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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爱修柔~修美王道】『改文』相思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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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滑稽?他说两人必须亲密是一种滑稽?竟是一种滑稽!
  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与她的差异是——
  他当她是一生的好朋友,也只要她是他一生的朋友,永远不得越界。  而她不是。她对他的情感与日俱增。
  幼时是友情;长成少女后寄托了所有少女情怀,更渴望长大成人后,与他一生相守相扶持、不离不弃。
  可是……错了,全部错了,两人之间完全的南辕北辙,大错特错!
  他不想搂抱她,她想!
  他不想亲吻她,可她想他对她从不曾升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怀,但她有!
  他对她的感情没有长大,没有转换……
  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是她不该理所当然把满腔少女情思放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第一章
  冬尽雪融春水流,枝头新蕊香待放,旷野青波绿山头。
  好风好水好天候,吉日吉时吉事到,今儿个正是陇地第一要姓——
  陈家三少爷的新婚大喜之日。
  前庭贺客川流不息,带来的贺礼堆满一屋又一屋,上自一家之宗主耆老,下至门房小仆杂役,每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父母给他多生出一双手来支应眼下的乱况。
  忙忙忙,忙忙忙,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其中,又以负责接待所有来客的总管大人最为辛苦。成日的站在大门口招呼来客,茶没能喝上一口不打紧,还得记住每一位客人的名字、了解来客的身分等级,给予最恰当的招待;切切不可有所差池,低身分当成大老爷招待,高身分的反倒当成朴厮给晾在一边,闹出笑话还不打紧,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那就万死难辞了。
  所以说,能当上陈家的大总管,又身兼陈家大老爷最倚重的左右手,黄世昌这个人绝对具备着绝佳、且少人能及的本事。
  此刻,他方让门房将占了二奶奶娘家的亲眷给安置到偏厅,唤人通报北厢二房那边有客来,回头又要蜇回大门处,眼角不意瞄到一片衣角从侧门边飞窜而过,没有多想,便扬声大喝——
  “小柔丫头!你还不站住!”
  那衣角一顿,不敢再走,但也不是很甘愿停下来就是了。所以就杵在原地,没走,但也没走向总管。
  黄世昌双手负于后,向女儿走去。还没走近,就开始数落起来:“你工作做得如何了?我不是交代你留在大夫人宅院里,帮忙招呼客人吗?你不留在那里,又想往哪儿去偷闲了?”
  “我、我没要偷闲的,阿爹。大姊来跟我换手,问我要不要去后院的马场点看那批新赶来的小马儿,姊姊说我挑马的眼光好,所以跟我换手。”那名叫小柔的丫头起先还说得有点声虚,再来就气壮了。
  “那些马贩赶来的幼马都附有先代本(马的血缘系谱),品质优劣立即可见,哪需你的眼光?别给自己的贪玩找借口。”
  “没有贪玩的,我真的要去帮忙看马呀!”少女在爹亲炯然的目光下低垂下头,一双小手不由自在的抓着衣摆扭着。
  “不必你去凑热闹。有德修少爷在那里,谁还比得过他的眼光?”
  “哎呀,爹!我当然知道德修少爷在那里呀,不然我做哈巴巴的赶去呀?”
  着鹿皮靴的小脚气恼一跺,小女儿娇态尽现。她就是想见德修少爷才要去马场的嘛,爹怎么还要明知故问!
  “德修少爷每天都可以看,不差在这一天。如果大夫人那边没事了,你就去厨房帮你娘指挥去,那些上菜、布菜的规矩你总是得学。别以为你每天躲在帐房,就可以躲过这些学习。你一个女孩儿家,成天跑帐房像什么话?难不成你妄想学会看帐、做生意后,就可以跟着你姊夫出门收帐?”
  “为什么不行?我和祥儿一同跟姊夫学筭法时,我算得比他还快!”好骄傲的抬起胸膛。
  黄世昌弓起食指用力往女儿的头顶敲去——叩!
  “哎唷,痛!”黄小柔哇哇大叫的跳开。
  “跟一个三岁的娃儿比筭法,你羞也不羞?”
  “当然不羞!祥儿虽然才三岁,可爹和老爷不是说他脑筋好、青出于蓝,将来肯定是个比姊夫还出色的帐房吗?为什么我不能跟他比?”
  “那你是自比三岁小儿了?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黄世昌叹气又摇头,拿这个么女的天真没办法。“你这样子,我还敢让你嫁人吗?”
