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在广阔的海洋与蔚蓝的天空,什么东西也没看到。突然,我发现水面上有东西,是个环礁岛!这次没错,前面没有云,肯定是个岛。我靠上去,岛的形状愈来愈清楚。它是绿岛,就是我飞往瓜达尔卡纳尔途中曾经过的那个马蹄形珊瑚礁。对着地图,我查了查。希望之神伴随着我……离拉包尔只六十英里啦!
六十英里,平时的飞行来说,当然只是一小会儿的事,可现在的情况不能再糟了,处境非同一般。再飞四十分钟,油料是足够的。战斗机损坏得很厉害,被打碎玻璃的座舱、被打得百孔千疮的机身金属蒙皮,都制造了更大的空气阻力,严重地影响了飞机的速度。我已严重负伤,并已部分瘫痪,右眼什么也看不见,左眼也不怎么好,人已精疲力尽,仅仅是保持飞行平稳就耗尽了我全部精力。
正前方又出现一个岛,这回并不是从地平线浮现的云朵。我辨认出那里的山峦,是新爱尔兰岛,没错,只要飞越岛上2400英尺高的山峰,拉包尔就到了。
但在我返回抵基地前,似乎还要经过许多磨难,厚厚的云层集聚在山头,暴雨正冲刷着群峰绝顶和整个岛屿,似乎不可能飞得过去,我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已枯竭,人已半瞎,驾驶一架破烂不堪的飞机,怎么能通过这云雨密布的云层呢?就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也是极危险的啊。
除了绕道外,我别无选择。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油表愈来愈低,我在空中呆不久了,活着的时间只能以分钟计算。我咬着嘴唇,转弯向南,飞机在拉包尔与新爱尔兰岛之间的乔治海峡上空慢慢飞着,机翼下有两条白色水花掠过,很快,我就看到了两艘军舰,样子象巡洋舰,正全速向南航行,时速起码在三十节以上。它们是去瓜达尔卡纳尔的。
我再转向拉包尔,油量计显示,最多还能飞二十分钟,万一到不了基地,我可以在海滩降落。不久,那熟悉的火山从地平线上出现,飞对了!拉包尔就在眼前!
我还得着陆,在左半身的瘫痪状况下,这似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我决定迫降在海滩边的浅海里。战斗机慢慢下降,800英尺-700英尺-400英尺-100英尺-离水面只50英尺了。就在这时,我又改变了主意。我想到飞机冲入海中,受伤的头部向前猛撞的情景,太可怕了,那么一撞,我肯定活不成。
我重新把飞机拉起来,转弯对准跑道。我想,如果集中精神,也许可能成功。
油表几乎到了零位。我把螺旋桨调整到最大螺距,加大油门,爬回到1500英尺,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锤子买卖啦。我向前推驾驶杆,飞机向下降。我放下起落架与副翼,机速立即减慢。我看到停在跑道两旁那两列战斗机迎面扑来,可不能撞上这些飞机!得拉起来!我飞得太偏左了!带回来!拉起驾驶杆重新绕场飞行。
在机场上空转了四圈,我才再度进入着陆航线。飞机下滑,我提起右脚,用飞行靴的靴尖断开点火开关,如果飞机掉下去,油箱里就算只有一滴油都会引起飞机爆炸。
机场边的椰子树映入眼帘,飞机从树梢上空飞过,我根据树梢来判断自己的高度。噢……我已飞临跑道上方了,飞机触地时,猛然一颠。我用全身的力气向后拉驾驶杆,把它紧压到座位边,以防止飞机突然转向。战斗机滑行了一段,在指挥所附近停下。
我感到自己在往下跌,掉进一处无敌的深坑里,周围的一切在旋转。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坂井!坂井!”我心里咒骂,真吵,为什么不安静一下,我想睡觉……
黑暗里去了,我张开眼睛,看见四周全是脸。我在做梦吗?这里是拉包尔?我搞不清楚,样样事情都不太像真的,一切都融化在一波波黑暗与叫嚷中。
我试图站起来,于是抓着座舱边缘,把一只脚抬起。外边是拉包尔,不是梦!我毫无办法地瘫倒在座位上。
一些有力的手伸过来,把我抬出飞机。
坂井归还实拍图
坂井归还实拍图,穿白衬衫的是笹井中尉,右边拿着飞行日志的是太田敏夫
后面删除的一段坂井归还之后发生的事也是比较精彩的,几个要点:
1、中岛少佐亲自出马,和其他部下一起,把坂井从飞机里抬出来。
2、坂井当时很清醒(见照片),他不去战地医院,一定要先去指挥所报告(照片就是他正走向指挥所),西泽和太田一左一右扶着他,一路一直骂他脑袋有病。
3、坂井在向斋藤大佐报告中途晕倒了,西泽和太田把他抬上救护车西泽把驾驶员赶走了,亲自驾驶救护车开往医院。
4、战地医生进行初步处理之后,无法处理眼部伤势,因为是极细小的玻璃碎片进入眼球,斋藤大佐直接安排了坂井立刻搭乘运输机返回横须贺海军医院治疗,而且电报联系了当时海军最好的眼科医生在医院待命。
5、离别拉包尔之前,战友们依依惜别,笹井中尉解下他最心爱的一条皮带,皮带扣上是金属雕刻的吼虎,这是笹井的父亲送给他的,吼虎是取“虎行千里必凯旋”之意,笹井把这条皮带送给了坂井。
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拉包尔的飞行员在接下来几个月中,大部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