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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只为你一个人 BY:古灵 (《出嫁》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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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滚!”

  平静多时的庄亲王府,猝然自大厅内爆出一声阴鸷的怒吼,打雷又闪电,骇得王府内所有奴仆、婢女们吱吱乱叫着窜入老鼠洞里去念阿弥陀佛。

  “是是是,我滚!我滚!”

  一个大眼小嘴儿,双颊特别嫣红,活脱脱小奶娃样儿的少年随后抱头鼠窜逃出来,一见厅外探头探脑的旗装女人,脚下不敢停,慌忙捉住旗装女人的手继续狂奔,直逃到东跨院才停下来,两人一起抱肚子喘气。

  “如……如何,成……成功了吗?”旗装女人一句话说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那还用说!”少年笑得可得意了。

  “告诉我!告诉我!”顾不得喘气,旗装女人兴致勃勃的追问,就像是急着听故事的小女孩。

  少年耸耸肩。“不就那个样儿,阿玛一提皇上要个人去捉拿反清组织大乘教教主刘奇,有必要的话,当场格杀亦可,不待阿玛说完,我就说要杀人我不去,麻烦阿玛叫弘融或弘昶去……”

  “听你这么一说,你阿玛偏要你去,”旗装女人胸有成竹的接着说。“你再多说几次不去就是不去,他就气唬唬的铁了心非让你去不可!”

  何止气唬唬,王爷大人差点把亲亲儿子砍成两半,上半身是一半,负责哀嚎;下半身是另一半,负责流出一些肠啊肚的,然后福晋大人就会亲手把王爷大人活活掐死!

  “可不正是!”少年得意的弹了一下响指。“被我这么一激恼,阿玛犯上牛脖子啦!”

  旗装女人嘿嘿嘿奸笑。“如何,额娘的法子不错吧?”

  “是是是,额娘可本事了,不过……”少年端起一脸谄媚的笑。“也得儿子我这几把式够能耐呀!”

  旗装女人挑了一下眉毛。“那么……”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摆摆手。“这回额娘大力帮我,下回换我大力帮额娘,对吧?”

  “不对!”旗装女人不假思索的断然否定。

  “咦?”少年呆了呆。“不对吗?”难不成是“免费”帮他的?不可能吧,额娘才没那么大方呢!

  “我要你帮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旗装女人用力的说。

  少年又呆了一下,继而猛翻白眼。“额娘,您已经有儿媳妇了不是!”

  “那是弘融的,不是你的,请别强占他人的老婆,特别是你亲弟弟的老婆!”旗装女人不屑的哼给他听。“说到这我就有气,弘融娶妻生儿子了,连弘昶都定下了亲事,你这个老大呢?请问你老婆在哪里?”

  少年装个鬼脸。“在她娘家窝儿里背女训、学女红呢!”

  “你这不肖子,”旗装女人恼怒的大叫。“这趟出门,找不着老婆就别给我回来!”

  找不到老婆就别回来?

  好极了,这下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是,额娘!”少年眉开眼笑的大声应喏。

  “还有,”旗装女人不疑有他,继续下命令。“顺道上柳家瞧瞧去,若是得空也到外公家去跟外公问声好,然后呢……”

  她说她的,少年的魂儿早已飞到遥远的南边儿去了。

  事了之后,他要先上哪儿去乐一乐呢?


1楼2006-06-19 22:04回复
    第一章

      乾隆十一年八月,四川成都——

      “武大人,刘奇我解决了,再免费奉送灯郎教教主徐士节和凝山道人,善后就交给你啰!”

      面对新任四川提督武绳谟,少年笑吟吟的交代完毕,转身便待闪人,可是……

      “贝子爷,请留步!”

      留步?

      哪一步?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方才不情不愿的缓缓回过身来,见武绳谟手上拿着一封信函,当场哭起了小奶娃的脸蛋儿。

      “请不要告诉我,那是给我的!”

      “贝子爷,是王爷……”

      少年举手阻止武绳谟继续说下去,不但笑容崩溃,那双又圆又大的眼儿也湿漉漉的蒙上了一层薄雾。

      “不瞅行不行?”他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问。

      武绳谟几乎快笑出来了,忙掩唇咳了好几下,硬吞回笑意。

      “贝子爷看不看不关卑职的事,但卑职还是得交给贝子爷。”

      “他大爷的!”少年低咒着接过信来,片刻后……“真教人挫火儿,竟把这种麻烦扔给我!”他一边抱怨一边收起信函。

      “王爷还要卑职转告贝子爷,每两个月得给王爷回一次讯儿。”

      “可真事儿!”少年又嘟嘟囔囔的。“行了,我知道了。没别的话儿了吧?那我走了!”

      “送贝子爷!”

      “不必!”

      出了提督府,少年静立思索半晌。

      “好,先上外公那儿去!”

      两个月后,杭州——

      杭州最美在西湖,而要欣赏西湖,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

      这会儿正是细雪轻柔,飘飘洒洒、纷纷飏飏,宛如春天的柳絮,不停地飞舞下来,落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落在岸边低垂的柳枝上,却丝毫不教人觉得冷,反倒有种沁心沁意的感觉。

      白堤道上,一把油纸伞,两个少年正在静心感受这片雪湖的美……

      “大表哥,好冷喔,我们杵在这儿大半晌了,到底要干嘛呀?”

      “真没出息,咱们才刚到多久,你就喊冷!”

      “不,我们还没到,我就觉得好冷了!”

      “……可恶,为啥要把你交给我呢?”

      “把我交给大表哥最安全了,爷爷说的。”

      “是吗?嘿嘿嘿,待我把你卖给两江总督,你可别怨大表哥我!”

      “大表哥才不会呢,爷爷说的。”

      啧,真没趣儿!

      “算了,最多再候上几日,白慕天就该回来了,这会儿咱们先找家酒楼嚼谷一顿吧!”吃喝一顿之后,身子暖呼了,这小子敢再给他喊冷,他就直接把这小子扔进湖水里头去冷个够!

      于是,两个少年启步行向断桥那头。

      “大表哥。”

      “嗯?”

      “一定要嚼谷子吗?我想吃面耶!”

      “……”


    2楼2006-06-1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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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四时皆是名景,但雪天里,游人多半宁愿躲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头,透窗静静地品尝西湖那冷艳的美,于是,湖畔的酒楼茶馆之中,十之八九全都坐满了人,尤其是观景最佳的望月楼,简直是人满为患,几乎每一桌都并上了不同路的客人,不过都是一般人,不惹眼也不逗看。

        除了二楼临窗角落那桌。

        那桌坐上了两男三女五位年轻客人,模样看上去都挺文雅,但携刀背剑,一望即知是江湖人。

        “别再说了!”

        “追根究柢错的是那些顶着皇族亲贵头衔耀武扬威的家伙,为什么不该给他们教训?”

        “闭嘴,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评断!”

        “我讲的明明是事实,为什么连说都不可以说?”

        “因为现在并不适宜讲那种事。”

        话愈讲愈任性、愈讲愈冲,再讲下去搞不好会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是那对同坐一侧的男女,一个俊逸尔雅,一个艳丽夺目,面貌有六、七分相似,多半是兄妹。

        “我偏偏要……”

        “黄姑娘,令兄说得是,无论你怎么想,最好放在心里头,免得给大家招来麻烦。”

        而这位不过拿出几句话,便很神奇的使黄大姑娘自动闭上大嘴巴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容貌相当俊美,举止沉稳,气度非凡,只可惜眉宇问隐隐透出一股阴煞之气,看着他久了会油然生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或者,我们可以分道而行?”

