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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桐】【转载】 永劫(大金乌同人^ 断章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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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


1楼2012-12-11 22:14回复
    一、《光明》章
    天界的天,永远清一色琉璃似的,澄明但全无变化,往上看,向远处看,怎么也看不到边。只有日出日落时,得得的车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座落在七重天边缘的这座金乌神府,才会有那么一两分的生气。
    “哥!回来了?”
    “嗯。”
    这样的对话,自从上次打沉睡中醒来,已不知持续了几百年了,差不多一点变化都没有,连神府里那只比自己还能懒的小凤鸟,也差不多听得可以倒背了——当然,前提是它修成人身,能自由地说话。
    但哪天小凤真能说话,第一句,大约就会是:“你们九个,都让你们大哥给护坏了!”
    比如……
    比如,驭出日车,名义上是金乌神府的职责所在,当由十只金乌共同承担,但实际上,在没有其他公务要承担时,这个日复一日雷同得让人吐血的工作,都是由大哥大金乌一个人负责的。
    因为大哥总把大家当孩子。
    你们不懂事,单独驭日车总不太好;你们贪玩,偶尔帮大哥一两次,顶一下缺新鲜一下就可以了。
    总是这样的回答。
    大哥话其实不多,问一句才会答一句。金乌神府又因为十兄弟同住,炙热如火,也几乎没有同僚会上门来。除开监督兄弟们修炼外,大哥往往就会一个人呆着,若有所思,或者偶尔逗一逗小凤鸟。
    “甲……甲……”
    小凤儿的鸣声很怪,不象一般凤鸟叫声的清呃,反而哑哑地又低又沉。听起来,不象凤唳,倒象在叫着甲甲的怪声。
    甲,却是大哥的名字。真不知道这算巧合呢,还算是这笨鸟和大哥呆得最多,连叫声也和大哥有点关系了。
    当然,会有这个无聊想法的,大约也只有自己这个无聊的小弟了。毕竟,如今就连父皇也只称大哥为大金乌,满天神佛,谁还记得大哥本名是什么呢?
    能记得的,现在也大多不在了。
    其实,大哥姓子,名甲,就如自己排行最小,每每被人直接叫成小金乌,但自己的本名,却是叫做子癸一样。
    现在住着的这个天界,远比不了人间的繁华。甚至连久远记忆中童年时期的住所,那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桑都比不了。至少那古桑周围,有风有海有鱼,还有许多喜欢唱着歌儿,来蹭些火光热气的凤鸟们。
    凤鸟涅磐,火中重生,所以从来不会怕火,那是其他人神都无法有的异能,也是生养了自己和九个哥哥的羲和母后最羡慕的。
    母后会羡慕,是因为我和九个哥哥的变化。
    我们的出生,其实是所谓的天命。
    盘gu大神殒落后,双目化为日月。但正因为是殒落后所化,作为不断散发热与光的日头,多年下来,渐渐神力流失,无法补充,再也无法承担起照亮三界的重任了。
    三界不能没有光明,光明,成了那时的三界之主必须承担的天命。
    母后就是因此,才与君父费尽办法,用自己作为实验,孕养了我们这十个儿子。
    他俩成功了。
    作为三界之主之子,我们十兄弟继承的神力,令我们一出生就能直接与天地至阳之气勾通,慢慢地,至阳之气改变了所有的命格与身体,所谓天命,就是我们注定要炙热如烈日,以取代热能渐失的盘gu左眼所化赤阳。
    那也是我们一出生就住在扶桑木上的原因。
    极东之地,阳之始。
    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取代盘gu所化太阳巡回天宇了的呢?真的不记得了。至少自己是记不得了。太久太久的过去,而那时,自己和另八个哥哥又太年轻。
    我们比大哥小很多,母后与君父,是先养大了大哥,将他培养成至阳之体后,才开始生养我和另八个哥哥的。驭车为日是永无止境的劳役,哪怕贵为天帝之子,在盘gu遗泽消失后,我们的天命,就要羁困我们永生永世,永远也没有休息的一天。
    没得选,也不可以放弃。
    这样的天命,想一想,都有些悲伤。
    一连养了十子,大约……也是因母后预料到了这个,才希望有十个兄弟共同分担着,友爱着,可以稍稍减少一些未来的辛苦吧——
    我们的体质一旦定形,就会是连母后和君父,也都无法长久接触的炙热至阳啊!