  说到嫁人,黄小柔一张原本就红润健康的小脸当下刷成一块新染的大红布,湿透透的,都快可以挤出汁了。
  “哎呀,阿爹,您这是什么话嘛!那个……那个……也是老爷作的主呀,人家……人家不知道啦!”
  比之于女儿的又羞又喜,提起这件事的米世昌反而是一脸忧色。
  “老爷没有问你们两人的意愿,就擅自决定了你与德修少爷的婚事,并当众宣布,思虑上是欠周详了些。”为了这件事,这半个月来,他简直是寝食难安。“他应该先问过我们,也让我们为人父母的得以先问问你的意愿,确定双方划同意,法问题了!再公开宣布,这才恰当。”
  黄世昌自幼与主子爷一同长大,两人情谊深厚。米世昌性情严谨、思虑周密,补足着大老爷陈永豪迈粗犷性情下所产生的大而化之,是陈家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名义上虽是主仆,但其实说是手足知交也不为过。黄世昌在陈家的地位,可说是仅次于大老爷严永而已。
  对于陈老爷那日当着所有宗亲、宾客的面,在酒喝多了、兴之所至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宣布六公子陈德修与米大总管的么女黄小柔于今日订下亲事,六月迎娶入门——这件事,米世昌已经私底下念过老爷非常多次了,但却无法更改老爷的决定。这个老爷子就是那副牛脾气,当众决定了的事,就算明知是错也不肯改。
  何况老爷子说得很明白,他一直想让两家的子女有姻缘上的缔结。眼看米家三个子女都已经嫁娶掉两个了,再不快先下手为强的话,赶明儿说不准连最后一个闺女儿也火速给嫁掉了,那他的心愿怎么办?
  听听,这是什么话!终身大事岂可拿来如此儿戏对待?!
  “阿爹,您……不赞成这件事吗?”原本羞不可抑的黄小柔抬头见到父亲脸色沈凝,心口也不自禁了一沈,担忧问着。这些日子以来不断的听到每一个人对这件婚事的乐见其成,总是笑吟吟的对她直呼恭喜,她以为……所有人都会为这件婚事感到高兴的。



IP属地:上海1楼2011-10-05 19:30回复



    2楼2011-10-08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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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是古文吗?加油,我看好你


      IP属地:福建5楼2013-07-1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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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6楼2013-08-2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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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帖挽尊= ̄ω ̄=
          然后其实我是来混经验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2-20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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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弃文了啦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2-20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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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由我来替楼主PO文,我已经问过楼主了,而且她(他)也答应,说ok了


              IP属地:中国台湾9楼2014-07-21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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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父亲开口,就急急说道:
                  「德修少爷人很好的,爹!德修少爷会待我很好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无所不谈,我们喜欢的都一样,就连看书这种苦差事,我也学著去喜欢了。我们有时候甚至可以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想什麼,这个、这个应该就是诗里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还有那个……」
                  「丫头,我以为你跟德修少爷只是好朋友。」黄世昌眼底有著诧异,更有著忧心。他其实隐隐知道女儿对德修少爷有著非比寻常的好感,但不知道她的付出已然这麼多了,多到让人忧心。
                  「所有的少爷里,我最喜欢他!」虽然小脸还是红得不得了,但讲出口的话可全然不含糊,非常清楚表示出自己的心意。
                  虽然阿娘一直叫她要学著含蓄、要有个闺秀的样子,别老是直口直心的,哪天教人给利用了都不知道,遇到了心眼多的人,必得吃上一顿大苦头的。可她就是学不来呀,心里有话就直说嘛!做什麼吞吞吐吐的。那谁猜得到你心里真正是怎麼想的呀?
                  就像她喜欢德修少爷是很肯定的事,就不想骗人。
                  她真的很喜欢他嘛!自从老爷宣布德修少爷与她的婚事后,她的心情每天都像浸在甜甜的糖水里一样,连睡觉时都在笑;有天不小心喝了一口嫂子的安胎药,理应苦得想哭的,却觉得好甜哦。还有还有,她的肩膀哪,好像也长出两翼翅膀呢,走路都轻飘飘的,她都要怀疑脚底板根本没有踩到地耶。
                  黄世昌还想说些什麼的,但大门那边喧喧闹闹的,好像又有什麼贵客到来,不去忙是不行了。於是他道:
                  「反正你别在这麼个大忙天去找德修少爷就是了,快去厨房帮手去。」
                  简单交代完,就见内管事急急向他走来,边说明事情情况,一边已拉著他跑啦。黄世昌只来得及给女儿一眼,表示她最好乖乖做事去,别偷懒,没能再说其它的话。
                  「才没有偷懒呢。」留在原地的黄小柔微噘著嘴咕哝道。
                  虽然很想乖乖听话的到厨房帮忙娘去,可是双脚就是不听话的往马场的方向走去,这可怎麼办才好?