        随后提出这项中肯建议的是端坐于黄家兄妹对面的大姑娘,双十年华,话声无限轻柔甜美,粉蓝色袄裙,玉骨冰肌、清丽高雅,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眼神极其冷漠,还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峭、几分无视天下人的高傲。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总是垂眉敛目,看似大家闺秀的矜持,天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杂七马八。

        “咦?要分开?为什么?”

        与其他两位比起来,大姑娘身旁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可就逊色多多了。

        一身翠绿袄裤,又粗又长的发辫乌溜溜,除了一对翠玉耳环和两条翠绿发带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首饰,既不像黄大姑娘那样美艳绝伦、英气飒飒;也不如大姑娘风华绝代、娴静婉约,最多只是个朴素清秀的小家碧玉,既不起眼,更不惹人注目,路上走过去绝不会有人多瞄她一下,不说明白,人家还会以为她是伺候那两位大姑娘的婢女呢。

        然而,她眉眼间那股孩子气的纯真憨直,亲切又可爱,却也是其他两位大姑娘所没有的。

        “但……”大姑娘眼角闪过一丝诡谲。“有时候不太方便。”

        “可是……”少女似乎十分疑惑。明明黄氏兄妹是唯一能够帮助她们的人,为什么反而要跟他们分道而行呢?

        “翠袖妹妹,”大姑娘及时打断少女的下文。“我们不该勉强别人。”

        “说得也是,横竖我们原就不同道。”俊美年轻人赞同道。“那么,黄公子和黄姑娘两位……”

        “喂喂喂,到底是怎样啊?”黄大姑娘忍下住又打开才紧闭不到几句话的大嘴巴。“你们两个都只为她们说话,这我都不讲了,现在我已经不开口了,你们还要怎样嘛!”

        黄公子直摇头。“你就是这样,他们才不想跟我们同路。”

        黄大姑娘窒了一下。“我……我又怎样了嘛?”

        “你太任性了!”

        “人家哪有!”

        “你……”

        眼见兄妹俩好像又要吵起来了,这时候,大姑娘又适时的从中岔进去,神态自若得好像他们的冲突与她全然无关,并不是因她一句话引出来的,这种结果也不是她造成的,从头到尾她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

        “既然黄姑娘不愿意,我们继续一道走也没什么。只是……”她瞥一下俊美年轻人。“玉公子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只等漕帮帮主回来,我得亲自把信函交给他,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那么……”大姑娘转向黄氏兄妹。“两位可有特别想去哪儿?”

        黄公子没来得及出声,黄大姑娘就抢着说:“随便哪里都行,我们跟定玉公子了!”

        这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黄大姑娘中意俊美的玉公子,偏偏玉公子和那位温文的黄公子一样,两人暗自恋慕的都是那位清丽高雅的大姑娘,两个男人一般年轻、一样出色,最后谁能夺得美人心呢?
      


      3楼2006-06-1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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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江湖就是这样,关系随便套过来套过去最后全套上了,原来大家都是朋友,于是,金日就和玉弘明他们凑在一块儿了,因为他们等待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虽说是走一起,却又老分两边……

          “来了!来了!”

          抱着一大包热呼呼的糖炒栗子,金日兴匆匆的回到茶馆内,快步定到翠袖与老实少年——竹继洪那一桌,桌上早已摆上一碟碟的瓜子、豆干和花生等,加上炒栗子,捧上一杯热呼呼、香喷喷的龙井,悠悠欣赏窗外的西湖冬景,这份闲情与惬意可不是随处都找得着的。

          “不用分给他们一半吗?”翠袖扭头往另一桌瞧。

          好些天来,他们总是一道闲逛杭州城,吃饭、喝茶、赏梅、游西湖,但下知怎地,虽然起初都在一起,却老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分成了两边,就像现在这样,玉弘明、黄家兄妹与汪映蓝是一边,她和金日表兄弟是一边,虽然她觉得这样反倒好,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谁把他们分开了呢?

          “不用,可别去裹乱惹人硌应!”金日淡淡道,顺手打开炒栗子的油纸包。

          裹乱?

          惹人硌应?

          什么东西?

          回过头来,翠袖一边帮他倒茶,一边好奇的打量他。“金公子,为什么你说话总会带上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呢?”虽然那种口音儿来儿去的很好听,但不懂内容,再好听也没用呀!

          “别说你,我也老听不懂,”一侧,竹继洪喃喃嘀咕。“偏大表哥就爱说那种舌头会打死结的京片子,大半时候我都得绞尽脑汁猜说大表哥到底在讲什么,猜错了还得挨顿臭骂,你都不知道有多悲惨!”请支持四月天

          “京片子?原来你是从京城里来的,”翠袖更好奇地仔细端详金日。“所以才老说那种奇怪的词吗?”京城里来的人果然不一样——舌头特别会打圈子。

          “我说惯了。”金日笑吟吟的剥给她一颗栗子。

          “那你刚刚到底说什么?”

          “我说,别去插上一脚干扰他们,免得惹人讨厌。”

          “这我就听得懂了。”翠袖点点头。“你以后能不能都这样说话?不要老是绕舌头绕到人家都听不懂嘛!”

          金日咧咧小嘴儿。“我尽量。”

          “呜呜呜,”竹继洪满腹心酸的拭拭眼角。“总算以后不必那么辛苦,老是得猜大表哥在说什么……哎哟!”

          “叫你碎嘴子!”金日笑咪咪的把送到表弟后脑勺的拳头收回来。

          “你别老欺负他嘛!”翠袖瞅着龇牙咧嘴的竹继洪,赋予无限同情。“他是你表弟耶!”

          “不,我不是欺负他,”金日一口否认。“我是在教导他。”

          “教导他?”翠袖喃喃重复,疑惑的举起自己的小馒头看。“用拳头?”

          “当然,你没听过吗?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打下成材。”金日板起一本正经的表情,表示他所说的话保证是自盘古开天辟地当时流传下来的天规定律,凡人一概不得违反。“所以我非打不可!”

          翠袖认真思索一下,点头。“有道理,不打不成材,打了才会成材,那你就尽管打吧!”她可不能害人家不能成材。

          竹继洪不敢相信的瞪住她。

          她不是在帮他吗?怎地反倒害起他来了?

          “既然你表哥是为你好,你就要乖乖让他打,也别气他喔!”翠袖再追加两句,好心劝诫那个“不成材的东西”要好好领受表哥的“教诲”,千万别辜负了表哥的一番“苦心”。

          她是白痴吗?

          竹继洪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呆了好半晌,而后欲哭无泪的抽抽鼻子,没力的叹了一口无奈的气。“随便你们说!”迳自埋头吃他的花生、啃他的瓜子,再也不想理会这对害人不眨眼的男女了。

          金日差点笑爆肚皮,别开脸去连连呛咳了好几下再转回来,嘴角仍在抽动。

          “听见没有,小子,你可别‘辜负’了大表哥我一番‘苦心’啊!”

          “对对对,你要大力的‘教导’,”翠袖很慷慨的提供百分之两百的支持。“他才会成大材!”

          就说这种单纯憨直的小姑娘比大美人可爱多了!

