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膜拜

耶耶前排求认识！

前排路过。

——Still water runs deep.
　 一、
　　2011年3月6日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清晨，甚至连雾气都还未散去，外边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和偶尔开过的汽车穿过雾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灰原哀坐在长椅上，翻着摊在她膝头上的书。三月微凉的晨风微微吹动着她从耳边落下的茶色发丝，在书上投下隐隐约约的阴影，她看上去宁静又舒适。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东边的太阳似乎升得高了一些，因为她的书边缘染上了一层金色。于是她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望去——阳光驱散了水雾，她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眼神缓缓下移，从她坐着的长椅向东边望去，那里还是公园的入口处，穿过她眼前草木正旺盛的花坛远远地望过去可以模糊地看见一些人正在走进公园。
她望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低下头，盯着手中的书突然皱起了眉头。她合上书页，然后细细地端详着书的封面，然后用右手手指很轻地摩挲着字体略微倾斜的书名，《寒冬夜行人》，一本卡尔维诺的小说。
她盯着那些字突然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困惑，好像刚才的雾气仍没有散去……
长椅一阵很轻微的颤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很显然有人在另一端坐了下来。灰原再次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坐在另一端的人。
一个黑发男子，穿着深蓝色的长风衣，阳光从他的另一侧脸打过来，他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脸上打下了深深的阴影。应该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偏过了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了一下——她发现他有一双极蓝的眼睛。
阳光继续勾勒着他的脸庞，毫无疑问他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五官深刻。然而那双蓝眼睛下面有着疲惫的阴影，那并不只是头发留在脸上的阴影，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工……藤，工藤先生，对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看见那些笼着他眼睛的阴影消失了，那双蓝眼睛里流露着没有预料到的惊喜和发自肺腑的温暖，他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好像所有的阳光都要被他夺去了一样。
“是的，我是。”他回答道，就这样看着她，好像他已经这样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她看着他，突然觉得工藤的背后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或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她说不上来的联系，那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就好像黑夜里微弱的光亮一样，当你的余光扫见它时你是如此确定那个光点的存在，但当你集中精力把所有目光投向那个点时，它就像是准备在视野里消失一般，变得微弱而不可见。
而她为自己只能盯着他而再不能从记忆中搜索出更多与面前这个男人的事而感到愧疚。
灰原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显得不那么尴尬：“工藤先生，我想让你知道，我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顿了一顿，突然觉得有点无助，然后她看见了他的眼神，那里有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夹杂着在刚刚回来的疲倦中的忧伤。
“说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拥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完全是我的问题，我的记忆……不是非常好，所以，如果我接下来对你说，事实上我除了记得你叫工藤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我希望你不要觉得生气或是……”她停住了了，因为她看见工藤的表情了然而平静，只是垂下了眼皮。
“我猜你知道我的情况？”她试探地说。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抬起眼睛看着她，蓝眼睛里流着一种很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感情，暗流涌动：“是的，我知道。”
“而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灰原，”他在在唤她的名字时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你无法想象对此我有多感激。”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哽住了，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和工藤绝不可能只是萍水相逢，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情感藏在他的话语背后，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感流淌在他的眼神里，更无法解释怎么会有这么微妙的的气氛徘徊在两人之间。而她想要去了解，想要去了解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样的故事，而不是现在像个局外人一样读着她永远也读不懂的眼神，在记忆里搜索枯肠却只能无果而终……这样彻彻底底的绝望。