    2楼2012-12-1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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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章隔楼


      5楼2012-12-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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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滔滔》
        年岁大了,就会变得爱唠叨。人是这样,神,大约也没得例外。
        当然有关这一点,和我作伴过近万年的另一个家伙,它是绝对不能算在内的。那家伙叫扶桑无枝木,又长又拗口的名字,木如其名地天然呆,一直到死的那天,也没改得了沉默低调的本质。
        我这样洒脱爱玩开朗好动的老人家,怎么就有了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天然呆伙伴呢?如果不是天帝的意思,我……哼,当年我才不肯让它扎根在我汇聚天下水气精元的汤谷中,和我一作伴就是那么多年。
        呼呼。
        不满地深吐一口气,感受着海面因此掀起的一阵大浪,我拼命止住了这堆莫名想起的旧事。原来活久了,不但会爱唠叨,还会变得爱回忆。尤其是,总会想那些不该被回忆起的过去。
        嗯,说了半天,我到底是谁呢?
        我是谁?我是……海水。
        对,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盘gu开天辟地,混沌元气凝结,一部分就转化为了雨露河海。上古天地元气充沛,百川东汇之所,也就更加地充足。
        加上盘gu殒落啊、伏羲与女娲成亲,生儿育女,费尽心思想让大地上再多点热闹。此后各种动荡相续发生,元气因此颠来倒去,变化得没完没了。
        林林种种,林林种种,无形之中,就增加了许多怪事的发生机率。
        比如我。
        我的存在,是个小小的例外……
        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是盘gu殒落所化的劫灰,令百川东汇之地元气剧变,一番冲击,加上盘gu残存的神力,令我……四海之水,莫名其妙地便有了自我意识而已。
        有了意识,就有了变化。
        慢慢地,我也可以凝起若有若无的元神了。
        虽然不能干些啥,只能玩长吐一口气多掀一阵浪、憋深一口气少起几尺风的小把戏,可在那会儿来说,也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因为我,海水的元灵,竟成了大地上第一个与伏羲女娲两位大神没有任何关系的天生小神……
        要知道盘gu殒落时,虽然化出了山水日月等无情之物,但天地之间,除了有伏羲与女娲两个与盘gu一样诞生于混沌之中的亲兄妹外,就再无第三个活物了。
        在女娲大神造人成功,伏羲大神规划六道之前,大地间所有活着的神、灵、异物,都是……都是两位大神的子女。
        凡有血气的,有意识的,都是伏羲与女娲的子孙后世。
        除了我。
        当然,也除了三界的第一个共主帝俊。
        我,是海水的元灵。
        但不是海神,也不是水神,这一点很重要。水神海神什么的,勉强能算我上司,换了一拨又一拨,从上古的共工,到现在的四只老龙,多得我快记不清了……
        可要么强悍过头了,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要么,就是太过无能,被强者当成任打劫任欺压任扒皮任抽筋的对象……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哪一个也不合适我这样只想晒太阳聊天看日出日落的老人家。
        要知道,我一度以为过,我的日子,就是卷着水珠儿,戏弄戏弄我那个老朋友,三界最呆的呆木头,再逗逗它身上那几个半大的小孩子,看他们早上送他们大哥外出、再在晚上迎他们大哥回来。
        那时我真以为,这样平淡得让人瞌睡的日子,能供我厮混到无穷无尽的将来……
        唉,又扯远了。扯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说,我是海水的元灵嘛。不过,等一等,容我再想想……好象除了元灵来元灵去这样的干瘪瘪称呼外,我还有个很气派很不错的名字来着。
        对,我有名字,让我想想,什么时候有的呢?
        那株呆木头在时,我是没名字的。
        后来,天塌了又被补好,三界大乱了又被平息,直到我的老熟人水神共工,争胜不成一头撞倒了不周山,我也还是没有名字。
        等三界因此重新洗了一番牌,一堆上古神仙尊号再不被提起,却仍然没人给我起一个名字来……
        直到多年之后。
        多年后我遇到一个爱写书的打理漆园的老头儿,他前世有仙根,在北海钓鱼改善伙食时,居然能看到我无聊了躺在水面晒太阳的元灵。这老头儿还真是健谈,好奇地向我打了个招呼,呼啦啦就是一连串问题砸了过来。 