          “好,我保证会卯起劲儿来揍,不,‘教导’他.”金日笑吟吟的做下保证。

          翠袖绽开憨纯的甜笑,很高兴两人能得到共同的“结论”,然而下一刻,当她不经意瞥见另一桌的情况,笑容又掉了。

          “为什么我老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奇怪呢?”她困惑的喃喃自语。

          金日也瞄去一下,端起热茶来浅啜一口。

          “我说,翠袖姑娘,你们跟玉公子他们相识很久了吗?”

          “也没很久啊,”翠袖摇头道。“我们是这趟出门半途中向玉公子问路才认识的,几天后又遇上黄公子和黄姑娘,他们和玉公子是旧识,然后大家就一起上杭州来了。”

          “难怪。”金日放下茶盅,慢条斯理的继续剥栗子给她吃:而她也很自然的全数接收下来藏进肚子里去以备过冬。“时间不长,难怪姑娘瞅不出黄姑娘喜欢玉公子,但玉公子和黄公子中意的是汪姑娘,所以说一旦他们凑一块儿,必定会出现那种微妙的气氛。”

          迟钝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事,她起码得多看上几万眼才能看出一点苗头来。

          “咦?原来他们……”翠袖恍然大悟。“啊,对喔,我早该想到了嘛,虽说我跟蓝姊姊并不太熟,但也听汪府的下人们提过说有好多好多人上汪家提亲呢,不过全被蓝姊姊给推了!”

          金曰有点意外的睁了睁眼。“怎地,你跟汪姑娘也不熟?”

          “不熟,不熟,”翠袖猛摇头。“我是五月里才到华中来找汪世伯,他是我爹的同乡好友,那时我才认识蓝姊姊的。”

          原来大家都不熟!

          “原来如此。那么……”圆溜溜的眸子瞄去一眼。“你呢?”

          “我?我怎么了?”翠袖疑惑的反问。

          “你可也有许多人上门求亲?”

          “没有蓝姊姊那么多。”

          意思就是,有。

          “你也全给推了?”

          “是爹和娘都说那些上门来求亲的人条件都不够好的嘛!”翠袖说得理直气又壮。“我在汪家住了两个多月,也有人来提亲,不过蓝姊姊也说那些人不够资格,所以我也给推了。”

          金日眨了一下大眼儿。“听你娘的话没得说的,但,汪姑娘不过是世伯之女,你又为何要听她的?”

          “是我娘说的呀,年纪愈大的人经验愈丰富,那蓝姊姊都上二十了,比我懂事,我当然要听她的嘛!”翠袖振振有词的解释她的行为都是有根有据、有理有由的。“你没瞧见蓝姊姊也不时问取玉公子和黄公子的意见吗?告诉你,理由就是因为他们都二十三岁了——比蓝姊姊大了整整三岁呢!所以说,不只我,还有你,我们最好都听他们的。”


        5楼2006-06-1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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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曰听得啼笑皆非,这套因为所以的推论似是而非,实在很有问题。

            明明汪映蓝不过是基于礼貌问人家一声而已,她却以为汪映蓝一切都听人家的;再看看她自己,年纪愈大的人经验愈丰富,这种论调用在她那种天性单纯的人身上根本不通。

            话说回头,就算那种论调没错,人家要是个千年不死的老奸臣,大家也要跟着一起奸一奸不成?而且……

            她干嘛拖他下水?

            “我们?”金日两条秀气的眉毛扭得像两条毛毛虫,表情十分滑稽。

            “对啊,赶过完年我也才十六岁,你看来跟我差不多,最多再大上我一岁,我们都比他们小,不听他们的要听谁的?”

            竹继洪听得一愣,正待开口,却被金日横眼瞪回去,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噎死。

            “说得是,”眨巴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小嘴儿咧出最无辜的笑,金日又送上一颗剥好的栗子。“我们是该听他们的。”

            翠袖继续顺手接来吃下。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跟你相处得如此自在。”

            “哦?这又是为何?”金日顺口问。

            翠袖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除了我爹,我不习惯跟年纪比我大的男人相处嘛!像你这样大我一、两岁还行,但是……”两眼飞向另一桌。“像玉公子和黄公子,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说话,你知道,他们是成熟男人,一旦面对他们,我就觉得好别扭,怪不自在的!”

            “那我呢?我就不是成熟男人吗?”金日不甘心的嘟囔。

            “你?”翠袖失笑,“你才不是呢!”她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定。“你跟我一般年岁,长得比小奶娃还可爱,又滑稽又顽皮,怎么看都没有成熟男人的风范,不,你连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大孩子,跟我一样——蓝姊姊说的……”

            她认真的点点头。“要我说,起码得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那时候你也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多少会有点男人的味道了吧?”

            话刚说完,一旁突然爆起一阵放肆的大笑,金日恨恨的赏过去好几颗爆栗都止不住竹继洪的笑声。

            “他怎么了?”憨直的眸子眨着困惑的神情。

            “不打不成材,”金日喃喃道。“我多揍他几拳就好了。”

            笑声半空被砍断,“不要!”竹继洪惊叫,又抱头摆出一副要落跑的姿势。“我不笑了!不笑了!”

            “不笑了?”金日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不笑了!不笑了!”竹继洪一个劲儿摇头。“大表哥,打我没关系,千万别揍我!”

            金日哼了哼,暗自卸下聚于掌心中的功力,回眸,又是灿烂辉煌的笑脸。

            “翠袖姑娘,你跟汪姑娘都不必回家过年吗?”

            “我们不能回去,”翠袖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注意力又飞到另一桌去了。“在蓝姊姊的目的尚未达到之前,我们都不能回去。”

            “目的?”金日迷惑的眨着眼。“什么目的?”☆www.xxsy.net

            “蓝姊姊要设法搭救汪世伯呀!”她皱起了眉头,愈来愈心不在焉。“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才找我陪她一块儿,因为我会武功。我们到处找人帮忙,可就是没有半个人敢碰这件事,就怕被牵累。不久前,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门路……”顿一下。“他们又在吵嘴了吗?”

            “那也算不上吵嘴儿。”金日根本懒得回头去看。

            “那是什么?”

            是某个凶婆娘又在撒刁了。

            “无论汪姑娘说什么,黄姑娘都要找碴儿耍叉,而玉公子与黄公子则努力为汪姑娘说话,这下子不更惹出黄姑娘的火儿才怪,于是她的嗓门愈扯愈大,听来像是吵,其实不是,是她自个儿在唱独脚戏。”

            “原来是这样。”

            翠袖收回目光,沉默片刻。

            “其实黄姑娘根本用不着生气,不管玉公子他们有多么喜欢蓝姊姊,或者蓝姊姊是否喜欢他们,蓝姊姊都不会嫁给他们。”

            “是么?为什么?”

            “因为蓝姊姊老早就决定好要嫁的对象了。”

            “哦?是谁?”

            “河南按察使。”

            金日怔了一下,挖挖耳朵,再问:“你是说,那位河南的按察使?”

            “没错,就是那位。”翠袖用力点头。“做小妾也行。”

            “做小妾也成?”金日不可思议的喃喃覆述。“不管对方是鬼头虾蟆脸或白发老妖怪?”

            “对,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她非嫁给河南按察使不可!”

            翻着眼,金日想了大半天依然想不透那位高傲的大小姐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于是决定放弃不再想了,省得浪费他的脑细胞。

            “那么你呢?你可也决定好要嫁个什么样儿的对象了?”

            “不,我不嫁!”

            “你不嫁?”

            “我要娶。”

            “娶?难不成你是要……”

            “对,我要找个肯嫁给我的男人,只要对方同意招赘,我就会尽快把他娶进门,没错,就是这样!”

