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琼恩还未来得及照镜子,但他知道那是事实。他皮肤发痒,眼睛好似被烟尘蒙上一层黑雾。看着罗柏拧干毛巾,琼恩无法想象别人帮他做这些——也许除了他的母亲,如果他曾经拥有过。对琼恩来说,罗柏扮在他生命中扮演着许多不同的角色,许多他所需要的角色。现在得知自己的母亲来自多恩,他可以去寻找她。罗柏也无需再在琼恩心中替代她的位置。若他要求,他的哥哥甚至会随他同去。
想着这些可能性以及它们带给他的宁静,琼恩渐渐抬不起眼皮。这时罗柏说:“闭上眼睛。”就算没有这句话,琼恩也会在罗柏手中的湿毛巾覆上脸颊时这样做。哥哥用毛巾擦过他两颊上的短须,然后擦过鼻子下方,再一次伸出拇指轻揉他的唇瓣。罗柏拿着湿布揉擦他的耳廓,顺着下颚擦净脖子。琼恩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那块布沾满尘土。罗柏再次将它殷入水盆中,然后拧干。罗柏继续擦拭他的前额,手指温柔地梳理着琼恩的头发,通开发丝缠绕的结。“你的皮肤好烫,琼恩。我会告诉学士,明天给你拿些治疗的药剂。”
琼恩阖上眼眸,轻轻哼着,享受哥哥的照料。他不记得上次被人如此关怀是多久之前,也不记得上次和罗柏这样相处是什么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他用罗柏将毛巾浸入盆中然后回到他身边的次数计量着时间。罗柏抚过他的肩膀,他的双臂,他的胸膛,在心口稍作停留。当罗柏把最后一抹灰尘从他小腹 – 稍稍高过内衣的地方 - 擦净时,他的哥哥把毛巾扔进盆中。“行了。完好如初。你看上去不再像是从地洞里爬出来的了。”
“总算是件好事。”琼恩露出困倦的笑容,罗柏打开一个绿色的罐子,嗅了嗅。“谢谢你,罗柏。抱歉让你做这些。”
“别再抱歉了,没必要抱歉。”罗柏自言自语到。琼恩想问什么意思的时候,罗柏转过身,露齿微笑。“先别急着谢我。我还要帮你换绷带。”
琼恩脸色煞白:“不用麻烦你了。”
罗柏摇摇头,靠近琼恩的手。“我想换。而且这是不错的练习,以后会有用的,如果你又遇上大火了。我只换右手,那边看上去像是冰原狼咬过的玩具。”一声气愤的狼嚎从地上传来。“无意冒犯,白灵。”
琼恩叹气,他知道无法劝服他那固执的哥哥,而且他太累了,也无力尝试。“很好。那就换吧。不过记住,如果出问题,你的手就是我的了。”
“知道了。”罗柏如对待新生儿一般的小心翼翼,将琼恩的手放到他的膝上。他慢慢解下染血的绷带,咬了下舌头,他高度专注的时候经常如此。罗柏极度小心地绕开最后几圈纱布,琼恩一抖,他的手已经变成一团焦黑的血肉。他差点疼得咬掉嘴唇,罗柏喃喃地说着“抱歉,抱歉”,最后终于解下了血红的布条。裸露的右手让罗柏倒抽一口气,就连琼恩也不得不承认,它看上去很糟糕。罗柏摇头,前额显出深深的纹路,仿佛从琼恩那里分了一些疼痛到自己身上。“太可怕了。你不该遇上这种事。”
琼恩从中听出了愧疚与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罗柏。”他要对多少人说这话?
罗柏的蓝眼睛中露出的担忧令他恐惧。“你无法预见未来。”琼恩干巴巴地说。没放开他的手腕,罗柏拿过早些时候开封并向琼恩展示过的绿色罐子。“你得把手浸在这里。它大小正好,我想。”
琼恩动动鼻子,闻着绿色的稠状物,里面散发出浓烈的薄荷味。“这是什么?”
“药膏,具有‘防止感染,加速复原,促进皮肤再生’的功效,我们亲爱的学士如此说。”
“一定要么?”琼恩为抱怨而抱怨。
罗柏皱眉。“如果你还想拿剑的话。现在别撒娇了,把手放进去。”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手刺痛难忍。只为这个原因,琼恩嘟着嘴,把手伸进罐子,小心不碰到边缘。他把手掌没入罐子中,发出一声被吸住的声音。“感觉…黏糊糊的,很凉,像是结冻的牛脑。”
“我不想问你什么时候把手伸进牛脑冻里,也不想知道。感谢上苍我没吃过那种垃圾。”罗柏轻轻地拿开罐子,它啪嗒一声离开了琼恩的手。剩下的只是一层恶心的绿色薄膜覆在上面。“现在开始缠绷带。”琼恩举起手,罗柏解开一卷长长的纱布。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罗柏在琼恩手掌处缠了几圈,又在他的手指中间绕了几圈,最后缠上大拇指。罗柏又在咬舌头了。
“你缠的不对。”琼恩颇觉有趣地说。
“闭嘴,说得好像你能做得更好似的。行了。弄完了。”成品看上去像是连指手套,厚厚一团。不过至少还算稳固,而且罗柏打了个完美的结,也许琼恩无法做得更好。这看起来不像鲁温学士的作品,但他不打算嘲讽罗柏,因为他哥哥是如此在乎他,愿意为他做这些。完成之后,罗柏埋头在储物箱里找寻干净的衣物。他帮琼恩穿上,再一次小心谨慎地对待上衣,粗略地处理裤子。整个过程娴熟利落,于是琼恩原谅了罗柏“头重脚轻”的态度。
“再次感谢。真心谢谢你,罗柏。”琼恩咧嘴大笑表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