰到我,但这样对你不好。”
              “只是一会,又有什么关系?”谢衣微笑,“手冷的话,我来温暖你就好了。”
              阴魂手心冷凉并不是因为体温低,自然是温暖不起来的。沈夜却破天荒没有指出这个问题,它的指尖微微碰了碰谢衣的手背,最后还是握住了那只特地为自己空出来的手。谢衣被冻得一个哆嗦,却反手将对方握得更紧,像是将整个世界抓在了手中。
              “你怎么敢肯定那个人就是我?”
              沈夜突兀问道。谢衣却很快反应到是接着之前那个未竟的话题,边拉着沈夜顺了小巷往前走,边低声回答道,“因为你们声音是一样的,而且……”
              他的眼睛里有光闪烁,“当时在咖啡馆明明还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已经跟你相处过百年之久的熟悉感。要不是曾经那样亲近过,大概也不至于连转了世也记得这么清楚吧。”
              “呵……”
              沈夜在旁边轻笑一声,即便看不到它的面容,却也能感受到对方心情明显不错。谢衣捏了捏那只看不见的手,稍稍将伞面侧过去一点,正想说些什么,一阵恶寒却陡然自心底冒了出来。
              头顶的路灯就像那天一样,发出了滋滋电流声响,灯光开始明灭不定,巷子顿时陷入阴暗之中。冷风阵阵,携着雨水直打在身上,谢衣已许久没再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即惊得全身剧颤,沈夜却已经及时地放开了他的手,冲前方厉声喝道。
              “谁?出来!”
              谢衣听得心头一凉,这番轮到沈夜出声威慑,证明出现的并不是寻常事物。他惊愕地回头想要摸索沈夜的所在,前方却忽而狂风大作,心口只觉像被重锤狠命一撞,他不禁痛呼一声,向后栽倒在地,手中雨伞被吹飞,哗哗滚出老远。
              青年身上的衣服顿时湿了大半,他想起身,膝盖却绵软得仿佛不属于自己,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能支撑起身子。巷口风声像是厉鬼的凄声尖啸,呼呼席卷而至,刮面生痛。谢衣下意识想闭上双眼,却只觉面前一空,衣摆的细绸料子轻轻拍打在脸上。
              沈夜竟出现在了眼前,替他挡下阵阵阴风。黑色长袍在风中猎猎抖动,身影高大得有若山之巍立,仿佛这世间一切,就没有那宽厚双肩不能抗下之物。
              “区区恶鬼,竟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沈夜喝道,手中光华流转,大半巷口为之映亮。光屏罩在两人身前,连雨水都被尽数隔绝,方才袭击谢衣的凶灵竟现出了形体,它披散着长发,形容枯槁,空空的眼窝子里流出两行血泪,当真面容可怖。它长长的指甲在光屏上刮出令人齿冷的声音,沈夜冷哼一声,撤去屏障,单手就将那只恶灵提了起来。
              谢衣懵懵然抬头,只觉这一幕眼熟得很。当时的自己也如同现在这般软倒在地,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沈夜一袭黑袍挡在前面,法术屏障支撑起一片天地,将层层黑雾阻绝在外,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容许别人伤了谢衣一分半毫。
              那只厉鬼被掐住了喉咙,舌头伸得老长,口中恶气阵阵涌出。沈夜不愧为上了千年的荒魂,阴力也是出类拔萃的,它嫌恶地皱眉,手指一紧,厉鬼发出长声惨叫,刺耳声音还在小巷内久久回荡,鬼影就已经彻底被捏得散了。
              谢衣惊魂未定,他先前被恶鬼缠身顶多只是受到惊吓,遇到这般直接上来就想要人命的还是头一遭。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他抚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正想对沈夜道谢,却不想挡在前面的身影一颓,有若山之将倾。
              沈夜抚着胸口,面色白得吓人。它回头看了谢衣一眼,像是在确认了他的安全,身形已开始变得透明。
              “阿夜!你怎么了!”
              谢衣大惊。他身上压力一轻,也顾不得被雨水淋得通透,慌忙地扑上前,沈夜的衣摆却像水一般从他的掌心里流走了,只给谢衣留下满手空虚。雨水落在手上,冰冷刺骨。
              沈夜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阿夜——!”