        6楼2012-12-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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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闻海上有姑射之山,您可知具体所在?”
          “吾闻天下河伯,必顺流而东行,朝谒四海之灵,不知与您相见时,是何等情形?”
          “吾闻上古鸿蒙,神人鬼妖,相互交错杂处,惟天帝之命是从,不禁嫁娶,不禁交集,大异于今之世,不知您当时可曾目睹?”
          “吾闻之于异书,谓扶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又闻之于先学,谓有扶木焉,木在阳州,日之所曊,又有建木在都广,天帝所自上下,所言颇有冲突,不知实情究竟属何?”
          “您可知建木与扶木的确切所在?可知二木如今是否还安好无恙?可知寻得建木,是否仍能上达天帝居所?”
          ……
          ……
          我翻起白眼狠狠瞪着他,如果上古海灵的元神也有白眼可翻的话。而这时,那老头儿可能也觉得话太多了,不好意思地停了口,和我两两地就那么看着,大眼瞪小眼。
          但没安静一会儿,就见他伸手拍额,突然大喊了一声:“啊!失礼啊!老哥,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呼!一个大浪掀起来,拍了他一身咸咸的海水。
          那是……咳嗽,不用怀疑,确实是我被他一惊一乍地吓着了,重重倒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的好结果。
          “你说你没名字?”
          片刻后的结果,又成了大眼瞪小眼,不过,是我的眼瞪得小,他的眼瞪得大罢了……他瞪眼的原因也很简单——
          我,上古的海灵,居然没有名字……
          “是啦是啦,呼呼,我是没名字,要不,你给我起一个?”
          请相信,我这绝对是没话找话。毕竟,就算是元神,眼睛瞪得久了,也会发酸发涨的。我是个活了很久的老人家,犯得着和小后生赌气到给自己难受吗?
          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但话说回来……
          没问那句的话,我那个蛮不错的好名字,可就再没谁能给我起了呢——
          就见那老头儿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侧过头,又踱几步,突然问我:“老哥你见过老聃先生没有?就是太上老君。”
          老聃?那个曾莫名跑去凡间溜达了一圈的太上老君?
          我便嗯了一声,以示见过。
          “耶,此话当真?是啦,也是,你是古之神异嘛。那么你见老君,是听他老人家宏道,还是遇上他老人家广积功德?”
          宏道?广积功德?
          我继续翻白眼,算是回答。
          虽然说起来,老君和我,还真算有过点点缘份。
          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封神之战还没开始,老君也还没有成天缩在兜率天炼丹。
          那时他还是很喜欢到处跑的,白髯飘飘,宽袍广袖,三大教主中,就数他的风度最为上佳,连天帝都曾开过玩笑,说老君你不愧是仙家出尘形象之表率。
          可是……
          偏有着这样的一天。
          那一天,老君倒骑在青牛背上,一边睡一边催云头,准备去看望他的师弟通天教主,突然青牛哞地一声惨叫,双蹄在云中来了个华丽无双的倒立,可怜老君的仙风道骨,那一瞬间便完全破了功——
          任谁再道德高深,被自家座骑一点预兆都没有地掀下了东海,也肯定没办法继续飘逸无双了吧!
          好在我的元灵正好在附近,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犹记得我当时最直接的反应……是一个大浪卷起,稳稳托住了后一步摔下来了的青牛。
          开玩笑,一个顶级神仙摔在我海里,正手忙脚乱拈动避水诀挣扎着站起来的当儿,如果我再眼睁睁看着他的座骑砸到他身上……
          只怕我马上就要被灭口再悬首示众。
          而且海风里那股子烤牛蹄的香味儿!
          啧啧,果然啊。我偷偷往云里看去,一点金晃晃的亮色正若隐若现,显然闹出这场麻烦的家伙,也在提心吊胆地观察情况呢。能烫伤神仙座骑,外加招牌般的金色,除了栖在我老朋友扶桑身上的那几个淘气小鬼,还能是谁?
          大金乌子甲,这会正驾着日车巡天吧,管不着弟弟们。可老扶桑怎么就疏神了呢?竟让哪个小家伙给溜出来了,还藏在云眼里这么四处乱逛……
          “喂喂喂!”
          打理漆园的那个老头儿,兴高采列几声叫,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但不等我再瞪眼,老头子也不知从哪儿弄出捆竹简,呼啦啦地就是一气猛翻—— 