            真是傻眼儿了!

            一个宁愿做河南按察使的小妾,一个要娶大男人,这两个小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6楼2006-06-19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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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上苏州去了。”

              “嗯,早说好的嘛!”

              “好极了,那我们先……”

              “慢着,那你呢?”

              五双目光一起望住随时都笑得像个小奶娃一样天真可爱的金日,后者也来回看他们。

              “干嘛了我?”

              “你要继续跟我们一道?”玉弘明问。

              “怎地?我不能跟你们一道吗?”拿出最纯洁无邪表情,金日反问。

              “当然不是,但,快过年了,你不需要赶回家过年吗?”

              金日勾起嘴角,微笑,他知道玉弘明为何这么说,因为只要他继续跟着他们,玉弘明就没有机会独占汪映蓝。

              “不需要,临出门前家母就说过了,没找着媳妇儿便不准回去……”

              “咦?你是独生子吗?”翠袖好奇的问过来。

              金日笑嘻嘻的摇摇头。“错啰,我是长子,下头的弟妹们还真不老少呢!”

              “不老少?”

              “多。”

              “既然如此,你娘干嘛那么急着要你成亲?”想抱孙子吗?

              金日耸耸肩,没有回答翠袖的问题。“总之,我不用回家过年。”

              其实翠袖也不太在意那个问题的答案,只一听出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肯定到不能再肯定,顿时兴奋得笑开来。

              “真的?”

              “真的。”

              “太好了!L她即刻转而面对汪映蓝,用央求与期待的目光瞅定后者。“蓝姊姊,可以吗?他可以和我们一道吗?可以吗?可以吗?”

              汪映蓝淡淡瞥她一眼。“倘若其他人不反对的话。”

              “不反对,当然不反对!”黄希尧忙道。

              “我也不反对!”黄秋霞更急切的附议。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玉弘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纵然有千般不愿、万分不悦,一脑袋炸药,满肚子窝囊气,他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来,可见他的心机有多么深沉。

              “什么时候出发?”

              “此时此刻。”

              然后,在往苏州的官道上,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几个人又不知不觉的分开来,汪映蓝与其他三骑在前头,金日与翠袖两骑跟在后头,只少了竹继洪一个。

              “我猜之前都是黄公子陪伴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玉弘明一定会缠着汪映蓝,黄秋霞又缠着玉弘明,而黄希尧是个温和体贴的人,他必然不忍心任由翠袖一个人落单,相反的,玉弘明根本不会去考虑到其他人,如此一来,黄希尧陪伴翠袖,他就可以独占汪映蓝了,这就是玉弘明之所以不愿意让他继续跟他们一道定的原因。

              他碍了玉弘明的好事。

              相反的,如果黄希尧能够分去汪映蓝的注意力,黄秋霞也才有机会独占玉弘明,这是黄秋霞急着赞同的理由。

              他帮了她的大忙。

              “真给我猜着了?”

              翠袖点点头,往前探一眼,“不过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习惯呢,虽然蓝姊姊说黄公子是好意,可是我宁愿不要,下是我不知好歹,但每次都是他在找话同我聊,而我根本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别扭喔!”她委屈的嘟囔。

              难怪一听到他可以继续和他们同路,她会高兴成那样。

              “但黄公子人挺好,是个倍儿亲切的人吧?”

              “倍儿亲切?”

              “非常亲切。”

              “再亲切也没用,”翠袖娇嗔地横他一眼。“就跟你说,我跟那种年纪比我大上许多的成熟男人处下来嘛!”

              唉,又是这话,真教人哭笑不得!

              “翠袖姑娘,你上回所说的,汪姑娘要搭救她父亲,那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告诉我么?”

              “啊!”晶莹的水眸犹豫地瞅着他,欲言又止。“那……那是……是……”

              是什么?

              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两眨,见她是了老半天还在那边是是是,于是,金日的嘴角悄然往下掉,再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还用袖子摁了一下眼角。

              “你不相信我么?”

              款!他怎么又要哭了!

              “不是!不是!”翠袖慌忙否认,“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咬着下唇朝前方溜去一眼,又迟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大眼儿微微眯了一下,旋即更用力的吸两下鼻子,“不打紧,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又用袖子猛摁眼角。“可以谅解……”
            


            8楼2006-06-1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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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我可以做到呢?”因为她讽刺的口吻,玉弘明显得有点不快。

                “你可以?”汪映蓝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淡瞟他一眼。“等你真的能够做到时再说吧!”

                玉弘明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做到的!”他以发誓般的口吻说。

                汪映蓝若有似无地撇一下嘴角,不再理会他,迳自转向天井另一侧,翠袖与金日并肩而立,只有这种时候,金日脸上不带半丝笑容,神情相当严肃,不过说实话,这实在不适合他那张小奶娃的脸,反而使他显得有点滑稽。

                “翠袖妹妹,半年前你有困难前来投靠汪家,汪家二话不说便收留了你,如今汪家有困难,想来袁世伯应该不会拒绝收留我们吧?”

                “当然不会!”翠袖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下脑袋。

                “那么,待家母的病痊愈之后就出发?”

                “没问题!”

                于是,汪映蓝冷然回身离开,为了让母亲安心养病,他们不能继续住在客栈里,得另外租房子住。

                玉弘明闷不吭声尾随在后,黄秋霞正想追去,却被黄希尧一把拉住。

                “你想干什么?”

                “无论玉公子到哪里,我都要跟去!”

                “别忘了爹要我们过年前一定得回家去,”黄希尧提醒妹妹。“两个月后爹就要帮你订亲了。”

                “那又不是我的意思,是爹的决定就让他自己去嫁,我自己要嫁的人得由我自己决定,谁也阻止不了我!”黄秋霞神情坚决的毅然道。“要回去大哥自己回去,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谁说我不是真的喜欢她?”黄希尧愤慨的冲口而出。

                “若是真喜欢她,你不会有任何顾虑!”黄秋霞怒声驳斥回去。“总之,要回去大哥就自己回家去,别想拖上我,我一定要跟玉公子在一起!”话落即决然的掉头离去。

                黄希尧怔忡地呆立在原地好半晌。

                “真是我顾虑太多了吗?”他喃喃自问。

                一旁,自始至终默然负手闲看热闹的金日倏匆笑出一脸璀璨。

                “怎会?你和汪姑娘压根儿不搭呀!”

                “我和她……”黄希尧怔愣道。“不搭?”

                “没错,”金日笑咪咪的颔首。“那是个可怕的女人,你应付下来的。”

                应付不来?

                眉头匆尔揽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黄希尧下悦地问。

                金日暗暗叹息,脸上依然保持最天真的笑靥。“我是说,你的性子温,她的性子冷,这两种性子搭不起来的。”

                “玉公子和她就搭得上?”

                “不,玉公子的性子阴,更不搭,只不过他不轻易认输罢了。”

                黄希尧沉默片刻。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语毕,他也离开了。

                为了那种女人,值得吗?

                金日无奈地摇摇头,回眸,见翠袖满脸困惑的呆在那边,一副正宗白痴样,他不禁又笑出声来。

                “怎么了?”

                “你们在说什么,还有刚刚蓝姊姊和玉公子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金日再次失笑。“你想知道?”