              IP属地:广东14楼2013-12-07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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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谢衣往香炉里多插了一支香火。他心绪不宁,打火机口窜出的火焰滋啦烧到了手指,青年疼得一个激灵,才终于拉回神来。
                沈夜先前曾被他用黄符打伤,半仙所赠的符纸威力惊人,沈夜大半阴功为之折损,几乎连现形都难以维持,只得靠着吸食家里的香火作为补充。然而两天前谢衣受到厉鬼袭击,它强行现身耗损阴力驱鬼,终于失了那点维持形态的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谢衣怎么呼唤,还让夏夷则帮忙作法,都再也没能出来了。
                谢衣一摸黄纸,里头的粗香已经被消耗殆尽,过几日又得亲自上太华观去求。然而这般阴力大损,纵然没有魂飞魄散,但要靠吸取香火重新聚起形态,也不知是要到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他心头苦涩,若不是他仗着有沈夜在身边就有恃无恐,执意走回那条老路,也不至于遇上厉鬼,连累沈夜至如斯地步。要为它寻找转世方法的是自己,如今却害得对方魂体受损,连存在都无法感知……每每想到这里谢衣都难免懊恼不已,千年不曾投胎已经足够困苦潦倒,如今来到阳间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却又被害得险些连魂体都不保。连死了都不得安稳,如此命运安排,也未免对沈夜残忍了些。
                谢衣坐在木台子前,怔怔看着烟气从烧着的香头处袅袅升腾,边上一小杯酒水斟得满满,似乎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我每天会给你多烧两支香,还会很努力地去找烈山部相关的资料,争取尽快想起前世的事情,早点想起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
                他的手指捏紧了那只酒杯,指甲盖微微发白。
                “所以你大人有大量,香火吸够了就早些出来吧……无端背上一条连累故人的罪,真是让人太难受了。”
                谢衣已经好多天没回到这个梦境来了。
                他的脸上覆着面具,掩去了真实面容。他身上穿的不再是白翠相间的祭司服饰,而是黑金的暗杀者劲装,布料贴在身上,柔软而合身,像是经过仔细丈量,满怀耐心,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一般。
                金兽形状的炉子里点着龙涎香,即便是在梦境中,仿佛也能嗅到那微微旖旎的香气。他半跪在了床边,把头搁在床头,握着一只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尖绿芒涌动,治疗安神的法术通过紧握的双手一点点输送过去。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微闭,眉头紧锁,形容憔悴,像是被隐疾缠身已久。他左手被人握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挠胸前的黑色睡袍,显然是心口疼得厉害,口中沉沉逸出低吟,便连身处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谢衣总算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确实就是沈夜,面容与他死了之后的样子并无二致,墨黑的卷曲长发随意地散落在枕上,更衬得底下一张面庞纸般惨白。谢衣看着对方辗转,只觉心里也疼得厉害,禁不住伸出手出摩挲那毫无血色的脸颊,指尖一路顺着滑下,最后覆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主人……”
                他口中轻轻喃道,轻缓抬起了那只圈着流金指环的手,像是生怕亵渎神祗一般,颤颤巍巍地,珍而重之地将唇印落在微凉的指尖上。他心中充斥着苦涩和郁郁,几乎要满溢出来。
                谢衣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满室清冷,鼻端似乎还萦绕着幽幽香气。明明已经独居了好几年时间,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孤清寂寞,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主人?”
                他像梦里那般,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了一声。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应他了。


