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5
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正常地上下学,继续正常地和青子斗嘴,继续正常地在上课耍着小魔术捣蛋。
偶尔也会有同学来安慰你让你不要太难过,你却用一双纯净到不行的眼眸望向他们,笑着应道,“你在说什么啊,我爸爸只不过是出去巡演了啊。”
他们都以为你疯了。
你拒绝看报纸,拒绝看任何新闻,你与外界的交流仅存于学校和家中。
——“快斗。”
你妈妈再在饭桌上和你提到你父亲已经是四天后。她低头干涩地嚼了几口饭后,说道,
“再过几天,就是你爸爸的葬礼了,到时候——”
你一愣,歪着头打断她问道,“这是新的魔术吗?”
“什么?”
“爸爸的葬礼呀,这是他新想到的魔术吗?”说罢,还一脸兴奋地用筷子敲了敲饭碗。
你妈妈看向你的目光里开始出现了害怕,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飞快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妈妈?”你奇怪地看着她忽然埋到胳膊弯里的头,启口道。
“没事……快斗。”你妈妈哑着嗓子回应,“我只是……吃着吃着突然累了,趴一下就好。”
但这一下,并不只是“一下”。
它一直持续到你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才结束。
你妈妈在你放下碗的同时仰起了脸,红着眼对满脸狐疑的你笑的一如往常,“你看,顿时精力充沛!”
你亦被她逗笑,纯真的笑容却不知为何激起了她眼中另一层水光。
第二天你放学回家后便在家中看见了那只巨大的玻璃水箱,里面来去自如地游荡着颜色各异的热带鱼。你在目光与其交接的瞬间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书包应声掉地。
“快斗?”听见客厅里的声响,你妈妈从厨房走到你面前。意识到你的僵硬来自于何处后,她笑容满面地指着水箱说道,“这是今天刚买的鱼哟~是不是很漂亮?”
你不发一言,视线死死得胶在水箱上。
“最近家里……太不活跃了,所以我想有动物在的话,气氛会不会好一点。”你妈妈蹲下身,手搭在你的肩膀上,近乎祈求般的摇了摇你,“怎么样啊快斗,喜不喜欢?”
你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你听见了自己的尖叫,那么大声的尖叫像是要刺破周围的一切。
“快斗?”你妈妈担心地抓着你,“你怎么了?”
你挣脱了她的手,飞快地跑到鱼箱前,举起握紧的拳头就拼了命地击打它的玻璃表面。你妈妈已经完全被你的疯了一般的行为吓住了,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上前制止你的时候,你的拳心已是一片肿红。
“黑羽快斗,你到底怎么了?!”一向温柔的有些孩子气的妈妈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话语训斥你,她挡在你面前直视你失去焦距的眼眸,“我可不记得我和盗一教过你什么是逃避,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你却对她的愤怒置若罔闻,用力将她推到一边后又继续自己拼了命般的捶打。你就像一只被困住的红了眼的小兽,迫切地想要得到自由。
“会死的!!”你发觉用拳头根本不可能打烂玻璃,连忙换成用肩膀去撞,“它们会死的妈妈!!”
——”它们会死的!”
——“它们会像爸爸一样死掉的啊!!”
一句话,将你妈妈猛地按在了原地,亦将你无止尽的奋力按下了暂停键。
你停了下来,愣愣地偏转了头看见妈妈捂住唇无法自控的啜泣模样,再次回过脸对上鱼箱里一条条热带鱼呆若木鸡的眼。
“它们……会像爸爸一样……死掉的啊……”你目不转睛地颤巍巍地念道,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胃中的一阵涌动兀自而至,有什么东西翻滚而上直至咽喉。
你“哇”的一声开始不住地呕吐,直到你妈妈将你的头掰离了鱼箱勉强停了下来。
“快斗。”她轻柔地唤了你一声,眉梢眼角全是心疼,“对不起,快斗。我没想到会这样……我马上就叫人来把这个搬走。对不起,快斗,对不起。”
你一动不动地任她帮你擦净嘴角的污渍,湛蓝的眼中一片浑浊。
“妈妈,”过了好一会儿,你才开口,“爸爸他……才不是去哪里巡演了,是不是?”
她一震,含着泪对你沉默不语。
“爸爸他……不管我们怎么等,都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你妈妈努力对你拾起一抹笑,眼泪却流地更凶了。
“爸爸他,”你一顿,咬着牙费力地说出后面的几个字,“……已经死了,是不是?”
泪水无法控制地随着你尾音刚落就挤满了你的眼,滂沱而下的同时亦将你毫无生气的眼眸洗刷出原本干净的色泽。
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你心里,明明比谁都明白。
那年你依旧八岁,你终于认清了现实,扑进母亲的怀里发泄一般的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