膜拜

膜拜+1

　　 二、
2011年3月6日
工藤新一在敲门后走进了一间干净舒适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单人办公室，并不大但是因为东西不多而也显得井井有条。阳光透过办公桌背后的巨大的落地窗映进了半个房间，洒在坐在桌前的那位黑发医生的肩头。
Merys医生是一个修长苍白并且瘦到不可思议的男人，一头黑发卷曲而并不凌乱，他眼珠的颜色非常漂亮，在阳光下他的虹膜几乎变成透明的灰色，而在暗处却蓝得让人窒息。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的爱人应该拥有一头最耀眼的金发和一双在任何时候都湛蓝地像是注满了大西洋海水的眼睛。工藤新一盯着Merys时突然这么想。
伏案的医生抬起头来：“哟，那么早就来了？”他笑得几乎有些调皮，弯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而工藤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我见过她了。”
“然后呢。”他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
“她还记得我的名字。”工藤在说这话时几乎忍不住要微笑。
看得出来Merys同样感到惊喜，他迅速地坐了起来，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了一阵，然后示意工藤过来看。
“这次你离开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他拖动着电脑上的记录，那几乎是一连串的日期，“这比上一次她的记忆极限还多了两天半。”
“没那么好，”工藤的眸光稍有些暗淡，“她只记得我的名字，但她实际上已经忘了我是谁了。”
“嗯。”Merys医生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沉思了一下，然后敲打了几个数字上去。
工藤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不远处仍坐在长椅上低头书的茶发女子，阳光斜斜地拢在她身上，他觉得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春日柔和的气息。
那和以前的感觉相差得太多，以前的日子，那好像离现在有几个世纪那么远……
突然觉得自己的肩头多了一份重量，Merys搭着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灰原：“别担心，不管怎么说，就目前来看。她的情况在好转，”然后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工藤，他的眼神变得严肃，“特别是在你出现之后。”
工藤看着他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盯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尖。阳光下空气中看得见缓缓游动的浮尘，闪着宁静的金色，时间都好像要停止在这一刻了——Merys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在沉思，那过程似乎艰难又痛苦。
有那么一段时间Merys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然而他还是抬起了头来，然后避开Merys的眼神，看着窗外，只是说了一句：“那就好。”
工藤的表情装的足够镇定，就好像他压根不知道医生正在用他那双变得灰蓝的眼睛深深地盯着他，满是探究的疑惑。

　　三、
2011年3月7日
工藤新一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断断续续地纠缠了他了一整个晚上。梦境模模糊糊而又级不真切，恍惚间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而下一秒又被拖进了真真假假的梦境里面。
他看见一个舒舒服服地蜷缩在沙发里看书的身影，壁炉里明明灭灭的火光把她的身影倒影在墙上摇摆不定，看书的人神情专注而安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后画面开始游移，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被子被完完全全地踢到了地上，可是他不愿挪动身体去捡起那条可怜巴巴的被子。
……“你最好不要认识她。”他好像听见一个轻蔑的声音这么对自己说，而他则盯着一个正从门口消失的身影……不要认识谁？她是谁？他觉得自己被疑惑充满了，他是如此急切地先要去探究些什么，好让自己脱离这样五里雾中的感觉……
意识仍然在像个幽灵一样飘动着，不受控制，他恍惚地想去抓住些什么，可是总有些什么会从他的手指间溜走……
“我不会用这种愚蠢的伎俩的，如果我是你的话。”一个清冷的略带戏谑的身影突然攫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画面里那张脸带着嘲讽的神态，但那张脸仍是如此美丽，他熟悉地深入骨髓，然后他好像听见自己说：“这不关你的事，宫野。”
……之后画面又开始扭曲，影像在他的脑海里被抹去，交织成更灿烂的色彩……
然后他看见了，黑暗里那张惊恐无助的脸，苍白而褪去了一切血色，他能感到她在颤抖，她看上去很冷也很害怕，而他只是很想搂着她，在火炉边搂着她让她暖和起来，安心下来……然后他看见了什么，那样的眼神，有什么闪亮的色彩溢满其间，他想靠近……
但是来不及了，他觉得自己又坠回了黑暗之中，不，也许快要黎明了，但天色真的还没有亮起来……
他听到她轻轻地，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那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令人迷惑的语调，想要抓住它……然后他感到自己笑着拉住了正轻轻耳语的女子搂到身边，看着她溢满一脸没有办法的宠溺笑容，继续说着什么……
没有盖被子而半裸着的上身有些冻着他了，他意识模糊地伸手去捡被子，眼角感到窗外的天色肯定是起了一些变化的，揉进了一些明快的橙色……天快要亮了。
……“宫野志保，你到底是谁？”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低，然后看着眼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子，她的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指骨发白，好像攥着些什么，然后抬起头，向他张开手掌……
“丁零零零……”闹钟尖锐的声音终于划破了一切，将他从这场快要把他溺死的梦境里彻底地拖拽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汗水浸透了，而窗外的天已经变得澄明而透亮。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揉着乱成一团的头发，想着昨晚的梦，不，不对，他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下自己，忘掉一切的又不是你。
他就是该死的知道那并不是梦。