          7楼2012-12-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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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老哥,你看这句,澹兮,其若海,如何?是否意境挺出,与众不同?”
            “意境?嗯?”
            “这是老聃先生当年亲手所题啊,何等的寄意深远。而且更美好的是,竟然提到了海啊!海,不就是你吗?你看,道法自然,圣人自然之言,果然可以暗合大道,连你的名字,也早早给予了预兆呢!”
            预兆?
            我突然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虽然,那老头儿送我的名字,仍被我清清楚楚地听入了耳——
            “澹兮其若海,海若澹兮,老哥啊,若者,顺也,诺也,及也,不如……就以此为名吧!海若,北海之灵为海若,如何如何?”
            喂喂,什么话嘛。
            我是四海之灵,不是区区一个北海,虽然你撞上我的地方是在北海……
            不过那时,我真的没兴趣特意告诉他这一点了。
            预兆啊!
            没由来的,这几个并不起眼的字,令我说不出理由地烦躁起来,烦躁得只想去学那棵已不在了的天然呆扶桑木,闭上眼睡个昏天黑地,睡个几百上千年再不要醒来。
            老扶桑那次没理由的疏漏,让几个顽皮孩子中的老三子丁溜出来,而且无巧不巧地被老君座骑青牛一蹄子踏上去,某种程度言,或许就是一种预兆吧。
            老君其实是好人。
            贵为教主,既不象通天教主那样清峻任性,也不象元始天尊那样神棍爱唠叨,相反,老君性子平和,标准的老好人,对谁都一视同人,遇上别人有所请托,只要力所能及的,他都会尽量给个方便,想办法做得周全。
            也可惜,他是个这样的好人。
            从海里腾云上了半空,老君施法烘干了全湿的道袍,再一挥拂尘,把我托住的青牛卷回身边,便抬眼往他刚被摔下的事故发生地看去。当然,我都能看到的明晃晃金色,老君这样的神通,就更没理由看不见了。
            “子……嗯,子几来着?来来来,小家伙,上次见到,你还是只会哭的娃儿呢。一转眼这么多年,都半大的小孩子了!”
            又一招手,老君的拂尘向空飞出,周围景致突然就变得明亮得有点刺眼,一个金盔金甲的半大小孩,被拂尘虚虚地拢住拖出云眼,不远不近地悬在半空。当然,老君特意留他在一层厚云上边了,免得天上真出现有两个太阳的奇观。
            日月星辰,都是一种预兆,如非必要,神仙们都不愿让天运秩序出现什么大的诡异。预兆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象天命一样不好琢摸,偏偏,有时又奇准无比。
            不过,也许是我被预兆两个字勾起的乱想,那时的老君,肯定没想这么多,更多的只是老好人的习气使然。
            不想惊动其他神仙,也包括这个快被吓哭了的孩子的大哥。毕竟大金乌长兄如父的严厉,那时就已经三界有名了。我不止一次听人提过,连天帝,有时都只能无奈摇头,告诉路过扶桑被九个小金乌捉弄的神仙们:
            “找吾没用来着,让子甲去罚吧,现官不如现管,吾这父君的话,可是比不了能直接罚他们练功禁足的子甲顶用哦!”
            当然,不论老君怎么想的,被他拿住的那个淘气孩子,看样子都快吓得哭了。


