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捉弄
自己并不是故意想要捉弄他的,土方想。
当时自己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应该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手边还放着几件没有批的公务。这个点的真选组很安静,只有风刮过树叶时发出的簌簌的摩擦声,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尖细的猫叫声。所以土方听到了,那由远及近,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在离自己半米——土方猜测——的地方,脚步声停了下来。几秒之后,是对方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再接着,土方就感受到了盖在自己背部的一层薄薄的重量。土方几乎就要睁开眼睛了,但还是在眼球转了几圈后,选择继续伪装。
他在等一个时机。
然后,在空气因来者的转身而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时,土方伸出手,无比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土方一直很想试试这么做。
至于理由?大概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
山崎退是个存在感不高的人。
具体表现在外出执行任务总会将他漏掉,组内组织活动的时候也时不时地会把他排除在外,又或者是无意识地在年末奖金的名单里忘写他的名字。找个相似的人话,应该就是隔壁○子的篮球里的○子哲也吧。
其本人似乎也不怎么爱出风头。对于土方而言,山崎只是个低调而听话的手下罢了。而会注意到他的原因,来自于自己某次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那是个灰蒙蒙的雨天,土方靠在门边上,出神地望着不断自云端落下的清凉雨水。不是触景伤怀,也不打算仰望天空接而泪流满面,土方只不过是有点闲。而且有点饿。
好想吃拉面啊。这是土方此刻脑中唯一的想法。
土方不由地就喊了山崎的名字,却意外地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在连续喊了几次都没人答应自己后,土方微妙地有些不爽。不过仔细想想,山崎又不是真的是个跑腿的,没有必要非得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虽然是设身处地地为属下考虑了,但闲得没事干想要吃拉面来消遣一下却被放置play的土方,果然还是有些不爽。
默默地又看了一会儿雨,土方认命般地转过身,打算回房间拿伞。山崎是在土方迈出第四步的时候出现的。
他的头发上沾着细密的水珠,有的甚至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了木质的地板上。然而却没有发出啪嗒——,这样的声音。或许是雨滴的重量实在太过于微不足道了。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他的手里提着一碗拉面。
让所有想要破口而出的抱怨都哽在了起伏的喉头处。
山崎将胳膊抬了起来,让手里的拉面充分地进入到土方的视野中。那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豚骨拉面,还冒着热气。实际上土方并没有看到热气,因为碗上还盖着一层保鲜膜。
可莫名地,土方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传递着拉面浓郁汤汁香味的热气,连带着的,还有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约的、氤氲的、青翠的雨水的气息。
“副长,要吃拉面吗?”土方听到他这么问自己。
目光稍微上移些土方就看到了山崎那张毫无特色的脸。他的嘴角咧开着,目光热忱地看着自己,仿佛一个期待被表扬的小孩子。想了想,土方又认为该换成某种大型犬。土方实在是觉得,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那条尾巴一定是在不停地来回晃动着。
土方接过了山崎手中的拉面,“噢。我刚好饿了,辛苦了。”
不出所料的,受到表扬的人腼腆地笑了。土方却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羞涩抑或是别的什么的情绪,叫自己有些慌张。于是他在山崎发现前,捧着拉面背过了身。
之后山崎就离开了,留土方一个人在房间里吃面。而吃着面的土方,就这么突然地,毫无预兆地,对这个叫山崎退的人,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山崎退是个存在感很高的人。
这是土方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的,不可思议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
会在每周二递上新一期的《Magazine》;会在自己烦躁想要抽烟的时候去便利店买一包万宝路;会在柜子里的蛋黄酱告罄前放上一排新的……
会在自己忙得趴倒在桌子上的时候,悄悄给自己披上一条毯子。
好几次土方都在山崎不知道的情况下坐了起来,继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隐在夜色中。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占据了自己生活的一大部分呢?而自己又是为什么,纵许他以如此卑微的姿态一丝丝地侵占自己的世界呢?
土方想知道答案。所以他握住了他的手腕。
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比想象中更震惊的表情——因为不敢出声只能使劲地睁大双眼,透露着不是惊恐却像是做坏事暴露后羞愧的信息;嘴巴定格在了半张的状态,似乎是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
一拉扯,山崎就从俯视的高度变成了半跪,被迫与自己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然后土方就清楚地看到,山崎的脸一瞬间就红了,连耳际都染上了好看的绯红。指尖触到了他的脉搏,那是心脏强有力跳动着的证明。只不过此时,是有点跳得过快了。
就这么紧张么。
看着对面快要僵硬成一座雕像的山崎,土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笑了没。
慢慢地用力,土方不动声色地拉进着和山崎的距离。直到自己的脸和对方的只剩一指宽的间距,可能是一厘米吧,也可能更少,土方对他说,
“你想……”
顿了顿,土方又向前靠近了一点。两人的鼻尖已经碰到一起了。自己的瞳孔里满是山崎想用屏息来克制自己的行为,可嘴唇却依旧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样子。就在感觉到对方的心脏由于超负荷而快要承受不住时,土方又接着说:
“和我接吻吗?”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