                他就喜欢她这一点,虽然个性单纯又迟钝,听人家说话总是听表面,字面下的意思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脑筋纹路只有直直的一条,没有半个弯给你拐,有时看来真是傻呼呼的。

                但她从不刻意掩饰这点,不懂就是不懂,她绝不会因为大家都懂只有她不懂,那会使她显得很蠢而故意装懂,也不会用自己的想法去妄作揣测,明知会被耻笑,她还是会直接把问题问出来。

                她是如此单纯,更憨直,使她显得有点笨钝,多数人会认为这是缺点,但在他看来,这反倒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当然想,不然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翠袖撅唇嘟嘴儿不甘心的咕哝。

                “那有什么关系?”

                “哪里会没有关系,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在状况之外呀!”翠袖气嘟嘟的抗议。“不过我也下是完全都不懂啦,只是有些地方听得很纳闷,有些地方连缀不起来而已。譬如玉公子说蓝姊姊是个冷漠高傲的女人,我并不觉得呀,明明蓝姊姊一直都很温柔亲切的嘛……”

                说着说着,她又是满眼不解,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她这副有点傻呼呼的娇憨神情格外诱人,情不自禁抬起手来在她粉颊上摸了一把。

                翠袖呆了一下,言语中断,疑惑地反手捂着刚刚被偷吃豆腐的脸颊。

                “干嘛?”

                大眼儿溜溜一转,金日的眼神贼兮兮的,笑靥反更无邪。

                “有蚊子。”

                “真的?那你应该用力打才对啊!”

                “好,下次我一定用力打。”

                “不过,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蚊于?”

                “不怕冷的蚊子嘛!”

                “也对,那我们晚上睡觉时,最好把蚊帐挂起来。”

                “我帮你挂蚊帐再陪你睡。”

                “……客栈没房了吗?”

                静了一会儿,霍然爆起一阵狂笑,金日笑得几乎摔倒地上,翠袖又是一脸迷惑,不明白他是哪里不对了?

                她说错了什么吗?


              11楼2006-06-1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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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日不禁失笑.“他们以为娶了你,有朝一日便能平空得到高贵的身分么?”

                  翠袖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有些委屈,也很懊恼。

                  “我又不像蓝姊姊或黄姑娘那样美若天仙,人也不算聪明,更挤不出半点气质来,女红中镇倒还可以,武功也还不赖,但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谈诗论词更没辙,自然不会有什么身分高贵的人主动上门来要娶我,所以说,必然是娶了我的人将来能够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可难讲。”金日低喃。

                  “呃?”

                  “没什么,我是说,请继续。”

                  “总之,一夕之间,我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还有休了大老婆再来提亲的人呢!其实那也还好,拒绝了便是,但若是碰上那种拒绝不了的人……”

                  “哦?谁?”

                  “四川巡抚纪山。”

                  大眼睛陡然睁得比汤圆更圆,元宵还没到,他的汤圆已经可以下锅了。

                  “那个老头子要娶你?”金日不敢置信的惊叫。

                  “不,他要让他小儿子娶我。”

                  这还差不多……款,不对,这也不对,逼亲本就不对,不管对方是老头子或小毛头。

                  “那又如何?你爹是正二品官,巡抚是从二品,怕他做啥?”

                  翠袖横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

                  他不懂?

                  才怪!

                  “哦?我哪不懂了?”

                  “虽然爹是正二品官,但他是武官,向来镇守于边疆重地,与朝廷大臣少有交往;而巡抚是文官,纪山大人在就任四川巡抚之前还曾是镶黄旗汉军都统呢,在朝廷里的交往要比爹广阔多了。告诉你,这种交往关系可是比官品重要呢!”翠袖严肃的点着小脑袋。“我娘说的。”

                  又是她娘亲说的!

                  不过,说得也确是事实,金日无言以驳。“他的官还不够大吗?”

                  “但他儿于一个个都是蠢才啊!”翠袖咧咧嘴。“我爹说的,纪山大人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所以他连算命这种事都信了?”

                  翠袖无奈地颔首。“他信了。”

                  “于是你就逃了?”

                  “我爹说那个花花公子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他不会把我的一生葬送在那种家伙手里。”翠袖点着头说。“至于我,不能招赘的就是不行,所以我就听爹的话,逃了。

                  “而且一逃就逃到这儿,纪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可不好大大咧咧的跑到别人的地头撒野。不过如今……”话声一顿,没再往下说。

                  翠袖苦着脸,又叹气。“我不能不回去了!”

                  凝着眸子,金日深深睇视她片刻。

                  “安心吧,我相信这消息早已传到你爹那儿去了,他应该会料到这种状况,也会早做打算。我想,在进入川境之前,你可以先送个讯儿给他,让他知道你快到了,他必然会捎信来告诉你该如何最好。”

                  “我是想到该这么做,只是……”她停下剥虾子,声音不自觉放低了。“真希望不会给爹带来更多麻烦。”

                  “我想他不会在意的。”

                  “但我会在意啊!”翠袖又放大声。“为人子女本就不该让父母为我们担心的嘛!”

                  “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我已经十六岁,不小了!”

                  见她气唬唬的鼓起了腮帮子,那模样分外娇甜迷人,金日一时不觉看痴了眼。

                  “是啊,可以嫁人了呢!”

                  “不,我不嫁,我要娶!”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回答,他竟又升起一股抚摸她的冲动,而他也真的摸下去了,在她嫩红的粉颊上。

                  “咦?又有蚊子了吗?”这是翠袖的反应。“跟你说要打用力一点啦!”

                  他怔了一下,豁然大笑,胸口却有一种心被融化的感觉,带着点怜惜,透着些、心酸。

                  “是是是,下回我一定会记得用力!”

                  她真的好单纯、好憨直,又那么体贴、那么窝心,一个教人无法不怜爱的小姑娘……

                  不知额娘是否会喜欢这种儿媳妇呢?


                13楼2006-06-1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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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女人任性的时候,最可怕的情况是有人附和她。

                    “我不要睡山洞,也不要睡草地了啦!”黄秋霞又叫又闹,硬扯住马缰,再也不肯走出半步。“我要睡屋子,我要睡床铺!”

                    “可是……”翠袖一脸为难。

                    “黄姑娘说得是,”玉弘明怜惜的望着满身疲惫的汪映蓝。“特别是汪姑娘,她不会武功,这种旅程对她而言确实太辛苦了。”

                    “这样……”翠袖犹豫一下。“好吧,不过这回你们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喔,藏族人的忌讳你们务必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惹毛了人家,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同意了。

                    事实证明,这趟辛苦的旅程使每个人都累坏了——包括她自己在内,路愈走愈慢,停下来休息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原先预定一个多月的路程,现在两个月走不走得完都是个问题,毕竟他们不是习惯这种艰困环境的当地人,又下时迷路,走得到地头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那我们就在过桥后的那座村镇里休息两天吧!”

                    然而那座村镇虽说比一般村寨大,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座大型村寨而已,是多了几家铺子,却没有客栈供过路人住宿,幸好那位懂得汉语的村长是个亲切的好人,听说他们在找住处,二话不说便热情的邀请他们去他家住几天,他们也就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记住,千万要小心!”翠袖战战兢兢的一再叮咛。

                    “知道了!知道了!”黄秋霞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座藏寨里的房子多是三层石木结构的藏屋,底层是畜厩,二楼为厨房、寝室、库房和一般起居场所,三楼是经堂和客房,几乎每个人出入都会路过经堂。

                    由于是村长的家,藏屋也特别大,看得出村长是个十分富有的人。

                    隔日,金日他们才知道村长不只收留他们一批人,还有另一批二十多个人先他们几天住进村长家里,而且那批人比他们更像江湖人。

                    “小心点,我们明天就走。”这回是黄希尧的嘱咐。

                    但他说他的,黄秋霞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打死不肯走,坚持要待到恢复精神才肯离开,硬是留下整整十天。

                    幸好,除了坚持不肯离开之外,黄秋霞倒没有惹出什么祸来,没有犯了藏人什么己忌讳,也没有摆出看不起人家的姿态,更没有打翻神台上的神龛,安安静静的度过住在村长家里的这十天。

                    直至最后一日……

                    村长家前的空地上,几个人正在那里上马鞍准备离去。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中原来的。”

                    “我无意中听到三个字:白莲教。”

                    “白莲教?”