                IP属地:广东15楼2013-12-07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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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再次病倒了。
                  这次的大病突如其来,让人几乎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谢衣晕倒在了课堂上,紧急送到医院时已高烧到四十一度,还伴随了轻微肺炎,醒来时咳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工作和正常生活都无法继续,住在市医院的病房里,吊水一瓶一瓶下去,却是始终不见好转。高烧退下去后便是低烧反反复复,往往白天稍有好转,晚上又开始发起低烧。谢衣只得整天整天躺在床上,吃下去的东西多半又会反胃得吐出来,于是只能输葡萄糖维持基本营养。几日下来,谢衣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病服穿着像是挂在一个空落落的衣架子上,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些肉又瘪了下去,颧骨都鼓了出来。
                  乐无异带着夏夷则来医院探病,看到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眼眶险些就红了。他们的谢教授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身体强健,以前带着学生没日没夜地赶项目,好多天不合眼都不带疲倦。然而这段时间却连番两场大病,眉眼间的蓬勃精神都给病没了,哪还有先前的半点神采留存?
                  “无异来了……”
                  谢衣在床上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直系学生的头,动作里包含了安抚的意味。他沉沉睡了一晚,醒来后尽管还是精神不济,但烧也已经退去了,只是嗓子还干哑得厉害。乐无异连忙给他端了水,谢衣身上发软,在学生的帮助下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坐起身子,端着杯子,一点点将温水咽了下去。
                  夏夷则进门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谢衣是学院里的正职教授,待遇也好,住院的花费由学院承担,自然也就住到了单人病房里。这年轻的小道士四下张望一圈,眉头深锁,等谢衣喝完了那杯水才开口道。
                  “谢前辈的这场病……果然不是自然而为。”
                  谢衣和乐无异齐齐抬头看他。
                  “那个名叫沈夜的荒魂,留在身边久了,并不是好事。”夏夷则低咳一声,“前几天前辈遭到厉鬼袭击,它强行现身打走厉鬼,却导致阴力大损而无法现形……前段时间谢前辈一直在为此事烦恼,没错吧?”
                  “这个当然……”谢衣皱眉,“可这又跟阿夜不能留在身边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夏夷则点头道,“前辈难道忘了吗?上次你大病一场,就是因为荒魂被打伤,从你身上吸取阳气所致。这次它虽然出手救你,但自己也有所折损,即使香火能够稍作补偿,但更多的部分,就是直接从你身上获取人气作为补足。”
                  谢衣听得喉头一梗,一口气顺不过来,他连连咳嗽,乐无异连拍带顺,好不容易才让他缓了过来。谢衣又喝了杯水下去,脸色显然已经不大好看。
                  “若当时阿夜没有出手相救,咳咳……我当时或许就要死在那了。”
                  “这个是自然。但谢前辈也不要忘了,若不是因为一开始沾染上了它的阴气,你也不至于平白遭致恶灵缠身。”
                  夏夷则淡定回道,他指着乐无异方才又倒满的一杯水,微微热气从那杯口升腾起来,“你看,就比如说这杯水吧……沈夜在地府逡巡了千年,身上的阴气太重,就像热气会向冷的一面扩散一样,即便它自己并没有这个意识,前辈身上的阳气也会一点点被它吸过去,直至彻底被吸食干净。”
                  “那会怎么样?”
                  谢衣还没有反应,旁边的乐无异却吓得脸色都白了。夏夷则瞥他一眼,沉声回道,“生人被吸食阳气,你说会怎样?谢前辈如今情况还不算严重,就已经遭厉鬼侵袭,大病至此,一旦阳气被吸了干净,自然会一命呜呼。而且被荒魂致死不属于生死薄上的正常死法,很有可能也找不到名字,跟沈夜一样永远投不得胎。”
                  谢衣闻言抿紧了嘴唇。他下意识抚弄着胸口,方才剧烈的咳嗽令他的心脏都微微发着疼。外头的雨声仿佛永无休止,冷风携了细雨拍打了窗玻璃上,透过缝隙进了屋,吹得他遍体生寒,连手指都抖得厉害。
                  “照你这么说,可是还有其他方法?”谢衣的嗓子有些紧,说话都带着间或干咳,“当初你便提议唤阿夜出来,问它是否有所需求……而我如今也在帮它寻回生前身份,只要能助它投胎转世,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我也是难以预料。谢前辈,烈山部一事杳无踪迹,若要彻底排查,找到那人身份,只怕你已经撑不下去了。”
                  夏夷则眉尖一拢,口气随即变得强硬,“若要活命,最好放下助它投胎转世的念头,不是亲人,不是朋友,又何须过于容情?我可以去请师尊出山,合我们二人之力,应该还是可以将它强行驱逐的。”
                  “强行驱逐……”谢衣听得心头一凉,“那阿夜会怎么样?”
                  “说不准。被切断与谢前辈的联系后,有可能会继续在人间游荡,直至被阴差带回,也有可能……因为魂体大损而直接魂飞魄散,从此天上地下,再无沈夜此人命魂。”
                  谢衣呆坐在床上,只觉耳边像是有惊雷轰鸣,一时间脑袋里嗡嗡作响。他身上有些发软,下意识用手撑了撑床边。
                  “为了让我活命,就得让它魂飞魄散?”
                  “强制驱逐荒魂,在我们道上也是令人不齿的行为。”夏夷则淡然回道,“但如果跟生者的命相比起来,自然是生者更为重要。”
                  一旁的乐无异也快要听不下去了,暗地里扯了扯夏夷则的袖子,“夷则,谢老师现在还病着呢……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他病好了再说吗?”
                  夏夷则摇头,“这种事情拖不得,阳气被吸取太多,拖得久了,恐怕连这病床都下不了。”他轻轻拨开乐无异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带的钢笔,刷刷地在床头的病历本上留下一串号码,将纸扯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进谢衣手里。
                  “谢前辈,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渊源……现在不用立即就做决定,但最好就在这两天之内。”他一点点收拢了谢衣有些僵直的手指,“这是我师尊的号码,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话已至此,夏夷则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声称自己还有些事就匆匆告辞了。
                  乐无异被留了在病房里,背部僵直,大气都不敢出。谢衣方才情绪略有波动,现在倒是冷静了下来,来来回回地翻看着手上的纸条,那串冰冷的号码看上去很是刺眼。
                  “无异……”晌久后谢衣才开口,嗓音干哑难听,“你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吗?”
                  “这个……”
                  乐无异下意识地挠头,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一贯乐天的少年。对于他来说答案倒是不难选,难的是应该怎么回答,“谢老师……我又不知道那个阴魂究竟是什么样子,而且你和它也没相处多长时间,万一……万一它真是要害你……”
                  “我明白你的想法。”
                  谢衣了然地打断了学生的话。他昨晚才低烧一场,睡得浑浑噩噩,这番对话下来已经快耗尽了他的精力。若是这么病下去,就算能留得半条命下来,身体恐怕也早被掏空了。然而尽管知道这原因出于何处……他宁可夏夷则不要当面指出来,或许他还能骗得自己一时半刻。
                  “虽然我和它相处不过几天时间,但好像已经有了上百年的默契那样,”谢衣低垂着头,口气平淡,“大概是前世我放心不下它,这辈子才会给我这么一个偿还的机会。且不说让一个阴魂从此魂飞魄散,不得转生是否人道……我也绝对不可能再背弃他第二遍了。”
                  这话说得挺有歧义。乐无异还没能嚼出个中意味,谢衣就已经揉碎了手上的纸条,毫不犹豫地扔进床边的垃圾桶。谢衣倦得不行,缓缓地又躺下了,脸色衬着满室的白,更是憔悴得厉害。
                  “无异,我对你的朋友失礼了,替我向他道歉……”他恹恹道,声音愈发低了下去,“还有就是,多谢他的好意和一直以来的帮助。但如果要因为我而导致他人的命魂彻底消亡……这种事情,我绝对办不到。”
                  “我会跟夷则说的。”
                  乐无异喉头微微哽住,他握住谢衣的手,小心地将它放入被窝之中。
                  “谢老师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愿吧……”
                  谢衣迷迷糊糊地说着。他闭上眼睛,再度坠入了那片温柔的梦境之中。