            8楼2012-12-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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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只是孩子嘛!
              我以为老君会就这么放他离开。
              只是……
              我却忘了,老君是个老好人。老好人的意思,是会很尽力地帮别人的忙,而明显,这个自己送上来的金乌,似乎能解决老君一个什么大难题。
              因为我看见老君在笑,手拈着白髯,眼里发着亮,和声细语地问那个孩子:“你到底是子几来着?不用怕,老道爷爷不会怪你,能遇上即是有缘,天命谓吾今日东行必有所获,果然,果然!”
              “我……我是子丙。”
              怯生生的回答,却令我一阵头疼。无他,谁都知道,子丙是那十兄弟中的老三,是一个……最喜欢胡闹、最对一切新鲜事物有着浓厚兴趣的好奇宝宝……
              连老扶桑这样的又闷又木的老呆木,都曾被这孩子激得暴走过,因为有次子丙假装开溜,骗得老扶桑伸出枝条去揪人时……
              却老马失了前蹄,被这孩子东一转西一圈地转晕了头。等老扶桑反应过来,孩子是被缠住了,但同时被缠了个更结实的,却是他自己!
              正好玉树抱着树根过来晒太阳,一眼看到,只笑得打跌,差点从云头摔下去——
              一棵把自己绑了个结实的上古神木……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嘛!
              又扯远了。
              总之呢,如果那一次,遇上老君的是听话的小金乌子癸,或者一心要学大哥的老二子乙,或者胆最小的老五老六,又或者……
              也许结果都会不一样吧!
              其实老君也并不是想干什么。三言两句后,老君很和蔼地说了件事,想请子丙帮个小忙:“老道本想去见同门师弟们,请他们帮着想办法。不过,既然遇上你,孩子,可见天命在你,你可愿帮老道爷爷一个小忙?”
              “帮忙?”
              虽隔了一段距离,但我明显看到子丙这孩子眼里满满的好奇。我听见老君在说:“其实也没什么,老道在帮朋友炼器,无奈炉火始终不能纯青,你是纯阳之体,周身炙热,连老道我都不敢靠得太近。若你肯帮老道一把,将炉火加温至合适尺度……”
              老君绝对是临时起意。
              否则,在很久很久的将来,他不会内疚到以玄教教主之尊,成天只缩在兜率天炼丹,恭恭敬敬地对着转世后的帝俊——啊,呸,不对,是玉帝,我说什么不承认那个又白又胖的家伙是帝俊的后世来着——
              是说,他如果不是因为有内疚,以他的性情与能力,又怎么可能内敛平和地给那样没用的玉帝做了几千年的恭顺臣子,而且看样子,还大有一做到底决不变改的死硬决心。
              可惜,那时的老君,绝对没想到后来因此而起的……
              那些层不出层的变故。
              他就是一个急着朋友的事的老好人。而子丙,又是那么喜欢新奇的孩子。
              我见到那孩子去了最后一分害怕,拍着手大声欢叫:“原来要找我帮忙?好啊好啊,老道爷爷,只要你别把我偷溜烫了你的事告诉我大哥,你要我干什么都行!而且,炼器?什么叫炼器?是要我放火烧东西吗?”
              “呵呵,差不多了,只不过要你帮老道烧化一块大石头而已。”
              漫天晚霞中,子甲的日车,正不紧不慢地驭回扶桑木,而他的弟弟,正被老君笑吟吟地带上云头,往极北的昆仑山而去。
              后来……
              我听说了,老君要炼的那块大石头,是受了一个叫相柳的隐士所托。那名隐士,爽朗多能,博学无比,更重要的,当时他的身份,竟然是后天修成的天神。
              对,后天修成。
              我说这些时,那时的世界,已不再是除了古神、就只有我这样意外存在的死寂世界了。女娲娘娘因为种种原因痛下决心,在伏羲大神的相助下试了无数办法,终于抟土为形,以自身灵气为引造出了被称之为人的全新物类。
              同时,也顺手造了各种只受古神灵气、但绝没有血缘相关的……飞禽走兽,万物灵长。
              也是从这时起,天地万物皆有灵,才真正成了实话,任何的物类,只要肯潜心修行,转化天地灵元,自然能修出神识,慢慢也不老不死,上证仙阶。
              这是个极浩大的工程。
              代价就是,两个祖神完全不再理会三界的事物,除了造人造物开创六道外,其余的一切,都一股脑地扔给了当时的三界共主帝俊。因为帝俊是一个比较特例的存在,是盘gu大神殒落时,支撑天地的不周之山的撑天功德,与大神最后一口气息相合,自虚无中孕出的真正天生神人。 