                    “你知道?”

                    “我只知道顺治年间,朝廷曾经缉拿过白莲教。”

                    “顺治年间?”

                    “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们并未被灭教,原来是转明为暗。”

                    “他们似乎仍不打算离开。”

                    “据我所知,他们正在同村长商讨大事,尚未得出结论。”

                    黄希尧与玉弘明两人低声讨论到这里,匆地抬眸互觑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继续绑紧马鞍带。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说得是。”

                    而另一边,翠袖一面上马鞍,一面担心的不时瞄一下金日,后者满面倦怠,正在打呵欠,小奶娃的红颊黯然失色。

                    “金日,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耶,是不是哪里下舒服?”

                    侧过眸来,金日绽开一脸灿烂的笑。“没啊,只是有点儿困倦罢了。”

                    何止有点倦困,他看上去更像是整整一个月没睡好过了!

                    “但我们休息了十天,大家的精神都很好,为什么你的精神反而愈来愈差了呢?”

                    金日思索一下。“兴许是我下习惯他们的食物吧!”

                    翠袖想想,点头。“有可能,这两天你几乎什么都没吃。老是吃虾打、烙饼、酥油汤,不然就是酥油茶、奶渣和猪膘肉,说实话,我也腻了。真奇怪他们天天吃餐餐喝,怎生受得了?”

                    闻言,金日的嘴角拉得更开,笑得很夸张,也很滑稽。
                  


                  18楼2006-06-1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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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当她打了山溪水回来,发现他竟然把身上的毯子、袍子和垫子一古脑全给踢翻了,不禁又气又急的想再帮他把毯子盖好,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我好热。”

                      她吃惊的瞪着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好热,再往上看,她更是悚恐,慌忙把手贴到他额头上。

                      他的脸好红,他的额头好烫,像火在烧似的!

                      “你在发烧!”她惊叫。

                      打回来的山溪水煮不成汤,变成拧手巾的水,她拚命把湿手巾放到他额头上,但总是一下子就热了,而他的体温仍持续的、迅速的往上攀升,愈烧愈热。

                      “水,我要喝水!”

                      他开始呻吟,两条秀气的眉攒成打下开的死结,状极痛苦,辗转不安,意识逐渐模糊,老说一些无意义的话,体温惊人的高,小奶娃的脸蛋好像熟透的红番茄——快爆开了,又圆又大的眸子充满血丝,不断说要暍水,情况比发冷时更恐怖。

                      “怎么办?怎么办?”她愈来愈惶然无措。

                      “我喜欢你。”

                      “呃?”

                      她愕然注视他,见他两眼出奇的亮,满布其中的血丝更清晰,有点可怕。

                      “我喜欢你,你听见了没有?”

                      “我……我……我……”

                      她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他说完没多久,又阖上眼开始辗转呻吟,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抓着她的手强迫她听他说话。

                      “袁翠袖,我说我喜欢你,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我……我……”

                      “回答我呀!”

                      然后,不等她吭声一一他又自己说到别处去了,语无伦次的讲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颠三倒四的自己问自己回答,又说他头痛、他想吐,又说他好热、他口渴,闹得天翻地覆,教人疲于应付。

                      这样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后,他开始出汗水,满身淋漓,湿透衣裳,人也随之逐渐安静下来。再过个把个时辰,体温降低,一切恢复正常,他怯怯的、腼腆的对她笑了一下,而后疲惫的、安静的沉沉睡去了。

                      她怔愣地跪坐在他身旁,一手还拎着毛巾,有好一会儿都茫然不知接下来她该做什么?

                      啊,差点忘了,她说过要打一只山鸡熬汤给他暍的!

                      半个时辰后,一只肥美壮硕的山鸡被拔光了鸡毛,挖空了内脏,静静的躺在锅子里“享受”被熬煮的滋味,翠袖盖上锅盖后,又不晓得该做什么了。

                      对了,他的病不轻,她应该想想究竟该如何帮他。

                      只要认真思索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她这么告诉自己,因此,她集中精神专注于思考,很快的,她想到他的病状似曾相识,于是,她立刻转换思绪,开始努力去回想他的症状,从他最先出现的征兆,食欲不振和精神疲乏开始,一步步慢慢的回想……

                      半晌后,当她回想到他高烧时会胡言乱语时,突然屏住呼吸,脑海中骤然浮现他对她说过的一句“胡言乱语”。

                      他喜欢她!

                      他说他喜欢她!


                    22楼2006-06-1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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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那句话开始在她脑海里仿佛钟响般不断回荡着,顽固的逗留在她脑海中不肯离去,而且每在她脑海里回响一次,她的心跳就加剧一分,脸上也开始发烫,好像他的病传染到她身上来了似的,最后,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又重又快得使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喜欢她!

                        不,她不应该再想这句话了,她应该想的是他患的到底是什么病,应该想的是如何帮助他,而不是……不是……

                        那真的是胡言乱语吗?

                        或是他说不出口的心底话?

                        抑或是……

                        不不不,她不能再想了,想这些做什么呢?这种事不重要,他热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他只是在胡言乱语……

                        那真的是胡言乱语吗?

                        不是说不出口的心底话吗?

                        不是吗?

                        为什么不能是?

                        她希望是啊!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

                        垂眸,她深深思索,好半晌后,悄悄地,她回过眸,羞涩地偷觑他熟睡的容颜,心里在叹息,那叹息有甜蜜,也有心痛。

                        因为她也喜欢他!


                      23楼2006-06-19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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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一大清早,天刚亮没多久,翠袖便已整装战备完毕,然后盯住金日全神戒备,金日才刚打了一个哆嗦,她就开始把袍子、毯子、垫子往他身上包,再下死劲儿抱紧他。

                          直到他停止颤抖,她又立刻拿开袍子、毯子、垫子放到一旁,再把清水挪过来,手上抓紧了湿手巾,他的脸色一开始转红,她马上把湿手巾放到他额头上,他说口渴,她即刻喂他喝水,他痛苦的辗转呓语,她用力当作没听见,继续替他更换额上的湿手巾。

                          这样持续两个多时辰后,她有点累了,但仍不敢丝毫放松,心想只要再撑过一、两个时辰就好了,然后等他退了烧,她就会再去打只山鸡来给他……

                          砰!

                          小木屋的门突然被人踢开,她悚然回眸。

                          “终于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骇然惊跳起来,慌张的来回看门口那两个汉人,门外还有十几个,她认得他们,是同样住在村长家里的那批汉人。

                          “你……你们……”

                          “小姑娘,你偷了村长的唐卡,我们承诺要把你带回去交给他发落,他就会答应我们的要求。”说话的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看来是他们的头儿。“所以,乖乖跟我们走吧!”

                          “不,不,”她更惶恐的拚命摇头。“我们会把唐卡还给村长的……”

                          “没用的,小姑娘,你已经冒犯了他们的神,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 

                          “别再啰唆了,跟我们走!”中年人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道。

                          走?