                  IP属地:广东16楼2013-12-07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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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子夜雨声窃窃,鬼话无人得听
                    那场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谢衣前些日子重病一场,终究慢慢好了起来。叶海和乐无异将他从医院接出来的时候恰逢雨停,阳光破开浓云,铺落大街,仿佛整个都市都被映照得毫无阴晦之处。
                    他总觉得自己大病一趟回来,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家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符纸和供香的木台,身为无神论者的谢衣简直不能容忍这些东西存在,问过叶海也毫不知情,只得将它们统统拆了扔到垃圾回收站。门上挂着的那只铃铛倒是挺好看,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怎么摇都出不了声,但看着漂亮的份上,谢衣还是将它留了下来。
                    家里空落落的,谢衣住了好些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单人公寓竟会如此安静。好像家里原本应该有个人,会跟他聊天,会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可是那人究竟是从何而来,现在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大概应该找个女朋友了……都孤单得要出幻觉了。
                    谢衣是这样想的。
                    时间悠悠而走,已经到了入冬的季节,谢衣趁着阳光还算不错,用洗衣机搅了先前堆着的秋装。甩平外套准备晾起的时候,一团被搅得皱巴巴的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吧唧落到地上。
                    谢衣捡起一看,是一只洗得湿透的小红袋子。封口的线已经松开,里头露出一小团黄色的碎纸块,看上去恶心得很。他想了半天,也记不得这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左右已经被搅烂了,于是随手一扔,红袋子便落入了放在阳台边上的垃圾桶里。
                    玄关处的铃铛微微一动,叮铃轻响,很快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些记忆也如同那只被遗弃的小红袋子,静静地躺在了被尘封的角落,再也无人提起。
                    END


                    IP属地:广东18楼2013-12-07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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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捅刀完毕,顶锅盖溜!


                      IP属地:广东19楼2013-12-07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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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木有搞错╭(╯ε╰)╮就这样完啦起码要这两个有个述衷肠的机会吧_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3-12-07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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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好狠的刀啊!!不能这样啊求治愈番外!!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3-12-07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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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般离别终归陌路


                            22楼2013-12-07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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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得我神清气爽……QAQ求发个番外糖!


                              23楼2013-12-07 18:0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