              9楼2012-12-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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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象女娲造神前那样,所有的神,都是她与伏羲成亲生育的血亲后代。
                血亲与血亲的繁衍,虽然在上古,给初开的天地带来了勃勃生机,也令盘gu的开天功德,在这一批最古老的神灵们的后续相助下,得以竟了全功,使天地再无复合归于混沌之忧了。
                可代价就是……
                唉。
                代价,不说也罢,至少,从后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后,天庭仍近于顽固不化地认定,欲是万恶之渊,要天地安宁,就一定要禁绝神仙的所有欲念就能看出来——
                古神因为血亲繁衍,造成欲念与欲望的无法自控,曾令后来的天地万物,付出了何等沉重的代价……
                呼呼。
                真是越扯越远了。
                我刚说到哪里?对了,老君带了子丙那孩子去炼石头,那块大石头啊,想来你这样专爱搜罗奇闻异事的小文士,也一定听说过它后来的名字。
                那东西啊,本来只是一块与天地同出的大石,第一次被炼,就是老君应相柳之请,想炼出一件前所未有的法器来。神仙嘛,性命无穷无尽,总会想着找些前所未有的事来打发时间的。相柳的请托,就当时的众神习惯想法来看,真的找不出一点毛病——
                他不过是想炼上好法器,然后拜托了很谈得来的三大教主之一的太上老君而已。
                后来?
                你还想知道后来怎么了?
                那话可就长了。后来那个大石头真被练成了法器,被相柳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水目之精。哦,你说你从来听过这名字?没听过就对了,这个名字都听过,那么,我真要怀疑,你是哪个古神未死彻底,故意来套我老人家的话的……
                水目之精这个名字啊,并没叫多久,它惟一的作用,是被相柳献给了他的恩人兼主人,那个叫共工的家伙。
                ……
                “共工?”
                终于,一直安安静静听我讲故事的那个年轻人,也象我记忆里很久前的那个管理漆园的老头儿一般惊叫起来,我忍不住学着多年前一样翻起了白眼,起了他再多叫一声就再不理他的心思。
                好在,年轻人到底是不一样的,马上觉出了失态,只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提到共工,小生倒是想起来,相柳似乎确实是共工治下,后来被神禹诛杀……”
                神禹诛杀?
                我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大禹那时候,虽然天下大水,但和上古共工那一次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来着。至于那时被诛的相柳……
                我是四海之灵,共工还做过我的老上司,这些事,有比我更熟的吗?那个被大禹治水时所杀的所谓相柳,不过就是个很喜欢冒充厉害古神的小小九头虫而已。真正的相柳,在不周山崩塌的那天,就以死去成全自己最后的追随去了。
                因为,某种程度言,他是一切的起因——
                炼化大石后,他得到的那个叫水目之精的空前厉害法器。
                欲望一旦开启,就是无穷无尽的索取与追求。毕竟,空前厉害,也就意味着自信的空前膨胀,意味着,本来就是古神中翘楚的大神共工,再也不乐意曲居下位,只专心做个管水的臣子了。
                他也想做天帝,想做三界共主。
                后来的一切变故,也全部是因此而起。不过,不止是他失败时撞倒了不周山……
                的确不止。
                至少,对我来说,不周山倒,不过是上古那些大神们的一次大洗牌,是伏羲女娲所造物类的生存权,与古神们不肯自我节制的欲望之间的矛盾总爆发而已。我真正在意的,或者该说我一直郁在心里,今天终于和这么个能见到我元灵的有趣后生唠唠叨叨地说了个底朝天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老君炼器能成功,是借助了金乌的神力。也就是说,只有秉天地至阳之气的十大金乌,才可以炼出这样空前绝后的珍贵法器。
                空前绝后的意思,是绝不愿天地间会再出现一个同样的物件。
                于是……
                我突然停了口。
                一时之间,连海风都似凝固了,海面波澜不起。
                那年轻人似乎发觉了我的异常,便陪着我一起沉默。许久之后,才想到继续问我:“那么海若老先生,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后来……
                后来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你肯定是听说过的。后来,无外就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很听大哥话服管教的九只太阳,被鼓惑了逃开我那老朋友扶桑木的监管,要集体去看看人间的风光景色。 