好速度？

符号打错！

今天先更到这里吧——下手慢就是吃亏被砍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工藤还没回来，她收起了日记然后发现不远处的咖啡厅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灰原疑惑地站起身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清脆的三连音。
【不好意思咖啡厅里发生了点意外，我被困住了。你可以在长椅上等待一会儿，我会来找你。——工藤新一】
意外？忽视了关于在长椅上等待的建议，她动身前往工藤所在的咖啡厅。她无法穿过那些人群，所以她从身边一位妇人的口中得知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工藤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现场作为证人，然后警齤察进入并封锁了现场。这整个案子看起来简单而又明显，死者是一位女大学生，她的食物被下了毒，而与死者同来的她的大学好友、负责烹制食物的厨师和服务员被作为主要嫌疑人被带走了。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工藤边他们便可以离开了。她停在门口等他出来，而她看得出工藤的神色十分凝重，他缓慢地走出店门甚至没有注意到等在门边的灰原。
“你还好吗？”灰原在他身边提醒道。
他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有些抱歉地望着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在长椅那儿。”
“没什么。”她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可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又低垂下去：“这个案子不对，从头到尾都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在刚刚的调查中工藤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然后工藤像是对她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案子中的疑点和他自己的推测，最后说：“警方只是在浪费黄金时间。”
她突然觉得有些眩晕。从他刚才的喃喃中她听出了一种具有专业性的逻辑，很显然他对于分析推理有过系统的学习，并且显然在那个领域十分突出——他是侦探么？
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扯出了一个笑说：“个人看法罢了，我不是什么警齤察或者侦探。”
“或者不再是。”过了一会儿他用一个更轻的声音补充道。
“为什么不向警齤察提出你的观点？”她仍然充满疑惑。
“他们不会听的，如果知道了是谁在向他们建议。”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已易察觉的痛苦。
好吧，她变得更加疑惑了。她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明显处于一种矛盾之中的男人，她觉得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秘密的阴翳之中。她觉得自己的好奇心疯狂地希望去探索眼前人，但那个人明显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最终她决定尊重他的私人空间，在长长的沉默之后低声说：
“我只是希望你会因为某些不必要的原因放弃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毕竟你对推理绝对有天赋。”
工藤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感情复杂，她不知道那些感情的来源，也永远无法发掘这一切。她突然绝望地意识到尽管此刻的自己如此渴望了解这个人，渴望到她愿意以她拥有的一些来交换他的坦诚相待，但最多过上五天，她不再会记得自己的渴望，她绝对会忘了今天所发生的事，忘了她竭力想把工藤从那片秘密的阴翳中拉出来让她好好地在阳光下打量他——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又能记多久呢？
也许她可以把这些信息记录到日记上，但她永远不可能如实地记录下自己此刻的感受，渴望，就连之前朦胧的温暖的感觉都没法如实复制，更不可能用独阅读文字的方法还原感情——而很显然的，这些信息如果脱离了她自己的情感的话便毫无意义。
所以她绝望，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工藤看着沉默不语的她，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然后把眼前人拥入自己怀中，然后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我猜有些事我只是不能再做了，我永远不能和警齤察说。”
她感知着他话中的痛苦和挣扎，颤抖地环上了了他的腰，在他怀中轻点着头。
为不远处的白鸽拍着被夕阳染金的翅膀一起飞向了天空。
“让我们都忘了那些”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