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快到笹川家了。居民区附近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在云雀学长那里耽搁了一会,现在太阳已经开始向西斜了。
黑色私家车里,沢田纲吉在后座撑着头看向窗外,引擎嗡嗡的声音像是催眠的白噪音。
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云雀的基地——
进门后,沢田纲吉小心的踮着脚,脚掌隔着袜子踩向地面基本没有声音。
空气里有阳光的味道,和房间的竹子气味混在一起很清爽。
云雀脸侧向这边,黑色的发散在枕头上,近看时,疲惫的痕迹更加明显。他沉静地睡着,两眉舒展,呼吸有致,毫不设防。这样的云雀学长少了平时的危险感,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如果有攻击的话,这样安全的云雀学长似乎很好欺负。噢噢,这就是他浅眠易醒的原因吗?
沢田纲吉出神的看了很久,脑洞渐渐拓展到了奇怪的地方。
一个黄毛的小家伙扑腾着翅膀飞来,撞见了心里正在偷笑的沢田纲吉,后者因为心虚,被一只鸟吓得心怦怦直跳。
“云豆!”他不敢出声,只做出了口型。他动作幅度很小地指了指边上睡着的云雀,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云豆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后者歪了歪头,确实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作为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它已经很出色了。正当沢田纲吉松了口气,云豆突然收拢翅膀俯冲向他。
“啊啊啊——”他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惊恐。大眼睛里映出越来越近的云豆。身子后倾,重心不稳起来。
他连忙五指撑地,向侧边倒去,把声音压到了最轻,只一点点闷响。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云雀学长,幸好,后者没有醒。
云豆在他身周盘旋了两圈,轻快的停在了他的头顶,暖棕蓬松的发像个温暖的鸟巢。
“太调皮了!”沢田纲吉直起身,小腿朝外地坐着,把头顶的云豆抓下来,捧在手里,不出声地说着,眼神就像一个教训孩子的家长。
云雀躺在边上,很平静地睡着。
云豆看着沢田纲吉,骄傲的猛地张了一下翅膀,豆子一样的眼睛圆溜溜地发亮。
“你……”他瞪大了眼,欲言又止。云雀学长能驯化这个小家伙真是花了不少耐心。
小云豆绒毛下的身体很暖和,软软的,似乎有小心脏的搏动声。它乖乖地坐在沢田纲吉的手心里,似乎很亲密。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唉,不过谢谢啊,上次你也帮了大忙呢。”
之前向云雀开枪后,云豆帮着自己支走了云雀学长。
不过那个时候明明很听话,今天怎么忽然间这么调皮…?
正想着,云豆从他手中跳了出去,站在了离云雀不到一米的地方。阳光照在它的羽毛上,将它的轮廓虚化了,威风凛凛。
“不能去那里…!”绝对,会吵醒云雀学长。
听草壁学长说云雀学长需要好好休息,而自己只是想来看看,并没有想要现在就叫醒他。说起来,自己也该早点离开去找大哥了。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向云豆描述「不可以离那个人这么近」,后者却看看自己,又向云雀的方向跳了两下。
完了完了完了……沢田纲吉感到绝望。云雀学长休息不好是小事(唔也不是小事),他醒来万一生气的话自己可就要被咬杀了。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尽量小声地扑上前,把云豆抓在手中。
“抓到你了,捣蛋鬼。”沢田纲吉捧着云豆毛绒绒的身体,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笑意,聚在它身上。
“小动物~小动物~”云豆大声的唱起来。
就在云雀的耳边。
沢田纲吉无力地放开手,云豆诡计得逞一般从手中欢快地飞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完了,他紧闭起眼,这下自己非死即伤。
等了几秒,他发现自己没有受到殴打,超直感都没有任何表示。抬起头,云雀沉睡的脸近在面前,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太…太近了!!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连连后退,直到距离足够安全才停下。
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云雀学长睡着的样子。那张脸……沢田纲吉不得不承认,真的非常的英朗好看。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很红了,在窗外透进来阳光吓呆愣愣地坐了很久,移不开眼。
竟然这样都没有醒。
云雀学长……真的很累吧。
阳光照进琥珀色的眸子,温暖柔和。
沢田纲吉轻轻地站起身走向门口,开门后,他回身看着温暖的房间,温柔的眼睛停在了床前,“谢谢你,云雀学长。”他小声的说道。
关上门,转身。
沢田纲吉迎面撞上了等在门口的草壁。
“沢田?”草壁见他脸突然变红,问。
“草壁学长一直在门口吗……”沢田纲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啊。”草壁确认道,“你是不是还要去笹川那里?需要财团派车送你吗?”
“诶,可以吗?”沢田纲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做,赶紧理清了头脑,不再思考云雀的事情,“多谢了。”
-
车停了下来,回过神,笹川家出现在视线中。
“到了,沢田先生。”司机下车为他打开门。云雀的财团总部位于日本,平时云雀不在时由草壁打理。许久不回日本,他发觉不管是草壁还是云雀财团的其他人,都似乎对他比以前更加尊敬。
沢田纲吉没有时间多想,道了谢后走向大哥家。
斜阳照在脸的一侧,有些沉重。
沢田纲吉抬起手,犹豫地摁上了门铃。希望大哥不要被吓到……
“来了。”门打开时,传来了好听熟悉的女声。
“京子酱…!”
“嗯,纲君……”京子看着面前的人。斜阳勾勒出他的面容,京子想起了祭典那天的他,那身浴衣。太好了,比起那天,他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
京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沢田纲吉不知道她是否察觉了发生的事,“那个,京子酱…”
“京子,是谁啊。”京子去开门后一直没人进来,屋内的了平有些疑惑。
大哥的声音出现在玄关,沢田纲吉愣了愣,吞了口口水,看着门被完全推开,了平走出来。
“哥哥,是……”京子转向了平,后者却惊讶地睁大了眼。
“……沢田?”他很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大哥…有些话……”
了平清了清嗓子,“咳咳,京子,你在家里呆着,我们要进行一些男人间的谈话。”说着,轻轻拍了拍沢田纲吉的肩膀,将他背向门。
“诶?纲君…和哥哥?”京子看着打算离开的两人,问道。
“啊,是,有点事,呃,是相扑比赛……”沢田纲吉回过头,“以后见啊,京子酱。”
“嗯,纲……君。”
-
“云雀~”此时,日式的房间里,云豆在云雀指间绕来绕去,“纲吉~纲吉~”
云雀背靠枕头半坐着,黑色的眸带着笑意。
那个草食动物,真的以为自己在这种声响下都不醒吗?不过,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