                          走到哪里?走去让村长发落?

                          村长又打算如何“发落”她?拿她祭神?

                          呜呜呜,不要,唐卡又不是她偷的!

                          不对,现在不是呜咽的时候,冷静,冷静,要冷静,爹爹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冷静!

                          翠袖努力深呼吸,竭力要稳下惶乱的心。

                          然后,她犹豫地回眸瞟一眼,旋即决定要跟他们出去。无论如何,就算要打也不能在木屋内打,不然一定会不小心伤到金日。

                          “你们先出去!”

                          中年人耸耸肩,连同另一人转身出去,他们不怕她跑,她也无处可跑。

                          默默地,翠袖取了剑便随后跟出去,并顺手把木屋的门关好,再回身面对那些人,呜呜呜,整整十九个,不是十个,也不是九个,是十九个。

                          几个还好,但十九个,她实在没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啊!

                          事实上,她从没有真正和人对打过,只有和爹爹套过招,也和几位爹爹的属下试过手,仅不过如此而已,一想到真要动手杀人或被杀,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差点吐给他们看,她不由惶然的咽了口唾沫,忐忑下安的握紧了剑,决定再和对方“商量”看看。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呀!

                          “呃,我……”

                          不料她才刚出口一个宇,对方便伸出五爪金龙捉过来,摆明了不想听她废话,只想快快抓她了事。她一惊,本能拔剑砍回去,招式竟还挺犀利的,对方咦了一声,旋也拔出刀来,霎时刀剑交击锵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啧,这小姑娘还满有一手的嘛!”www.xxsy.net

                          对,对,她不只有一手,还有好几手,所以,大家能不能坐下来好言好语好好谈谈,不要喊打喊杀的呢?

                          “我来试试!”

                          耶?

                          “我也来!”

                          等……等等,等等,他们不是应该先……

                          但,她没时间再等了,对方已然一左一右扑上来,她反射性的再次挥剑左劈右划,俐落的化解掉对方的攻势。

                          对方似乎有点面子挂不住,两个大男人竟然抵不过一个小姑娘,说给谁听谁都会先大笑三声再说话,于是,当他们下一招攻过来时,威力顿时增强了好几倍,然而,依然被翠袖有板有眼的反击回去,使他们不得不集中精神专心应付,不然现在只是面子挂不住,搞不好待会儿就会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至于翠袖,起初还挺慌张,但愈打愈顺手、愈打愈有信心,最后,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满厉害的嘛!

                          可是,她现在应付的只是两个人,若是他们十九个人一窝蜂涌上来呢?

                          “喂,你们两个还想见人吗?”中年人嘲讽的言语传进场中来。“两个大男人竟然应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26楼2006-06-1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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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能怪我们,若不是你坚持要活捉她,我们早就解决掉她了!”

                            “我们答应过村长要交给他活人处置的!”

                            “他奶奶的!”

                            原来如此,不是她厉害,而是他们有所顾己心,换句话说,连两个她都敌不过,早晚会被他们捉住,一想到这,翠袖不禁又开始惶恐了。

                            她该怎么办?

                            “但她是不是受伤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可以让她受伤?”

                            “可以。”

                            “这就简单了!”

                            话说完,战况马上转变了,那两个家伙开始刀风刷过来刷过去毫不留情,翠袖左支右绌、连连后退;心也愈来愈慌,心一慌,手上更乱,如果不是两脚退得快,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砍到,不是断右手就是断左手,绝不只是断几根头发而已。

                            未久,当她背贴上一堵墙时,她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眼看对方又是刷刷两刀砍过来,她急忙使力挥剑挡开,但下两刀已来不及回剑防御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两刀刷过来;心里开始一一向爹、娘,还有妹妹们道歉。

                            对不起,爹、娘,原谅女儿不能尽孝了。

                            对不起,大妹,原谅大姊不能帮你了。

                            对不起,二妹,原谅……咦?

                            道歉道一半,匆觉手上一轻,她愕然往下看……

                            耶耶耶?她的剑呢?

                            视线再拉高,那两人那两刀下但没砍下来,更像是被点住穴道似的定在前方,双眼恶狠狠的瞪住她后面,她满心讶异,正想回眸看看是什么使他们流露出如此凶恶的表情,但眼前却有更引人注意的地方硬拉住她的目光不放。

                            一眼看去,那两人明明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伤痕,连头发都没掉半根,但不知为何,他们头上突然同时冒出血珠来,一滴、两滴、三滴……然后血滴溜滑下来缀成血串,血串又滚连成一线,从头顶上,经过眉间、鼻子、嘴巴、喉头、衣襟,直到胯下……

                            骇然抽气,她陡然拉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双眼惊恐的瞪着那两人霍然从头颅中央对半裂开来,好像葫芦被劫成两半,自头顶到胯下,恰恰好左右两个半边,右边没有多一点,左边也没有少一分,仿佛是用尺量妥了后再拿菜刀慢慢切割开来似的。

                            唯一无法“公平分配”的是,左边有心,右边没心;但右边有武器,左边没武器。

                            眼见那四个半边身体就在她面前脚下跌成四边,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也浙哩哗啦跟着滩流出来,有心、有肺、有肝,还有肠肚,其中有一只眼睛还眨了一下,她更是惊骇,无法自制的继续扯喉尖叫,没注意到剩下那十七人一个样瞪眼望住她身后,双目发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怖之色,几十只脚正在犹豫到底是要往前拚上老命赌一线生机,还是往后逃之夭夭?  ※www.xxsy.net※  

                            直至她身后那面“墙”悄然移开,她才噎住叫声,猛然往后瞧,这一看更是悚然心惊。

                            原来贴在她背后的不是墙,而是金日,但,他为何是那副骇人的模样?

                            黑亮的瞳眸睁得又圆又大,血丝充斥中透着凌厉狠毒的光芒,小奶娃的粉嫩脸儿上布满了阴惊与森然,艳红的小嘴儿残酷地紧抿着,宛似邪恶的煞神,狰狞的盯住眼前那十七个猎物。

                            他不是金日,他是谁?

                            她心惊胆战的注视着他提着她的剑,仿佛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一步步朝那十七个人走去,剑身上没有半滴血,只闪烁着阴森森、冷冽冽的光芒,透着无可言喻的辛辣狠厉,吓得那十七个人心胆俱裂地下住往后退。

                            一剑便将两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劈成四片,他们甚至没看到他动手,不过是冷芒一闪,一切就结束了,光只这一手,他们就知道再多来一倍的人也敌不过对方!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下要过来!”

                            脚步益发颠踬,踉踉脍舱的,金日继续往前定,一步没停,半步没顿。

                            “你……不要过来……不要……”

                            猝然间,十七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时刻转身便逃,而且是朝十七个下同的方向:几乎不分先后,瘦削的身躯狂飞暴闪,掣如闪电似的溜溜寒芒猝射又敛,瞬间后,金日又已立于原地。

                            而那十七个人继续朝四周狂奔,两步后,十七个人同时裂开来成三十四个半身,全都是一个半身仰,一个半身俯,因为他们正在拉腿跑步,一脚前,另一脚后,一旦左右裂开来后,自然顺势倒下,一边往前倒,另一边往后倒。

                            翠袖已经忘了要呼吸,一双眸子睁得比桃子还大,惊骇欲绝的瞪着金日徐徐回过身来,摇摇晃晃的回到她身前,那骇人的杀气已消逝,因高烧而通红的脸上是一片空洞迷茫,似乎根本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锵的一声,手上的剑落地,缓缓的,他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回小木屋,消失在门后。

                            翠袖依然惊窒的呆在原地,没有呼吸,无法动弹。

                            他到底是谁?