                  「嗯……那,去一下下就好了。跟德修少爷说句话,然后很快回厨房帮娘的忙。好,就这样!」
                  说完,脸上挂著甜甜的笑,飞也似的往心之所系的方向跑去,毫无迟疑,也毫不愧疚。
                  她没要偷懒的,只要看一下下就好了。看德修一下下,马上就回来。
                  最近德修好忙好忙的,让她就算见到他,也没办法跟他说上话,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谈天说地了。希望忙完三少爷的婚事之后,大宅又变回原来平常的样子,那她与德修就又可以在休闲时间找个地方喝酒聊天说地,跟以前一样了。


                IP属地:中国台湾10楼2014-07-21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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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后院,其实差不多是半片山坡了。
                    这片山坡养的马匹全是品种一流的骏马,以及新生或新买来的幼马。严家有上百名养马师、十名兽医师傅,而最优秀的都被指派到这里。
                    这里也是严家六少爷严峻最常逗留的地方;他自小对马儿就有非比寻常的兴趣,尤爱在兽医身边跟前跟后,看他们怎麼替牲畜治病,自己也跟著学习。多年下来,俨然可以称作半个兽医了。
                    不过其它主子们对他这种兴趣相当的不以为然。本来嘛,对他们这种大户人家而言,替牲畜治病这种小事,自有手下的兽医去办,他们有更宏大的事业要做;四处奔走做大买卖都来不及,哪来的空去成天磨在马厩里做此等没志气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说没啥大志气这种事儿,实在不值得称道;但也因为六少爷天生的没志气,让其它人松了一口气,对待他的态度和和气气,全然没有防备,不必与他勾心斗角、把他当敌人看待。总之,他不是对手啦。
                    他行六,又是三房所生,不是正室所出,本来争家业主导权就没他的份;可也不是没听说过庶出的儿子争出头,硬是把正室的嫡子拉下马,自己坐正位这种事的。幸好六少不是这块狼子野心的料,也没这种心思,真是教人放心。
                    在严家这种大家族,家产可观,自是人人垂涎不已。而生为这种家庭的儿子,要不,就资质出凡,能耐高超,雄心更要足够;再不,就得生得平庸到底、没有丝毫野心,只求平平安安过一生,吃喝不愁就好了。
                    显然,今年才十八岁的六少就是那种平庸的人,成天混在马场里看马养马就是他最大的乐趣,自小就这样,作伪不来的。
                    而前些日子,大老爷突兀的当众订下六少与黄总管的小女儿黄小柔的婚事,更让大伙在惊愕之余,更加肯定了六少在老爷的心目中,委实是没出息没份量到了极点,才会随随便便给他配了个身份低下的总管之女;日后若要分家产,这六少绝对分不到优渥的持分、丰美的土地与牛马羊,看他的婚配就知道啦。
                    虽然说黄总管在严家的地位极高,又备受大老爷倚重,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被陇地所有富人公认是最出色的总管。但那又怎样呢?能力再好、再受倚重,终究不脱个「仆」字不是吗?而,再怎麼没出息的少爷,总好歹是给人叫声主子的,怎麼会配个仆人当明媒正娶的妻子呢?
