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见蓝以陌离席便跟了出来,想是要问她几句话,不想他刚转到后廊便见了这一幕。他一个箭步冲过去钳住那人的手腕迫使他松了手,揽肩扶住蓝以陌后又一掌落在那人肩上,也许是气急竟使了五分的劲道,将那人震退了好几丈又倒在地上咕噜噜的直滚到廊的那头。那人爬起来扶着伤处指着苏墨骂骂咧咧的,说他只是个没什么权势的王爷竟敢如此嚣张,见苏墨欲要上前,竟吓得一个踉跄,手脚并用的滚开了。
苏墨对蓝以陌道了声“失礼”,蓝以陌俯身回道:“不碍的,以陌还得多谢苏公子解困。”
苏墨颔首,这才想起来意,他是对蓝以陌一见倾了心,只是素来尊重他人的想法,又觉得蓝以陌不同一般女子,这般,索性开口平言道:“你可在意我是个徒有虚名的王爷?”
她听了,歪了歪脑袋:“无赖言辞苏公子也在意?我素来不看中贵贱高低,只平心看待一切,即使是蝼蚁,那又如何?”
苏墨听了,对她行了尊礼,言语轻缓甚是分明:“小王今日见蓝姑娘,不觉倾心,若蓝姑娘不介,小王便明日来府上提亲。”
蓝以陌没有因这么直白的话语而怔住,她低着头轻轻说了半句:“我怎么会介碍……”又思索了片刻,才抬起手中的扇子遮起半张脸侧着看过去,一句话回得同样的干脆,倒是给了个准确的答复:“你来提亲便是了,我会嫁。”罢了,便是欣然一笑。
竖日,方淑太妃携着苏墨上门求亲,礼金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珠链,现在,正戴在蓝以陌的腕子上呢,她见那夫人温慈,礼后便亲近的笑了笑。蓝父是怕她不愿,还是在私底下问了她的意思才应了下来……继着,便又是平常般的日子,只是,偶会多了一人相邀罢。
不提春来柳岸,未人相邀,年轻女子青堤侧坐,有些吃惊的道:“阿墨你会琵琶?”
他浅笑:“是母妃喜欢,只惜,在父皇离世后她便绝了弦……我便学了,奏与她听。”苏墨正是一袭深春色的长衫,甚是雅致,与她着的天青倒也相配。
她笑说:“那阿墨一曲,我和你一曲。”本以为他会不肯。
只是那男子独有的修长手指弹奏琵琶是难能可贵,她手中的细骨竹扇挽了个花儿,唱起今日才习熟的子夜歌:“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曲罢正是一舟画舫渐渐,一女子撩了湘妃帘出来张望,见了蓝以陌挥了挥手里的帕子:“阿陌,当真是你,我便听着耳熟寻了过来。”那女子是她的挚友,小字吹儿,见了苏墨在一旁,调笑了她一句:“呦,你可是携了同来的呢。”
蓝以陌回嘴与吹儿:“你敢说你不是?还藏着掖着的,止歌他定在舟舫之上。”话罢,便见吹儿身后的帘子一动,一眼系风带的男子现了出来。他聆着声,向岸上微微颔首:“在下不便起身,失礼了。”
那是上好的雪缎冰绸,又经吹儿细细绣了古意的暗纹,系在止歌的眼上倒是风雅得很,不负这名贵。蓝以陌一打扇子,婉转道:“你倒是对他用心,我看他敢不待你好。”
止歌笑:“在下怎敢,吹儿不少说蓝姑娘的厉害。”罢了,四人皆笑了起来……
她与苏墨的相处很是简单,也不若是说自然。寻访幽迹,谈书弄琴,倒是一年来,让她习熟了这人的温淡。
记得,那是蓝以陌快要十九岁的时候,苏墨唤着她的小字与她戏说:“麝懿,应嫁了,该如何?”
她侧首巧笑,说:“阿墨肯嫁,娶便是了。”
确乎是某个吉日,她一身竹色嫁衣,贴心的小婢仔细的看着她上妆。她笑话道:“你也想嫁了?”惹得那丫头红了脸。
蓝以陌忽然觉得,这苏国的习俗真的很讨人喜欢。此时,苏墨正接过了她的七岁嫡表妹敬去的茶,浅饮了一口,而蓝家的族主长辈皆是在笑——如此,便是一家人了。他与她一起拜过了蓝父,俯礼后,她挽了一抹从不见的笑将手交予他。没有盖头,没有对拜,有的,只是执子之手。
一双人,一匹马,遥遥的一段竹路。
苏墨的府邸在一片竹林中,蓝以陌很是喜欢,正打量着清雅,却见府邸门侧一面容清丽的白衣女子携少子俯礼。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苏墨,他只回说,那是故友的妻子,家中别院的寄主。蓝以陌欣然的回了礼,思以为会翻日无趣,这下可好了,有个可以交好的。可第二日,偏偏是他的故友带去了妻子,惹得她一阵子失落……好在,苏墨陪着访山问水,她才不忆此事。
晚风回凉,廊下的蓝以陌仰看天空,这或许才是她应有的生活,过去的记忆如轻丝,无碍得她要留下来的心。因为这里,有她可以依偎的依靠。
“这世界并不圆满,但生活不会就此平息,如果有一天我死去,这竹林中应有一双坟碑。”
全文完。
【字3300】
【初稿2010.06.28】
【封稿2012.04.28】
【“我也渴望这样的生活,有个相伴一生的眷恋是如此绮丽。”曾几何时已不见,独留一篇文章表述自己曾经的期望,某日翻到这篇的初稿便起了心思修改完整,但又是拖了好久啊好久……现下,我也有了属于自己幸福。】
笔者:苏冉【Msur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