                          27楼2006-06-1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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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一场雨就可以洗刷掉所有的血迹,以及那十九个人曾到此“游山玩水”的足迹,自然就不怕其他人寻迹找上这儿来了。

                              但事实证明那根本是一厢情愿的推测,那批汉人中剩下的五个人还是找来了,更教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找到小木屋来的,就在金日发高热意识不清的时候。

                              当时翠袖刚喂金日喝完水,正要替他更换额上的湿手巾,小木屋的门突然又被人一脚踢开。

                              砰!

                              “不会吧?”翠袖回眸,啼笑皆非。“会。”

                              “小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过程又重演了一回,不同的是,这回对方只有五个人,在翠袖不得不把他们引出去之后,她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五个人的武功比较烂,她挥挥手就可以轻易打发掉了。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期待,这五个人比那十九人的武功更高,只一个人就足够把她耍得团团乱转、晕头晕脑了。

                              “好了,你玩够了吧?”

                              “赶快捉了她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旁观的人在催促了,于是,对方不再挥刀,换上一只比鸡爪更像鸡爪的手捉过来,她立即挥剑去挡,谁知一剑砍下去,那只手却不见了,反而从另一个方向继续捉向她的手臂,这时再要回剑去挡也来不及了,又一次,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捉住她……

                              不,那只手没有捉到她,就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她的衣袖的前一刹那,她匆觉腰部一紧,下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等她定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回到木屋里,在她面前,金日正俯视着她,冷酷森然的眼神,她不由得惊喘着连退两大步,瞬间,那双冷酷的眼融化了。

                              “不要怕我……”

                              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盛载着无尽柔情,可爱的奶娃脸儿因高热而艳红似火,贴在她脸颊上的手也是滚烫的,仿佛碰触蝶翼般轻柔地缓缓抚挲着,透着深深的怜惜与疼爱。

                              “我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4yt独家制作※

                              他的呢喃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把她的害怕都融化了,她下意识仰起眸子与他那双沉邃幽深的目光相对,在他专注的凝视下,她恍惚被一股清灵飘渺的气氲包围住,那样温暖舒适、那样宁静柔和、那样情意绵绵,宛如微风拂煦般地包裹住她。

                              相反的,她的心却被他的声音紧紧地揪住了。

                              “不要怕我,不要怕我……”他的低喃愈来愈温柔。

                              她不怕他了!

                              她想这么告诉他,但不知为何,她张开了口,却出不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她的喉。

                              “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

                              她相信他!

                              她深呼吸,咽下喉间的哽噎,打算大声告诉他她不怕他了,但……

                              “不要怕我,不……”他骤然噤声,低头看。

                              翠袖疑惑地跟着往下看,旋即惊恐的失声尖叫,他的胸口赫然透出一截亮晃晃的刀头,刀尖上,一滴浓稠的鲜血正缓缓淌下,下一瞬间,刀头又不见了,他痉挛一下倒向她,她扶不住他,猛一下被他扑倒在墙角落,后脑勺撞上烂木墙,幸好她的脑袋硬,不至于撞那么一下就头晕眼花。4yt独家制作

                              他跌跪在她前面,痛苦的喘息了几下,双臂猝然紧紧环住她,密不透风的把她围在怀抱里,嘴里继续重复呢喃着。

                              “不要怕我,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背后是墙角,前面是他的胸膛,翠袖整个人被围困在小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想到他的伤,她又急又心痛。

                              “放开我!快放开我呀!”

                              但她愈是想挣脱他的手臂愈是挣不脱,想推开他也推不开,她更是恐慌、更是焦急,满手都是湿漉漉、黏达达的液体,她知道那是他的血,还有那五个要抓她的人,他们并没有离开,但她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们要捉活人,你这样熊干,要是不小心杀到她怎么办?”

                              “对下起,对下起,一时没留意!”

                              “小心一点,这小子随便你们杀,但那女的绝不能让她死!”
                            


                            29楼2006-06-1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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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这小子不肯放手!”

                                “拉不开他,又不能杀到那个女的,我们要如何捉到那个女的?”

                                “简单,这么办,不信他不松手!”

                                “聪明,这么一来,就算他现在不肯松手,但最后还是不能不放手!”

                                被紧紧护在他怀里,她什么都看不见,想抬头瞅他一下都办不到,根本无从知道那五个人究竟在对他做什么,只觉得他一阵阵抽搐、一阵阵痉挛,嘴里的呢喃愈来愈小声、愈来愈断断续续,最后,声音没了,他的头颅无力的垂落在她头上,温热的血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双臂仍死紧的抱住她,丝毫没有放松。

                                最可怕的是,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金日,你怎么了?”她惊惧的大叫。“放开我,金日,求求你,我不怕你了,放开我啊!”

                                他依然紧紧的抱住她,执拗的不愿放手。

                                “求求你,金日,我不怕你了,放开我,放开我,”她又哭又叫,又撑又推。“我不怕你了,真的不怕你了,放开我吧!”

                                他一动也不动,仿佛已化成了一块石头。

                                她不由得恐惧了,深深恐惧了,恐惧他是否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用那双逗趣的大眼睛笑望她,再也不会用那张可爱的小嘴儿念京片子给她听,再也不会气唬唬的鼓起粉嫩嫣红的双颊跟她抗议……

                                “不,金日,你不要吓我啊,我不怕你了,求求你放开我吧!”

                                但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她惶恐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就在这当儿,金日背后,除了那五个人的声音之外,突然又多了两个声音,两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住手!”黄希尧怒喝。

                                “不要脸,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孩子!”黄秋霞娇叱。

                                然后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剑交击,铿铿锵锵,但很快的,打斗结束了,紧接着,一旁传来黄希尧的声音。

                                “袁姑娘,你还好吧?”

                                “我很好,但金日他……”

                                “他已失去意识,我拉不开他的手,所以,袁姑娘,得靠你……”

                                “我?”

                                “袁姑娘,用力在他双臂内侧的曲泽穴上点一下,他的手就会松开了。”

                                “曲泽穴吗?好,我试试看。”

                                翠袖几乎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点开他一只手臂,这已够了,黄希尧立刻拉开金日,再点开金日另一只手臂,然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把金日扶到一旁,翠袖一看清金日的模样,当即痛哭出声来。

                                “天哪!天哪!”她终于知道那五个人对金日做了什么。

                                他的后背仿佛一大块被菜刀切烂的豆腐,纵横交织布满了条条见骨的刀痕,一股股赤蠕蠕翻卷的皮肉下是血糊糊的骨头,一道道轻颤的血槽仍在溢出泊泊的血,碎烂的血肉上黏着一块块破碎的布,一整片净是血肉模糊,根本找不出半寸平整的地方来。

                                “快,他失血太多,我们得尽快替他止血包扎!”黄希尧急迫的吩咐道。

                                翠袖这才注意到,金日还在发高烧,但他的面色却青白得可怕,牙根紧咬,脸上的肉就像僵了一样紧绷着,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断了那条游丝。她差点放声嚎啕大哭,不过她只小小哽咽了一声。**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去撕绷带!”

                                处理好他的伤之后,她才能哭。


                              30楼2006-06-1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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