                    没有人知道大老爷心里怎麼想。也许是大老爷笼络黄总管的手段,当然更可能是那个手腕厉害的黄总管在私底下使了什麼功夫,让老爷迷迷糊糊做下了这个决定。大老爷严永是个言出必行的重诺之人,就算心里百般后悔,也不会更改自己所说过的话。反正,总而言之,六少是娶奴婢为妻娶定了。


                  IP属地:中国台湾11楼2014-07-21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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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7-22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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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过你在忙,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现在不是沉醉在他嗓音里的时候,摇了摇头,道:「来,这是我托扬州的朋友替我搜罗来的医书。」她把怀里的大包袱塞到他手中。
                        这些书卷的重量委实不容小觑,交付之后,她双手甩呀甩的,想把酸痛感给甩掉。虽然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儿强上些许,但抱著一堆书跑那麼远的路,也是很累人的呢!边甩手边说道:
                        「这些书大多是从京城买来的,不过全国各地所出过的、有关於医牛马羊等等的书,应该都没有遗漏。虽然说没能买到太仆寺、苑马寺等官方的书籍--没办法,他们这种书不外传嘛!但这麼多书也够你学成一代医马宗师啦!」
                        「小柔……」德修打开包袱,呆呆看著数十卷书。在陇州这种谈不上文化又地处边陲的地方,想买到一卷书都属苛求,更别说医书了,然而小柔却有法子为他找来这麼多。
                        这里的兽医大多是一代一代以口述的方式传承给徒弟,虽然经验可贵,但却无法有更新更好的技术来培育畜种;而对於本来就束手无策的马瘟,则永远的束手无策。所以德修对所有医书有著沛涌的渴望,不止一次跟小柔提过,没想到她居然有办法帮他找来。
                        她待他……一直是极好极好的……
                        她知他,支持他,从不以为他的理想是没出息的事;永远忠实的支持他,不管他这种执著是否正确。
                        小柔是他的知己,他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她太重要了,如果没有她,他想他这一生将会过得非常无所适从,非常的寂寞。
                        所以他不想变,不想改变现况,不希望两人的情谊被锁入夫妻关系里,然后,得到一个妻子;然后,失去她。
                        她能了解他的恐惧吗?如果他把这份心事告诉她的话,她能了解吗?
                        「好啦!我得去忙了,要不我爹一定会骂我偷懒的。刚才我已经被他念过一顿了,不想晚上吃饭时又再挨一次骂。今天宅里大喜,饭菜已经很丰盛啦,我希望他老人家可以省省力气,别用骂人来替我加菜。」她吐吐舌,见他呆呆的看著书,也不回应她一下,想来此刻定是恨不得马上找到地方看书去吧?
                        嘻!他开心就好,就算不说话也没关系;反正她心里也怪别扭的,想不出可以说些什麼,重要的是想见到他,也见到啦!
                        转身要走,不意却被他伸手抓住。这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就见她像被烫到一般跳得老远,双手背在身后,呆呆的瞪著德修看。
                        「你怎麼了?」德修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怎会吓成这样。
                        被碰到的地方……麻麻的耶……这是怎麼回事?她心跳得好快,同时又感到好纳闷。
                        「没、没有啦,你抓、抓住我,是有什麼事吗?还是说你还想看哪方面的书?你尽管说,我请朋友寄过来。」
                        「不是的,这些书就很多了,谢谢你。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如果你现在正忙,那我们约个时间谈一下如何?你几时有空呢?」
                        「现在!」当下把爹亲那张很可怕的冷脸给抛到九霄云外去,她跳回德修身边,扯著他的袖子道:「我现在就有空!我们走吧。」
                         德修忍不住被她的兴致昂扬逗笑,对她道:
                        「你确定?等你被黄叔念了,可别怪我。」
                        「到时候再说啦!」不管不管,爹想骂人就让他骂吧。
                        拉著他,两人往小山丘上走去。山丘上有个池,池边开满了花,春雪已融得差不多了,运气好一点的话,今天说不定还可以在池里摇小舟呢。
                        走了,聊天去!


                      IP属地:中国台湾16楼2014-07-25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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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7-26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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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最近还有另外两篇文正在交差中,不过只要再一篇就完结了,所以请再等等......


