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白】
火光冲天。尽是分金断玉之声。奔雷响动,气势浩大。
惊醒时,只觉自己仿若处在一个喧哗的梦境中。那四处奔走的人,火烧火燎的景,丝毫未变。
同多年前的新郑一样,如暗藏泣血的人间地狱般。
九曦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手足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
那日她同阮时说了些旧事,阮时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绕着张良转了几圈,说其实阿九你眼光不错便没再说什么。
九曦听了她的话还是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阮时又看了看张良,嘟囔句果然还是很像,便拉着她下山,说是要去看戏,桑海新来了一个戏班子。
又过了两天,李斯来到小圣贤庄,客客气气,看了芙蕖池,赞口不绝。李斯儒家双方相敬如宾,不见冲突。
阮时在李斯来的那日早上离开说有事处理,并劝谏九曦留在小圣贤庄好好看着她的如意郎君,九曦笑着给她下了场桃花雨,阮时沾着一身桃瓣忧郁离开。
一切都如常进行,但在李斯来的那日夜晚出现了转折。
变故徒生。
九曦御风而行,衣袂翻飞。她眯着眼睛四下寻找,满目皆是赤红,只看到了战甲流光的秦国铁骑兵和部分儒家子弟的尸体。
为首的那人枪尖斜挑,语调冰冷。奉李大人之命,屠尽小圣贤庄中的叛逆分子,一个不留。
竟突然发难。
夜无边无际,火光映得苍穹恍如白昼,不夜天。
九曦有点仓促地落回地面,摁住额头,痛苦地倒抽一口冷气。发丝随风散乱,眼中妖气毕露。
「居然敢把这一切都毁了……这群……」
「阿九。」
九曦意识恢复清明,她抬头看见阮时正站在面前。
阮时抬手拽住她的衣袖,一字一顿道。「别担心,张良没事。」
「儒家拼死抵抗无果,几位儒家弟子强制带着那齐鲁三杰逃走了。虽说不同程度上受了些伤,但都没有大碍……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阮时要去抓九曦挡在眼前的手,却被九曦避开了。
「……阿阮。我有些不甘心。」
我一直一直在追着他。一直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
他却只见过我一眼。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有他的命,有他的志向,我无法插足。我只能不停地追着他,而如今他又要辗转至他乡。
我这样做,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是对还是错。
「我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去寻找他的踪迹。我不知道,时至今日我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那厢沉默已久,抬手抹去了她滑到下巴上的冰凉。
「我觉得,你可以放弃,安安心心做一个花妖,积功德飞仙,再不理这等烦心事。你可以这样做。」
「不过要不要继续追逐他的身影,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的感情,你应该最清楚呀。」
半晌,才响起一声微弱的呜咽。在一片喧嚣杂乱中,听不清晰。
长夜已去。昔日的繁华已成过往。
九曦看着东方翻起鱼肚白,起身拍了拍衣服。小圣贤庄此时已是一片废墟,土地焦黑,不见生机。
她转身向山下走去。
后十年,陈涉等起兵,良亦聚少年百余人。景驹自立为楚假王,在留。良欲往从之,道遇沛公。沛公将数千人,略地下邳西,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厩将。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之,不去见景驹。
汉元年正月,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王赐良金百溢,珠二斗,良具以献项伯。汉王亦因令良厚遗项伯,使请汉中地。项王乃许之,遂得汉中地。汉王之国,良送至褒中,遣良归韩。良因说汉王曰:“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乃使良还。行,烧绝栈道。
——摘自《史记 留侯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