                10楼2012-12-1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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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那个老朋友,则在同一时候,莫名其妙地开始枯萎、开始流失生机,直到……这个世上,再无可供金乌栖落的古木扶桑存在。
                  羿射九日,天地归宁。
                  共工洪水,古神混战。
                  不周山倒,地崩天裂。
                  然后……
                  还记得那个水目之精吗?引动了共工野心与热望的无双法器。这个时候,祸起因它,祸终因它,它又被炼成了原本的大石。
                  “至于它作为大石时的名字嘛。”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叫着他的名字,“干宝,小家伙,你既发愿要写一本记录天下神异故事的《搜神记》来,那么不可能没听说过那块大石头。”
                  的确,不可能没听说过。
                  因为那石头,在三界内早已人人耳熟能详——
                  五彩石。
                  水目之精的本来面目。
                  共工之祸后,补天的惟一可用材料。
                  不过,作为法器的水目之精,它也并没有真正毁掉。
                  补天之后,女娲娘娘等人本已耗尽了神力,但前车之鉴,不得不防,最后为了天地将来不至因为法器勾动野心,再次造成什么大劫,他们想到了一个斧底抽薪的妙法——
                  以最后的神通,将补天剩下的五彩石又加工了一番,去杂存精,温养在莲花之内,借莲花的清圣,使其变成只有至纯的仁慈法力才可以驱动的特异存在。
                  若想为祸,若动野心,法力,自然就再不能仁慈。
                  这个全新的水目之精,你也一定听说过。
                  因为它在后来又出世时,被它不知究里的新主人换了个名字,换了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新名字——
                  宝莲灯。
                  不再理会这个叫干宝的年轻人满脸好奇宝宝的神色,我闭上眼,感受着天上日头的温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其实,已过去很久了……
                  可是,清晰得象是昨天。
                  子甲啊,那是个多好的孩子。
                  严厉尽责,偏又有不易显出的温和。一个好大哥,一个好儿子,也是一个很称职的金乌神将。
                  只不过,已经不在了。
                  就如老朋友扶桑木的突然逝去那样,很久前的那一天,我正被又同出的十日烤得目瞪口呆时,突然,自空中殒落的那个身影,竟让我熟悉得猛一阵失神,然后就是至今还不敢回顾的心疼……
                  过去,从那天起,就真的算和我没关系了吧。
                  虽然,天上还有个日头在,我也记得,那是最小的金乌,小时候被要被大哥抱着才肯睡觉的小乖孩子。
                  可是,过去,真的回不来了。
                  羿射杀九日,天帝夫妻拼了命去挽回弥补。而现在,亲手将孩子送上死路的,却正是这对转世的父母。
                  虽然转过一世了。
                  但是,父亲就是父亲,母后就是母后啊!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孩子直到殒落时,也还怀着这样的念头,无法非议来自父皇母后的任何旨意。
                  虽然我知道,这个孩子,十个金乌里的长兄,对与错,应该不应该,他心里比什么都清楚。
                  我相信,他更明白另一点——
                  过去就是过去。
                  只不过,是自己在执着地不忍放手而已啊……
                  叫干宝的年轻人终于别去了,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就象以前,再没见过那个钓着鱼一惊一乍得没完没了的老头儿一样。
                  能有仙根,一眼就能看到我,而且,也乐意陪我这么个要仙阶没仙阶、要好处没好处的老家伙聊天的,毕竟不多见啊!
                  听说他们都写了书留在后世,一本叫《南华经》,一本叫《搜神记》。搜神记倒没什么,老老实实地文如其人,就象干宝那个年轻人一样老实。可《南华经》?说真的,我一直以为,那老头子会写一本《种树经》或者《钓鱼经》来呢……
                  滔滔者,天下江河,俱是如是。
                  谁也不能逆流。
                  过去,也永远忆不回来了。
                  哪怕我很有些不甘心,总向有缘见到我的人琐碎地念叨着。
                  哪怕,有缘听我念叨的那些人,会把这些记下来,被后世奉为经典……
                  可是,真正的那些,谁也寻不回来。
                  那就这样吧,我累了,想睡了,请不要来打扰一个老人家的睡眠。毕竟,下一次,我有兴致再提这些往事,真的不知又会是什么时候……
                  


