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至此,我还是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比如说,闷油瓶这十年来,在青铜门内是怎么过的?他进去之前明明没有带任何的食物,那他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还有那个终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闷油瓶不让我们看?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让我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处身在一片迷雾里,看不到方向。所幸我已经没有十年前那么冲动,我知道问闷油瓶他也不会回答我,便决定将疑问烂在肚子里。
那些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闷油瓶回来就好了。
胖子在杭州待了两天,就领着媳妇儿回了北京,我带着闷油瓶去给他买了一些衣服和基本的生活用品,他的胡子是我帮他刮的,我领他去剪头发的时候,把理发店里的老板吓了一跳。我心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很多男性艺术家,不也留着长发吗?
理发师给闷油瓶剪了个挺时髦的发型,他的头发很黑很柔,加上脸型很好看,配什么发型都很有型,不像我,我的头发带点营养不良的栗色,毛毛糟糟的乱起来像个鸡窝。
我看着闷油瓶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墙上的镜子照射出他的脸,还有我刚买给他的黑色连帽衫,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在我的心中一直犹如一个虚幻的影子,我完全想象不到他眯着眼睛坐在理发店里,任由理发师摆弄他头发的样子,此刻的张起灵,温顺得像只大猫。
也许是我天生犯贱,见多了他在斗里那雷霆万钧的样子,竟然完全不适应生活里的他。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闷油瓶穿着居家服,穿着人字拖,提着菜篮子,或者他坐在马桶上,嘴里叼着纸巾,手里拿着一本小说的样子,他对于我来说,太遥远,远到,我加紧了脚步,走了一辈子,也赶不上他的步伐。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和闷油瓶并肩走出理发店,明明他比我还矮上一厘米,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我愣愣地盯着他,他也许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感到眼角有点涩涩的,忙转过头去,小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他停顿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走在我的前面,刚走出去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看我:“带路,回家。”
我哑然失笑,这真是活的闷油瓶,生活能力九级残废的闷油瓶,忙整理了心情,走在他的前面。
是不是,我走在他的前面,那么,他的眼睛里,就会有我的背影?
闷油瓶的房子买在离我的古董店不远的一个新开发的小区,但由于装修还没完成,他只能暂住在我的古董店里。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进去,王盟那小子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开门的声音,忙抬起头来,看到是我和闷油瓶,嘴里狗腿道:“哟,老板和小哥回来了?走累了吧,我去给你们泡茶!”
我在心里唾弃王盟这种拍马屁行为,不过以我这容颜不老的样子,也不敢去请其他的伙计,虽然这小子懒了一点,胆子小了一点,但古董店毕竟事情不多,也就随了他去了。
@qxc60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