                          IP属地:中国台湾18楼2014-07-2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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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流水悠悠,岁月匆匆,陇州的草原依旧绿到天边,满山的马羊仍然点缀遍地。景物还是原来模样,但当年的人事,如今却已全非。
                              几个牧羊人远远看顾著自己的牛羊,三五个人围在一处傍著颓墙所克难搭出的小帐棚下,坐在大石头上,一口乾脖脖、一口清水的吃著午膳,顺带闲聊著陇地各大户人家的是非。
                              「只不过几年的时间,谁相信陈家会败成现下这番模样?」
                              「哎,怎麼能说败呢?不过是分家而已。树大分枝,天经地义。分家了,各自的家业自然变小,当然也就不再是当年的陇地第三昌啦。」有人下以为然的说著。
                              「不能这样说。你瞧那本来的陇地第二富户乌家,人家也是在十来年前分家啦,可家业反倒愈做愈大,大到是如今的第三昌户,这又怎麼说?所以哪,分家不是家败的主因,严家会败哪,只能说他们第四代的子孙没一个是干才,荣华舒服的日子过得太久,身子骨都享受得懒了笨了,所以就只能由著家业去衰败啦。世情都是如此啦,看到我们脚下这片废墟没有?百年前陈家还没发迹前,当时第二昌户康家的宅子就在这里,可如今不是败得只剩下这面破墙?」
                              「所以说,可能再过个十年,陈家那一大片宅第,也会成为我们放羊的地方喽?」
                              大家听了,既是唏嘘又是感叹的,但也不免为之振奋--
                              「那也可以说,我们这些贫穷的牧工,以后也许有机会翻身变成有钱的大老爷,过著每天吃肉喝酒住大屋的好日子?」
                              「呿!作梦去吧你!」所有人一致唾弃此人发的大梦。
                              话题复又绕回陈家上头。
                              「不过这陈家老爷子虽然在事业上没有太大的成就,但守成上来说,也算没愧对先祖啦。再说,他老人家一向乐善好施的,这辈子可说是没做过什麼仗势欺人的恶事,但怎麼会尽出一些不长进的子孙呢?从十年前第一个媳妇娶进来后,就开始为了分家的事吵个不休;每娶进一个,纷争就更多,家业也在这样的争夺下给败了下来,也把一向硬朗的他给气病了。如今使性子,不愿见这些子女,居然不肯住在大宅子里,偏往黄总管的家里住著养病去了。」
                              「可不能再叫他黄总管啦,人家现在可不管事啦。」有人提醒道。
                              「对呀,去年年初陈家分家之后,黄总管就辞掉这份工啦。」
                              「黄家如今日子好过了,也不把这份差看在眼里了。」
                              「可不是!自从他闺女儿嫁到南方大户人家当小妾后,他女儿每年派人送回来的金银财宝据说有满满一车之多呢!光是一匹精绣丝绢就足以抵过黄总管半年的薪饷了好不好。要不是念在与老爷子一同长大的情谊,他们黄家生活这般好过,干啥还要辛辛苦苦的当人奴才?」
                              「我想这黄总管也是不看好这些公子爷儿的能耐,所以离开陈家,眼不见为净。」
                              「说到黄总管的闺女儿……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他这闺女儿好像跟陈家的哪个少爷订下亲事,结果没结成婚,反倒去南方嫁人了。当时那是怎麼一回事呀?还有没有人记得?」
                              「有这事吗?」八、九年前的事了,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的消息,实在不容易记得清楚,印象十分模糊了呢。
                              「好像有……不过只记得是没结成亲,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反正后来是黄总管的女儿嫁到南方享福去啦。还有那个少爷……啊!对了,三房那个叫陈德修的老六,他后来跑去京城学医去了。」
                              「对对对!想起来了,他两年前还回来过一次呢!看那穿著,好像也没在外头吃得多开。这人也真是奇怪,好好的少爷不当,自小就爱在马厩里跟兽医、牧工们混在一块儿,没长进得令人摇头。听说陈家分家时,因为他不在当场,所以他分到的是赤城、天水城外最远的那两三块贫脊草地;田地嘛,就只祁连山脚边那一小块。再说到牛马羊吧,哎唷!分到的都是老病不堪用的呢,真是欺人太甚是吧?可这三房这边也真是好脾气,对这不公平的事儿,是一句气话也没传出来,默默的吃下这大亏,度量也真不错。」
                              「对呀对呀,我们还以为他会在去年赶回家来吵家产呢,没想到竟然没有,不知道在想什麼……」口气隐隐有些失望。没好戏看,人生真是无聊呀。
                              正要低头叹气,突然有人指著山下官道上一长列的马车队叫著:
                              「咦!这群商队好气派,是打哪来的呀?」
                              所有人都趋身过来看,好奇的瞪大眼。方才谈了老半天的陈家是非早已忘了个精光,新话题很快取而代之--
                              「我数数看……哇!光是后头载货的马车就有数十辆之多耶,我是不是看错了?那盖在货上头的真的是昂贵的牛皮吗?!哇!看看,那些驾马车的车夫身上穿的……是簇新的厚羊皮袄呢!光是给这群商队驾车,就有那麼好的收入吗?哇哇哇……」
                              在一群衣著褴褛的牧工欣羡的哇哇大叫中,那群华丽得极为少见的商队,正浩浩荡荡的往陇地的赤城而去。
                              回家了!
