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协议,各退一步。
他开始尝试着参与少量的社团活动,努力维持最初的朋友圈,她依然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不再要求他回到从前的状态,也不会随意消失于他的视线,依旧是静静地陪伴。
他在足球场上尽情驰骋,挥洒汗水,清瘦的身姿描绘出青春特有的张扬,会在一个帅气而精彩的射球后,无视周遭嘈杂的尖叫,对着她笑得像个讨赏的孩子。
他在案件中睿智沉思,精心寻找着蛛丝马迹,偶尔她漫不经心的一句细小提示,便能思绪全开直达真相,再复杂的推理也会变得像游戏高手开外挂般简单。
【二十】
时光的书翻过近三百六十个章页,平和的每一秒都有温馨的记忆常驻。
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失神的次数也随之增多,偶尔会有难懂的深邃掠过。她越来越嗜睡,眉目中难掩过重的疲累,身上的光影日渐变淡,薄得只剩下一丝透明。无忧无虑的相处已经变样,似如履薄冰,彼此要在担忧中假装平静。
不是看不到她眼中的挣扎,不是不清楚他多次的欲言又止。彼此的默契让他们对那个痛苦而残忍的真相心知肚明,只是选择不说,让对方在宽想中能够假装安心。
黑色的长发随风微动,为她添上几分柔和。女孩低垂着脸,挂着腼腆而羞怯的笑。在角落里好友给予的数次暗示下,她鼓起勇气,却声如蚊呐:“新一,我,我喜欢你。”
正纳闷已与自己疏远的她为何会突然出现把自己拉倒这里,少年还未开口便被突然的告白惊愕住。他下意识地将视线穿过面前的她,投向树荫下的那道朦胧光影,少女的神色很淡,连带的所有喜怒不明。
他歉意地说出口,不去看女孩蓄满泪水的眼眶里溢出的乞求:“对不起,兰。”
少女安静地坐在树下,淡色的线条勉强勾出她纤长的身躯。放空的双眸映出寥远的苍穹,恍若丢失悲喜的一具木偶。
“新一……为什么……”轻咬贝齿,怕自己哭出声。她含泪问道。她不明白,他不是已经失忆了么?为何时过快要一年,他仍是选择拒绝自己?
少女闭上眼,白色的纱衣似淡烟缭绕,像极了初时停留在记忆里的最后一抹淡色,透着一种随风而逝的破碎。
美到极致的如梦画面,刺痛了少年的双眼。努力地压下那抹害怕失去的不安,少年眸中的抱歉更重。“对不起,兰,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一如当初的拒绝,直白而深刻地将女孩的心刺痛。眸中的湿意更深,难受地快要泣不成声,一时间忘了隐瞒而将心中所想脱口:“可是,可是……她已经……”
“我只能喜欢一个人。也只会爱她一个人。”无论生死,他都会坚持下去。他垂眸,直直地看着她,任她看清眸底写满的坚定。
或许他曾对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产生过朦胧的情愫,或许他也曾把它误认为喜欢而试图坚持过,如果不是少女的出现,或许他们会继续把习惯的友情多余的亲情误当作爱情而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但那只是或许,存在假想的或许。
他知道,少女已经与他阴阳两隔。即使现在她还因他的任性而陪在自己身边,身为浮生魅的她依旧不能与自己真正在一起。不忍耽误他一生的她,最终仍会劝他接受别人而自己选择离开,如果她真的能陪他那么久的话。他其实都明白的。
只是……他真的能接受别人么?
他抚住胸口,酸涩的跳动清晰地传来,散不去的是一种无力的沉闷。
那日渐苏醒的爱恋,那刻骨铭心的誓言,那即使跨越生死依然相守的决绝……真的能那么轻易淡却么?
“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抱歉过后,是残忍的沉默。他就这样看着女孩哭着转身离开,心存的歉意并没有驱使追寻的脚步。
少女无力地静坐,眼看着一剧演出因自己的存在而悲伤落幕,想要阻止的心被虚弱的灵魂荡涤成无措。
即使隔着距离,他依然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认同。看到,却装作看不到。
“工藤新一,你太过分了!”园子按捺不住愤怒而冲出角落,顾不上什么该说不该说,大声指责:“小兰喜欢你这么久,又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为了一个已死的人那样伤害她!”
“我很抱歉。”未加掩饰的歉意出口。
“工藤新一,你还有没有良心!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啊,你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对待她!”积聚的怒火,冲破了理智。她双目赤红地瞪视着眼前的少年。
“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在一起么?就因为有青梅竹马,我就没有喜欢人的权利了么?”他如僧人入座般淡定地承受过她的愤怒,嗤笑着缓缓说道。“说起来,你也算是和我们一起玩到大的,为什么同样是青梅竹马的你不和我在一起呢?”
如果青梅竹马在一起是必然的话,那么同样身为青梅竹马的你,是不是也必然要与我在一起?
他承认这话说得故意,说得毫不留情。
青梅竹马这个词从他失忆后醒来就被不断提及,所赋予的守护的责任也不断被强加在他身上。不是对兰没有愧疚的,当那份埋于大脑深处的爱意被唤醒,或许他也曾有过挣扎,但再见到那抹魅影后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了泡影。
兰是他心里因内疚而形成的伤没错,但他实在厌烦了不相干的外人随意以‘青梅竹马’四个字去一遍又一遍挑开和窥探,自以为是救世主强硬地逼迫他承担一切,他没有亏欠他们,更没有听从他们的必要。所感到抱歉的,所辜负的,不过是兰一个,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指责自己。他,也不没义务接受除她外的任何人的指责。
“你!”被他死不悔改的模样气炸的园子,已经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因为惦记着那个心碎离去的女孩,她不想再理这个负心的家伙,直接选择跑开。但争强好胜的个性,不会让她就此善罢甘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