                  11楼2012-12-1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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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滔滔》 ————————完————————


                    12楼2012-12-1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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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章
                      ——镜-鉴——
                      他们拥着那人到了高地,只见武者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射日箭直刺云霄,金乌坠地。
                      一个,两个,三个……
                      九日坠地,尘埃落定。
                      我骤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用后世的话说,大概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多少也算是睫毛与眼睛的——替代品的这种关系吧?扶桑大概会很伤心的吧?我抬头看云霄之上,仅剩的金乌驾着日车有条不紊地前进。是子甲,最大的金乌吧?扶桑那个老头子老是说那是天底下最负责最有责任感的……家伙……兄弟死了,他不伤心么? 


                      13楼2012-12-11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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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剩的好奇在察觉出本体的异样之后消失无踪,我咬牙切齿直奔月宫,那只兔崽子究竟把玉树当成什么啊!没事就磨牙!
                        悄无声息地没入本体,我的枝条止不住轻颤,这兔崽子,终于真的疯掉了么……兔崽子用力地拿着玉树的树干磨牙,嘴里是“嘻嘻嘻”的止不住的笑声,“这个世界,终于只有我跟你,是亲人啊……唯一的亲人啊……子甲哥哥……”
                        我实在是不懂这只兔崽子在想什么,也没兴趣搞懂,我目前最感兴趣的事情是,怎么让这只兔崽子对着玉树磨牙,吃玉树枝条的奇怪嗜好消失掉!我才不要做一棵被啃得光秃秃的树!树也是有尊严的!秃头是树最大的耻辱! 


                        14楼2012-12-11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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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些时日,那只兔崽子终于回复了正常。我也在不久后听说了,帝俊应劫,消弥天地崩毁之危,而羲和,那个很温柔的帝后,为救回九个金乌儿子性命而散尽了神力,早在帝俊应劫前,便殒落重堕入轮回了。


                          16楼2012-12-1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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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扶桑那个老头子还有那个老气横秋的海水元灵,现在怎么了?不如去看看他们?想着最近那兔崽子倒是不怎么打玉树的主意,我背上树冠和树根,照例留下几丛枝条,偷偷地溜了出去。
                            海水的元灵居然不在?扶桑……我看着空荡荡的汤谷,和扶桑残余根木的枯朽模样,再也没有任何兴致晒太阳了,何况,现在,也没有如同当年一般的温暖了……
                            抬眼看天,大金乌驭日车而出,有条不紊好像机器一般——就算是亲人尽失,就算是爷爷一般的扶桑死掉,也是这般的负责么?我默默地用枝条触碰扶桑残根,心里闷堵,现在想起来,或者那就是难过吧……
                            “甲甲……”


                            18楼2012-12-11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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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崽子也就算了,那个嫦娥,一下子常仪的模样,一下子又是嫦娥,说话颠三倒四,一下子在回忆远古,一下子在说后羿……不过最近好像常仪很少出现了……
                              后来,我又见过杨戬几次,说实话,我总觉得杨戬长得,跟大金乌有点儿相似,就是当年那只不怎么喜欢说话却总是惯着九个弟弟的被天庭传得沸沸扬扬的不识数的大金乌……
                              又过了一段时间,多久我却不记得了,反正是玉树被杨戬打碎若干年后,我偷偷地跟着嫦娥和兔崽子去看了一番感天动地沉香救母,差点没呵欠。这个精彩程度,比起当年杨戬救母,简直不能比。同样都是自以为有了力量就能百无禁忌的家伙,同样森严的天规,可是……这个追击程度……放水也不能这么令人发指啊!至于嫦娥,我很欣喜地发现,她终于完全跟常仪分离了,那压根儿不是常仪,兔崽子嘛……一如既往地装乖,那双红眼一如既往地疯狂……
                              偷偷地溜出去,我百无聊赖地晒了一会儿太阳,就回月宫了,说起来,我还是非常感激杨戬的,如果不是他打碎了玉树,我哪里可以这么轻松地带着树根和仅剩的几丛枝条到处乱跑,他可真是减轻了我不少负担啊! 


                              21楼2012-12-11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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