                              黄小柔睁开仍然困乏的双眼,呆呆看著屋顶,一瞬也不瞬的,好像那上头有什麼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深深吸口气,吸入心脾的,不是这些年闻惯了的那种檀麝、甲香味道,而是梦魂里思念过无数次的清新青草味。
                              一些些儿新翻的春泥味,带点隐臭;而新长的春草,夹带著初开的香花味儿,又把那点臭味给匀得淡了去。远处羊栏里的羊群正在咩咩咩叫著,由那叫声更可以想见牧工们正群聚著给母羊挤鲜奶,好煮上一锅热腾腾的奶茶呢……
                              闻到那香喷喷的奶茶,这床哪还留恋得下去?立时翻了个身,正想往炕下跳去;同时间,她的房门也教人「碰」一声的推开。那力道之粗鲁的,把门推到墙上撞出好大的声响,并嘎吱嘎吱的惨鸣不休。
                              不必看也知道来人是谁,黄小柔叹口气又倒回枕上低吟--
                              「金、霖!可不可以麻烦你文雅一点儿?」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七年啦!可却一点用处也没有,这小子粗鲁依旧,从来不思悔改。
                              「为什麼要文雅?」小家伙跳上炕,依旧故我的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满口乱叫著:「起来了、起来了!今天要带我去看什麼好玩的?你说这儿比扬州好玩,有好多马可以骑,我要骑马!我要骑马!我要骑马马马……」说著说著,就哼起不成调的歌儿自娱,张腿跨在她腰腹上一顿一顿又一顿的,差点没把黄小柔给顿厥了过去。
                              幸亏黄小柔别的优点没有,就体力好这一点,向来胜过别人多多,所以没有在这个小粗鲁的蹂躏之下,才回到故乡一天马上就一命呜呼见列祖列宗去。无奈的把精力旺盛的小子给挪到一边好让自己坐起来。
                              「起来多久了?吃早膳了吗?」下炕,找厚衣服穿去。
                              「起来一会儿啦,也吃得好饱好饱哦!我喝油酥茶饼、羊奶,还有香喷喷的羊肉!」小家伙在炕上滚来滚去,听到母亲的问话后,停下来扳著圆胖的手指回答著。
                              「吃得惯吗?」黄小柔从尚未整理的大衣箱里找出衣服一件件套上。虽然号称是夏天了,但陇地的夏天可不像扬州那样会使人挥汗如雨。在她的故乡哪,早晚还是多穿点衣服,省得中暑的同时又得伤寒病,那可是会笑死人的。
                              「好吃!可是珠儿她们都说不喜欢,看到桌上的羊肉都愁眉苦脸的像这样……」金霖坐起来,两只胖胖的小掌贴在红润润的双颊上,然后用力往中央一挤,就见那张好看的娃娃脸当下纠成怪模怪样。
                              「什麼怪样子!别挤啦!好好的一张脸儿,别老要扮丑,不像样。」穿好衣服,她把金霖抱下炕,摸摸他的头又碰碰他的小脸蛋,满意他一身的温暖,丝毫没被冷到冻到。不过还是得问上一声:「你没穿皮裘,真的不冷吗?要不要回房再添一件?」
                              「不要!就说不冷的嘛。倒是阿娘,你为什麼要把自己捆成一颗球?」阿娘的样子让他看了觉得好热哦,热得他好想脱掉外衣--
                              「你做什麼扯衣服呀?别扯啦,当心著凉。」
                              「我热嘛!」
                              「胡说!你这点衣服怎麼会热?别闹了,咱们出门去--」才说著呢,已经有人往她房里走来了。
                              「小柔,你醒啦?我正想来叫你呢。对了,门怎麼开著灌风呢?你不是最怕冷?长这麼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老要人担心,真是的!」黄大娘嚷嚷叫叫叨念的走进来。向来宏亮的大嗓门虽然没变,却添了许多沙哑,眼眶红、鼻尖也红,一看就知道先前不知在哪边哭过。
                              「阿娘,您怎麼啦?」黄小柔讶然问著。
                              「姥姥,您怎麼啦?」有样学样,金霖跟著母亲巴过去。
                              「小霖儿,你外公一大早特地跑去市集,给你带回来一些好吃好玩的,你问他要去。」黄大娘装出笑容掩饰悲意,想把小外孙先支开再狠狠哭个够。
                              「姥姥,您要把我支开哦?」七岁的娃儿已经不容易骗啦。
                              「呀……呃……」黄大娘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麼应付外孙的古灵精怪。
                              黄小柔抬手轻敲金霖的头一记。
                              「少噜嗦,叫你去找外公就快去。你不是想骑马吗?你外公正好可以教你。」
                              「对哦!我要骑马、我要骑马!找外公去!」一听到有得玩,小子马上健步如飞的跑走了。


                            IP属地:中国台湾27楼2014-08-09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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